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公主2》謇謇木兰

24、chapter 24

　　十二月下旬，陆青宁南下江州指导军部侦讯营工作。她曾经负责北方下三省的密探工作多年，现在又成了北平政府外交部的长官，在这一领域确实是有话语权的。

　　而她在江州指导工作的过程中，大陆母河下游的一处水坝坍塌了。她未等到支援部队过来，十二月的寒冬中，第一个跳入水中探查大坝毁坏情况。

　　由于陆青宁是秘密出行，不能暴露江州的情况，所以元常显秘密派了张乾坤赶去指导援救。母河的下游城市里就有东部的军事重地金陵，支援部分已经不分昼夜地拦截水势，试图将危害降到最低。

　　邻近的军区早已有人在第一时间赶去支援，张乾坤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封口。而张乾坤在接到密报时心里就很沉重，经过这件事情，陆青宁在军中的地位再也无人可动。

　　元素素入了吉川家的家谱这件事传出来时曾引起军部大佬的极度不满，而这边陆青宁可以为了国民舍命，一左一右行程强烈对比。张乾坤直觉地认为陆青宁此举是在作秀，他甚至在考虑，摧毁大坝是不是陆青宁暗中捣的鬼。

　　水坝刚毁时水势最猛，她在那时候下水并不能帮什么忙。张乾坤与陆青宁也算是共事过，那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这么做的目的很值得怀疑。当然那也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元素素就是最好的例子。西军屠府在军中早已不是秘密，张乾坤在认识元素素以后再回想这件事，实在很难再对陆青宁有好感。

　　发生这么大的事，悠悠众口很难被封住。不会太久，陆青宁就会成为国军中英雄。恐怕连元常显也预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叫张乾坤过来，密报上说的是，以最大的代价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牺牲一个江州也在所不惜。所谓牺牲一个江州，指的是屠城。死人是不会传递消息的。

　　日军的军官学校，元素素在图书馆的一角静静翻阅着资料。伊藤从靶场过来，刻意放轻脚步走过去。

　　“看得懂吗？”

　　“你！”元素素被吓了一跳，资料掉到地上，她一只手抚在胸口，红扑扑的脸上全是怒意。

　　伊藤越发开心了，弯身把资料捡了起来，交回到她的手里。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元素素低着头翻找着刚刚看到的地方，没有理会他。伊藤撇撇嘴，靠在窗边看着元素素。

　　“魏真的枪法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恐怕连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赢过你他也不会很高兴的。”

　　见她终于答话，伊藤显然很高兴，倾国身凑近去看她：“那是为何？”

　　不说京都，就是整个日本，也找不出几个枪法比他好的人。元素素的视线仍旧在手里的资料上，伸出一手虚握着拳抵在他的额上，将他推离自己。

　　“你枪法是好，跟我家魏真却不是一个级别的。”

　　伊藤笑了，突然抬头在她的小拳头上轻轻一吻，引得元素素不悦地看向他。

　　“知道我对你有意思，就不要勾引我。”

　　元素素怒极，将手中的资料摔到他身上，转身就走。伊藤看着手里的资料，笑得更开心了。他的人生走到今天，不是没有见过比她美丽的女子，比如说她的姑姑元常青，可却从未见到过如此鲜活的一个女人。她是北平公主，高贵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活在纷扰繁杂的世界里，她却仍有真性情。

　　最重要的是，人人都想要这个女人，而她却在他的手心里。

　　魏真在军官学校教授女军官枪法和搏击，而伊藤是京都这所军官学校的校长。整个京都的军用场所除了生化所和天皇府邸，其他地方元素素都可以随意出去。她常以不会用枪为由来这所日本顶尖的军事人才培养基地翻阅资料，这里的枪支武器代表了日本的最先进技术。

　　伊藤从来不限制她在学校的自由，除了每日固定要在生化所待半天，剩下的时间他都会来这里。

　　下午回宅邸的时候，元素素心血来潮要同魏真步行回去。吉川家的人远远跟着，元素素就当看不见，挽着魏真的胳膊央他给她买一些女孩子用的小物什。

　　“连兵器库都让我见了，为何独独不让我进生化所？”元素素脸上是甜腻的娇笑，说出来的话语却近乎是咬牙切齿。

　　“天皇信任吉川家，限制夫人进入生化所的是伊藤大介。”

　　“难道要我□□他？”

　　“不可。伊藤生性多疑，夫人一直调他胃口反而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伊藤的防备心实在太强了……”

　　第二天一早伊藤大介去吉川家接元素素去军部开会。

　　吉川家的家主，吉川美和子，也就是元素素的奶奶，已经隐隐有退居二线的趋势了。现在吉川家的权力已经慢慢下放到元素素的叔伯身上，这是吉川家数百年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但尽管如此，家主手中仍旧捏着事关家族大小事的最终决策权。

　　元素素站在茶室外的廊下，屋外是沾着晨露的草地，她身上仅着白色的里衣，头发乖顺地垂在腰间。一阵小风吹来，她微微仰起了头，风拂过耳面，吹起几缕青丝。

　　伊藤慢慢走近，才发现她闭着眼的眼角滑过一行清泪。他抬手用指尖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元素素受惊般睁了眼退后两步靠在木柱上。

　　“中将大人的新兴趣就是吓唬我么？”

　　“这么多年走路无声，习惯了，没想到吓到你了。”

　　元素素站直了身子，不悦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无论如何这里还是吉川家，请你多少尊重我一些。”

　　他最喜欢她用“你”“我”来称呼两个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近了一些。元素素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索性不再理他，自己走到木阶边上穿鞋。脚还未触到鞋面，一股力将她横抱起来。

　　“伊藤大介，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木屐沾了露水，女人的足不能受凉。”

　　元素素还在挣扎，伊藤已经抱着她往内室走去。待落了地，元素素已经怒到极致，冷着脸讽刺地说：“伊藤大介，我已经恨不得拿把刀跟你划清界限，你这般挑衅我，莫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爱上我了？”

　　伊藤大介微微一愣，偏头看她的时候眼里已经带了些审视。最终他似笑非笑地反问她：“你觉得呢？”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堂堂京都伊藤家的家主什么女人没有，会喜欢你这么个残花败柳？”

　　元素素面色不动，垂在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她闭了闭眼，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出了茶室。

　　“我去换件衣服，然后同你去军部。”

　　伊藤大介紧紧盯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心里寂静地如同这冬日里的茶园。人走茶凉，寂寞暖人心。

　　那只是哥哥喜欢的女人啊。

　　魏真正将早餐一样一样摆放在元素素卧室的桌上，元素素突然跑了进来。门外有吉川家的家臣守着，她将门拉上，转过身背靠在门上，捂着嘴无声哭泣。

　　那么可悲地过着每一天，连仅有的那么一点自尊都维护不了。魏真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走到门边在她身边站定。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元素素哭了一会儿，自己平静了下来。

　　“魏真，你先出去，我要换身衣服跟伊藤去军部。”

　　“吃些早饭。”魏真犹豫了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拉开门走了出去。

　　北平军部。

　　申七行东张张西望望，果然没有看到元帅那位淘气的小夫人。哦，现在已经不是元帅夫人了。

　　元常显叫所有人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申七行很难得地换上一副严肃面孔，想了想，走到元帅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东三省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沿海线上的监视站都已经设好，孙先生调制的药品已经通过沿海的米行布庄流了出去。严总长那边做好了一切防护措施，一旦有个万一，军部会第一时间保护他离开。”

　　“东北的情况怎么样？”

　　“日本人确实已经利用几年前占领东三省时的残余力量进行生物实验，只是他们不敢动作太大。他们以矿场做掩护，抓了当地的几十个村民做研究，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们撤离得很小心，怕打草惊蛇引得他们不得不发动战争。”

　　“大概还需多久？”

　　“半年左右。”

　　元常显拿起桌边的茶碗，申七行立刻住了嘴。过了一会儿朱方年在外面敲了敲门，然后急急忙忙走进来。申七行见到是朱方年，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元常显手中的茶碗一直没有放下，他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再开口。

　　“元帅，江州那边传来消息，陆夫人已经无碍，正在回北平的专列上。”

　　“知道了，方年，去把阿木叫来。”

　　“是。”

　　朱方年离开以后，元常显对申七行说：“东北那边一切照常进行，不要打草惊蛇，但是在允许的范围里加快速度。子瑜的第三代战机做出来了，我让阿木亲自去趟兰州。最多半年，我要所有港口都具备作战能力。”

　　“那西线那边？”

　　“西线我自有打算。你即刻回天津去，替我守好东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