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坑》鱼在溪

45、田氏代齐

　　出了汜水镇，回长安的路方算是行了一半，元灵一行人与谢少侠告别之后，步入官道，往长安方向而去。

　　郎思源大约也是去想其他对策了，这一路行来，倒也顺利。到了下午，一直阴沉的天空开始飘雪，原本想快些赶去下一座城，计划不得不作罢，众人寻了处农户，在农户家周围安营扎寨。

　　入夜后，雪越下越大，四周俱是静悄悄的，偶尔有雪堆落地的声音，更显安静。这般静谧的环境下，元灵却久久不能入睡，坐在窗边，透过破损的窗户看着外面露宿的卫兵，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

　　七岁前，元灵常常会给自己定下很多远大的目标，但是自从那场变故之后，自己似乎一直都活在逃避之中，逃避了所有的目标，专心去寻找一个人，尔后找到，诀别，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直到与师久寻重逢。

　　元灵并不是迟钝的人，十几年前她未曾往这方面多想，毕竟那时候的师久寻在她眼中只是个孩子，而如今这次重逢，得知了师久寻苦苦追寻自己的影子这么多年，身为医圣家族的人，竟然甘愿漂泊在外，风餐露宿地守护一个人，这所有的一切，元灵不能无视，可却想不好该如何去应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未曾破裂的形象永远在心中挥之不去，钟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今元灵虽表面满不在乎，但午夜梦回之时，却会痛彻心扉，钟云成了元灵心中挥之不去的一道伤疤，元灵觉得自己真的是很难从钟云的暗影里走出了。

　　元灵沉默地坐在窗口，殊不知师久寻守在她的门外，也是一夜无眠。

　　到后半夜，雪终于停下，元灵从炕上起身，披上斗篷打开门，一道身影顺着门歪了进来，元灵一惊，细看却是师久寻。

　　“你……”元灵惊疑地看着师久寻，难道他一直守在自己门口？

　　师久寻打了个哈欠，冷冷道：“我梦醒了出来走走。”

　　元灵点了点头，并不追问。

　　师久寻这才发现元灵衣装整齐，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元灵哈了口白气，跺了跺脚，道：“有些睡不着，想去外面走走。”

　　“我陪你！”

　　元灵沉默地看着师久寻，师久寻居高临下地看着元灵，一副劝不动的模样，元灵见这般，刚好也想和师久寻谈谈，便点了点头，道：“你先去加衣服，我在院门口等你。”

　　师久寻答应着回房去，元灵蹑手蹑脚来到院门口，夜色深沉，但是在雪光之下，可见度倒是很高。北方的寒冷和南方不一样，不起风的时候只觉得寒气入鼻，一起风则全身掉入冰窖一般，元灵忙戴上兜帽，捂着嘴四处张望，这一望，发现不远处一个人踉踉跄跄赶过来，那人走了几步便摔倒在地，尔后挣扎着起来，目的地很明确，就是这处农家！

　　元灵心中警铃大作，不由摸向袖中所藏匕首。

　　那人跑了几步，再次摔倒在地，这次摔倒，许久都不曾站起。元灵看了看身后扎营的卫兵，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警惕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走进看时，发现那人穿着一身锦缎胡服，看上去是经过长途跋涉的人，面上风尘仆仆，头发打了结，遮了半边脸。元灵走到他面前时，那人还挡着自己的脸，待看到是元灵的脸，瞬间松懈下来，放下了手，虚弱地笑道：“重镜，你真的在这里。”

　　元灵：“……”是重镜的故人？

　　那人松懈下来，眼皮渐渐合上。

　　元灵忙蹲下推了推他，道：“别睡，你还未曾说明你是何人。”

　　那人费劲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元灵，四目相对之下，他看到的，确实是元灵眼中满满的陌生，不由凝神，猛地坐起身来，握住元灵的肩膀便是一顿查看，元灵觉得在这个时代，这些似乎不太适合一个男子做出，便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这一退，刺激到了男子，男子瞪大眼睛，：“你……当真失忆了？”

　　元灵想了想，淡淡道：“既然你是我的旧相识，应当知道我坠崖一事了。”

　　“我自然是知道！否则怎么会不远万里回来找你！”男子有些激动，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元灵，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四公主么？四公主谢璟琰！”

　　元灵怎么会不知道谢璟琰，但是谢璟琰不是去远征波斯了么？而眼前这人说自己不远万里回来找自己，莫非是征波大军里的人？

　　元灵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四公主怎么了？”

　　男子正要回答，忽然元灵身后传来一声碎裂声，元灵与男子一同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师久寻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向淡定的他失手掉落了暖手炉，看着男子喃喃道：“柴薪……你竟然是男子？”

　　不远处农户家中传来君游的大喝声：“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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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却是应了晏婴所言：‘齐政卒归田氏。田氏虽无大德，以公权私，有德于民，民爱之。’”

　　台上说书先生兴致勃勃地说着“田氏代齐”的故事，今日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田氏取得齐侯地位，姜姓吕氏退出齐国政治中心。

　　说书先生说完故事，开始介绍田氏，据说那田氏本是陈立妃之女陈完的后裔，尔后齐国被秦国所灭，齐王妃三女田轸投奔楚国，封邑颍川，改回陈姓，便是如今颍川陈氏的来源了。

　　重镜听了六天说书，算是听明白了一件事，原本她还以为谢氏在南豫州一家独大，如今看来，似乎是处处受到陈氏制肘，这恐怕也是谢氏宗亲决定入仕的原因之一。

　　重镜在亚特兰蒂斯里听书，表面上看上去淡然随意，其实她心中很是着急，算算日子，元灵回长安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她不可能一直让元灵代她受罪，南豫州这些人将她引来这里，自然是想要和她谈判，可是过了几天了，为何还不肯现身？

　　重镜正纳闷间，门帘开启，一名白衣少女带着一阵寒风走了进来，重镜抬头看去，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谢景尔。

　　谢景尔在大厅内扫了一眼，背着手，缓步走到重镜的桌前，冷笑一声，道：“你果然找到了这里。”

　　重镜扬了扬眉，不置一词。

　　谢景尔板着脸，不情不愿道：“祖母让我来接你！”

　　“有劳谢姑娘。”重镜微微欠了欠身。

　　谢景尔不说他话，回身带着重镜和方芜往后门走。对于谢景尔的敌意，重镜仔细想想便不难理解，双生和谢景尔从小生活在一起，大约谢家人原先也是让她扶持双生，所以情谊自然是不比寻常人，如今谢景尔却要遵从家人的命令来请重镜，若是重镜与谢家人谈妥，她们若想得到重镜的支持，肯定要舍弃双生，那么双生的前路将会坎坷许多。

　　重镜沉默地看着谢景尔的背影，她心中其实也不能接受一个心属她人的同盟，云开的教训太过深刻，她不想再拿身边的人做任何冒险。

　　一般酒楼的后院都是厨房所在，但是亚特兰蒂斯的厨房却设在地底，后院是一片小园子，园子中松柏茂盛，遮住了一片天，看得出是种了一些年头的。重镜一行人在石林中绕行，出了后院，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排高耸入云的水杉，过了水杉林，又是一片竹林。饶是重镜也不禁啧啧称奇，没有想到酒楼后面还有这样一方天地。

　　一行人走了小半盏茶功夫，终于重新得见天日，一排竹楼出现在视野之中。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看来这位穿越前辈十分会享受，眼前的竹楼群结合前面的酒楼，这位前辈应该是建筑师出身罢？

　　谢景尔停在院门口，冷冷道：“进去。”

　　看谢景尔的模样，她应当也是受了禁令，才不得不止步在院子外。重镜往前走，到谢景尔面前时，谢景尔忽然伸手拦住方芜，道：“谢重镜进去，你不可以。”

　　方芜一把打开谢景尔的手，眼看着就要出手，重镜忙拉住，好言道：“你就留在外面罢，有事我会叫你。”

　　方芜皱着眉头不乐意，重镜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若是谢氏族人想杀她，完全不用这个方式，既然单单只允许自己进去，应当是有理由的。她安然推开远门，来到前堂，屋里出来一位中年女子，她面目和善，十分可亲，看到重镜，笑道：“你来了，有人等了你几日了。”

　　重镜疑惑：“有人？”

　　女子在重镜面前走，掀开了珠帘，一道欣长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回过头，面色苍白，脸上还有一道剑伤，看见重镜，她如释重负一笑，道：“你来了。”

　　重镜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可置信地来到那人身边，伸手摸了摸，确实是真的，她目光快速从脸上那道伤疤上挪开，强笑道：“璟琰，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