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坑》鱼在溪

49、心意相通

　　这个本该十分熟悉的人，此时和她坐在一起，元灵却感觉压力很大。而她们即将去的地方，本该是元灵最熟悉的家，却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和她形同陌路。

　　哦不，本来就是陌路。

　　元灵偷偷瞥了眼左边的康靖王妃，王妃端坐着，目视前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元灵平素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像康靖王妃这种年纪的人，事业有成，头脑清楚，见过很多世面，所以眼光毒辣，就算是伪装的再好，在她这种人面前都是很容易就被看穿。

　　康靖王妃不说话，元灵也目视前方，开始发呆。

　　马车行了不久便停了下来，马车外有人边喊着便跑远，左不过是进府去通报去了，康靖王妃瞥了元灵一眼，率先下了马车，元灵紧随其后，正式来到康靖王府前。

　　和十九年前离开这里时并没有太大区别。

　　世风开放，并不忌讳男子出门，何况康靖王爷已经提心吊胆许久了，别人自然是劝不住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大门，为首一名身着玄色命夫服饰的男子，想必就是康靖王爷了。

　　元灵看向王妃，王妃点点头，元灵上前一步，跪下道：“让爹爹担惊受怕了。”

　　王爷伸出的手迟疑了一瞬，忽然上前搂住元灵的头，失控哭道：“我的镜儿，为何要让你受这苦！”

　　族中众人俱上前劝慰，不远处监视的人这才离去，元灵看差不多了，站起身，好声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这里是王府门口，我们还是进去再说罢。”

　　康靖王爷哽咽着擦着泪，由着元灵扶他进门，王妃在前引导，一家谢过族人，客套了半晌，众人这才散去，剩下三人在正厅中。此时，康靖王爷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是拉着元灵，一刻不愿放手，元灵只得坐在他身旁，王妃若有所思地瞥了元灵一眼，道：“镜儿如今已然平安归来，虽被圣上革了职，却可以呆在家中，你不必太过伤心。”

　　“我怎么能不伤心，到如今还不敢相信，想想仍是后怕，我怎么能放镜儿离开，若是当初不许她去当什么巡察使，又怎么会被人暗害，好在吉人天相，没有大碍，否则我也活不成了！”康靖王爷拭着泪。

　　元灵抬头看康靖王妃，康靖王妃扬了扬眉，冲元灵点了点头。

　　元灵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和康靖王妃是初见，可是却能够心意相通，明白康靖王妃的意思——王爷情绪仍旧不稳，母女俩若是单独谈谈，怕是要延一会儿了。

　　门外有侍女禀告道：“永安侯府二小姐来访。”

　　康靖王爷破涕为笑，道：“这孩子倒是不避嫌，这段日子没少来打听消息。”

　　元灵对秦子裕早有耳闻，她也知道永安侯是户部尚书，之前重镜的罪被宣扬得很大，朝中大官避之唯恐不及，秦子裕能够一直坚持下来，怕是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元灵不禁感叹，重镜这个朋友交的值。

　　侍女领命而去，康靖王妃和王爷坐定，王爷整理好自己，秦子裕在侍女带领下，很快来到了屋里，她在屋内扫了一圈，先是向王妃和王爷行了一礼，转而冲到元灵面前，元灵配合地张开手臂让她查看，秦子裕板了一路的脸，这时候终于松懈下来，她对着元灵左肩击了一拳，哑声道：“你个臭丫头，吓死我了！”

　　康靖王爷急的站起，元灵忙道：“我没事。”

　　王爷坐下，还是责备地看了秦子裕一眼，虽是不悦，还是道：“今日晚了，子裕便在这里留晚饭再回去罢。”

　　秦子裕笑意收敛，歉然道：“多谢王爷，不过家中说好了一起吃，我须得早些回去呢。”

　　元灵了然，秦子裕怕是偷偷跑出来见她，便道：“那就快些回去罢，等过几日再来看我便是，我会在王府。”

　　秦子裕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给你几日，好好回忆回忆，务必想起我来。”

　　元灵笑。

　　秦子裕前脚刚走，侍女又来报，司连亲王遣人送来补品，王爷眼看着今日是不能与元灵好好说话了，只得先回房去，临行一直叮嘱，让元灵晚间务必前去东廊正房，元灵答应了，方能脱身出来。

　　司连亲王府的人送来补品，又递了拜帖，定了明日相见，这才离去。

　　“我如今洗脱了罪名，明日应当会有更多人登门了。”元灵这般说道。

　　在这来客的空隙时间里，母女俩屏退下人，站在廊下，原本阴沉的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积水从屋檐落下，滴滴答答却显得寂静。

　　既然雨来了，客人应当会更少了。

　　王妃静默片刻，忽然开口道：“你……是双生罢？”

　　元灵一愣，转瞬明白过来，她有些好奇地看向康靖王妃，据她所知，重镜应该和康靖王妃没有特别亲近，不过再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王妃这般年纪，看人最是准确，只是自己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既然王妃看了出来，那么其他人呢？

　　“你不必担心，真正能看出来差别的，不过我和林夫子而已。”王妃见元灵沉默不语，解释道。

　　林夫子？“林忱亦？”元灵倒是见过他，林忱亦作为元灵的老师，曾经去探过监，只是没有想到，那般匆忙一瞥，竟然会被看穿。

　　“不错，想必镜儿也同你说过林夫子。我和林夫子俱都觉得，若是镜儿真的失忆，当如白纸，既是一张白纸，很多根深蒂固的习惯应当改不了，可是你和镜儿，却是完全不同。”王妃看了看元灵，接着道，“不过你和镜儿一模一样，能这般相似，除了真正的双生，还有谁？”

　　元灵知道林忱亦，不过是从师久寻那里得知，自从和重镜失去了联系，京中这些人际，都是师久寻从旁提点。此时，既然王妃说破了，元灵便也坦然承认，道：“王妃可以叫我元灵。”

　　王妃有些诧异地看向元灵，元灵微微一笑，道：“怎么，我有自己的名字很奇怪么？”

　　王妃收回目光，微微有些尴尬，元灵从一开始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现在说开了，反而自在了些，她看了看四周，问道：“双生呢？”

　　王妃松了口气，也不愿意在之前的问题上纠缠，回答道：“她任了朝官，已然出去开府了。”

　　元灵一点就透，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王妃已经决定将世女之位传给重镜么？”

　　王妃笑道：“虽然说多年不见，但是母女到底是母女，我的心思，你倒是猜的很准。”

　　“这也不用心意相通，按常理推断就好了。”元灵耸耸肩。

　　王妃有些感触，道：“这就是你和镜儿相似的地方，我没能有机会看着你长大，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和镜儿一样，从小便善于观察，聪明透彻。”

　　因为她俩都是穿越的，所以才会显得早慧一点罢。元灵一笑，说到透彻，她可不是什么透彻的人，而重镜，恐怕也有看不开的牵挂。

　　“你……”王妃一贯淡定，此时说话却有些踌躇，“这么多年，可还好？”

　　“还不错，身边总有贵人相助。”元灵想到钟云，心中一痛，不由皱眉，问道：“太爷在府中么？”

　　“他放不下双生，跟着出府了。”

　　元灵沉默片刻，淡淡问道：“若是有一天，我杀了太爷，王妃可会怪我？”

　　王妃听到这话，倒不是那般惊讶，只是说道：“若论孝道，你杀太爷，实为不孝。若是不顾及此，只为寻仇，你杀了太爷，便报了心中仇恨了么？”

　　元灵冷笑一声，道：“王妃说的不错，我应该把双生也一起杀了。”

　　“如果刺杀能够解决问题，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王妃叹了口气，“你和镜儿都还小，很多复杂的事，你们到底不会懂。”

　　元灵心中一动，王妃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虽然她和重镜都是穿越人士，但是可能她们自己呆了这么久，还不如同龄人懂得此间的生存道理，总是带着前世的想法去看待世间，最后失去了本不该失去的人和物，自己却察觉不到。

　　“这次回到王府，便不要离开了罢，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地位。”王妃如是说。

　　元灵有些奇怪地看向王妃，王妃面上没什么表情，元灵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不问我重镜的事？”

　　“若是你们还有联系，柴薪还能被带到长安么？”王妃反问道。

　　王妃说的不错，若是她能联系到重镜，柴薪早就被救走了，虽然会稽王氏也有实力，但是元灵不愿将王翊之卷入这趟漩涡之中，所以途中诸多迟疑，便误了先机，让柴薪落入了郎思源手中。

　　“重镜如今去了哪里？”

　　元灵抿了抿嘴唇，还是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就这样等着好了。”

　　王妃深不可测地看着元灵，元灵淡定对视。

　　侍女远远来报，道：“禀王妃、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元灵将目光投向大门方向，双生来了，时隔多年，双生如今会是什么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