1、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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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
青石堆砌的路面满是斑驳，商铺鳞次栉比，行人熙熙攘攘，尽显这座城市的古老和繁华。泰安街一角，一个灰衣女子和一个衣衫破旧的小男孩双双笔直的跪在街边，面前躺着一具被草席遮掩的尸体。二人头上皆戴孝，灰衣女子面容清秀可人，一脸愁苦。男孩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目光含有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坚毅。
显然这是司空见惯的卖身葬父，近年西北闹饥荒，不少穷苦人家饿死街头。有的为亲人找个山头草草埋葬，有的直接用草席一卷抛尸荒野。许多流民逃难到沧州城，卖身葬父屡见不鲜。若找得到雇主，既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将其好生安葬，又可为今后谋个去处，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街中纷扰嘈杂的声音依旧，似是要将姐弟二人淹没。路上行人纷纷绕道而行，暗骂晦气。一旁茶摊的生意也寥寥无几，只剩两个顾客。
一个身形彪悍、满脸胡子的壮汉领着三两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径直朝这边走来，气势汹汹。一看便知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姑娘生得如此标致，不如跟我大爷我，我定好生待你。”壮汉似是做惯了这种事情，说得眉飞色舞，脸上伴着猥琐的笑容。
灰衣女子听罢面露惧色，低眉望着亲人的尸体凄然道：“谁若出十两纹银替小女子安葬家父，小女子定为奴为婢。”可不知为何，灰衣女子虽然一幅柔弱胆怯的模样，但是语气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静。
“哟，你这娘们别蹬鼻子上脸！咱们豹爷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还敢要银子？”一个身形消瘦尖嘴猴腮的男子不耐烦的骂道，他们平常游手好闲惯了，哪有什么银子。说罢就上前扯住灰衣女子纤细的手腕强行拖走。其他随行跟班连声附和，那豹爷沉默不语，冷眼看着。
动静闹大了，一时之间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围观，此等欺男霸女的好戏如何可以错过。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小男孩终是忍不住，冲到男子面前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口里不停叫唤着不要欺负她姐姐。那拳脚打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但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样缠着颇失脸面，男子一怒，啐道：“小杂种！”右手翻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将小男孩打倒在地。男孩的左脸瞬时红肿一片，匍匐在地动弹不得。唏嘘声四起，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男子走近男孩，面目狰狞，大手抓起小男孩的衣领准备又是一掌。
“住手！”一声怒喝，男子顿住手，看向来人。一蓝衣少年气愤的走来，看起来十七八岁，生得眉清目秀
，衣着考究。
壮汉看向蓝衣少年，不屑嚷道：“你算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呢，敢坏你爷爷的好事，上！”话音一落，不待那几个跟班反应，蓝衣少年抢先出招，手法快速敏捷，片刻功夫就将他们打倒在地。对付他们，只需几招简单的拳脚功夫。围观百姓这时都壮起胆子，纷纷大声叫好，惊叹少年好功夫。
壮汉面露不甘，眼角瞥到蓝衣少年腰间的佩剑，冲同伙道：“原来是苍山派的人，我们走！”领着同伙落荒而逃。围观百姓朝着他们的背景戏谑几番，热闹已过，大家纷纷散开，泰安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蓝衣少年看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自信一笑，回过头扶起小男孩，又关切的看向灰衣女子，灰衣女子顿时有几分泪意，甚为楚楚可怜。
被柔弱女子这样看着，蓝衣少年心中满腔自豪，今天又做了一件侠义之事。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上下摸索身上有无钱财，找了半天身无分文。蓝衣少年暗自懊恼，他一咬牙解开身上的玉佩递给灰衣女子，道：“这个应该值十两，你好好安葬你爹。”
灰衣女子张嘴欲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切寻觅声，“少主！少主！”
蓝衣少年听到呼喊声立即起身朝声源处望去，准备离去。
“公子留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愿意跟随公子为奴为婢！”灰衣女子和小男孩齐齐跪下，声音带有几分急切，目光盈盈的望着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顿在那里，有些为难。他看了看人群外，又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姐弟二人，犹豫片刻还是转回身走到姐弟二人面前，俯身欲扶起二人，口中念叨着：“不用谢，你们好好.....”突然冷光一闪，灰衣少女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匕首，迅速而精准的刺入蓝衣少年的胸膛，蓝衣少年猝不及防，轰然倒地，那剩下的半句话还噎在喉咙里。
灰衣女子起身望着蓝衣少年冷冷一笑，姐弟二人双脚一点，一眨眼便不见人影。
“啊！死人了!杀死人了！”一个五旬老妇惊恐叫嚷道，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少年，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吓得她四处逃窜。蓝衣少年死寂般的躺在地上，身体渐渐发冷，胸口处鲜血潺潺流出，染得衣服地面一片血色。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虚无的空中，耳边回荡着人群中的尖叫声还有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少主”。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人们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而一旁茶摊坐着一直未走的两个顾客仍旧安然自若，丝毫不为外界所动。女子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上身穿着石青色窄袖短衣，下身一袭素色长裙，身段婀娜。男子约摸三十五岁左右，身着普通的藏青色常服。面貌清俊，双目如墨，腰间配着一柄纹路奇怪的剑，他低眉品茶，沉稳内敛。
“戏看完了，回客栈吧。”一盏茶喝完，男子将碎银放在桌上，二人起身双双离去。
二人漫步在街中，步伐不急不缓，倒是清闲。走了不过半条街的距离，这里却依旧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哎呀，嫂子你知道吗，刚才王家药铺附近死人了！”
“真的啊！上午我路过时还好好的呀。”
“啧啧，你没听见......”两个妇女提着竹篮相邀而行，低声碎语，谈话声渐渐远去。素衣女子听罢，轻笑道：“师傅也看出来了？”女子声音不似大都少女的清脆悦耳，反倒有一股冷冽。
男子有意无意的打量街边商铺的小玩意，徐徐道：“那姐弟二人跪了一个多时辰，身形却丝毫未变，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我看那惹事的人也是事先串通好的，一般的地痞流氓喜欢闲逛，而那几人却是有目标的直接过去惹事。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说到最后，男子语气有些惋惜之意。翩翩少年，初涉江湖一腔热血，俨然就是当年的自己。
“只怪他毫无防人之心。”素衣女子不以为然。
男子不置一词，沉默半晌，他突然停下步伐，一旁正是一个首饰摊，他拿起一个白玉镯子饶有兴趣的端详起来。摊主是个年轻人，眼睛小却有神，一看便是个精明人。看到有生意，立即殷勤笑道：“大哥您真是好眼力，这个白玉镯子可是上等货色。”
“多少钱？”男子问，目光清明的望向摊主。
摊主被看得心里发虚，咳了咳，神色如常道：“我看您面善，十两卖给您好了！”
素衣女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对此兴致缺缺。男子笑了笑，摩挲手中的玉镯，朗声道：“你这玉最多值一两。”
摊主暗自心惊，这人说的不错。他佯装心痛，眼神恳切道：“大哥这可是上好的玉，一两可是要我血本无归啊！”
男子不为所动，放下一两在摊子上，语气坚定：“我只出一两，卖或者不卖。”
摊主无奈，苦着脸咬牙道：“卖！”
男子笑着将玉收好，临走之前那个摊主还不忘嚷嚷下次要照顾他的生意。二人继续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不一会，男子拿出那个白玉镯子，温声道：“阿离，戴上吧。都这么大了，一件首饰也没有，有些不像话。”
殷离一怔，一时间心中滋味万千，面前朦胧白纱轻轻晃动，男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冷声道：“不需要。”没有再看男子手中的玉镯。她注定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既然不能，就不必徒劳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男子仿佛知她心中所想，没有强求，将白玉镯子收回衣襟内。二人一时无话，气氛凝固。
“师傅，我有点不明白，那灰衣女子功夫并不差，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殷离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有缓和气氛之意。
“世上杀人的方法有千百种，但是她的方法是最聪明、最干脆、最不费力气的一种。江湖险恶，苍山派少主出行，身边必定少不了高手跟随。如果她选择硬拼，胜算不大。那女子一定事前摸清了苍山派少主的性情及身边的人事物，今天先用一出调虎离山计调开那些高手，然后又上演一出苦肉计，趁他毫不设防时一招毙命。”男子耐心解释，但心中不禁思量几番。此事幕后操手又是谁？他霍斯年多年不问江湖事，十年来一直四处游历，霍家上下一直由父亲霍长祈和长兄霍斯咏打点，只是逢年回家团聚一次。最近父亲以六十大寿之名飞鸽传书召他回府，有点不同寻常。父亲身为武林盟主多年来一向低调处事，素来喜静，不爱铺张。如今为何要大摆筵席，邀请众多武林同道？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武林是否再掀波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