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妖霍尔的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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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磐市常磐市……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应该没错了吧。”小炎打开地图研究着，他指的是在地图中被标注“1号道路”的那条路。霍尔飘在他右边低头看着地图，他是在找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问题是那边是北啊？”
两个路痴去找路的结果就是，他们迷路了。是的，在只有一条大路的地方迷路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走着走着就进到森林里来。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出口，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住了唯一可辨识方向的太阳，小炎非常后悔没有带上早晨妈妈放在桌子上的指南针等等看上去很累赘的旅行用具，事实证明妈妈果然是对的。
而且这样的森林里，大嘴雀也不可能飞起来，就没有办法在空中定位。小炎放弃了，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森林，而梦妖霍尔只是认真地看着地图，片刻之后飘了起来，从挤成一堆的树枝间找到空隙，然后挤出去。
因为事先没有跟小炎打招呼，所以等少年回头没有看到梦妖漆黑的身影时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手脚发凉，他试探地叫了几声：“梦妖？”但是挤挤搡搡的树叶没有给他任何回复，寂静地连鸟鸣都听不到。
等到霍尔终于确定了正确的方向，从大树的枝叶间挤回去的时候，少年伸长了手臂抓住他死死抱住怎样都不肯松手。梦妖金色的眼眸盯着小炎背后的大树，想了很多东西也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脑海中莫名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长长的棕色卷发，粉色的毛衫和淡黄的长裙，那女人背对着他向远处走去，越走越远。霍尔想出声叫住她，但她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平静的梦妖开始心慌了，大概是那女人从未背对着他渐行渐远过，一直以来都是以钦慕而全然信赖的眼神仰望着他。这让霍尔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坐标。但是不要紧。不要紧，他会有一个新的坐标。小炎抱了一会儿松开手，脸色微赧，梦妖凝视的目光更是让他脸上发烧。从两年多前相识开始，梦妖一直以这样认真的目光看着他，看着所有东西，但今天却让小炎有些窘迫。
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迷路而感到丢人，小炎问：“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快担心死了。”担心梦妖就这样走掉了，就像它出现的一样突然。
“去找路。”即使知道小炎听不懂，霍尔还是实话实说地解释道。然后梦妖飘到小炎的背后，推着他向之前确定好的方向走去，小炎也很顺从，虽然感觉越来越深入森林内部，但是他相信梦妖不会有错。
行进三十分钟后，白色的人工建筑出现在森林尽头。原来霍尔研究了半天的地图，由着小炎向错误的方向出发，只是为了找一条捷径。这样一来，就算早晨耽误了一些时间，小炎的进度依然是比另两个训练家快上一些。因为等小炎兴奋地跑到道馆门口的时候，发现优胜训练师的名单上没有小叶小蓝的名字。
当然，道馆也没开门。
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毫不留情地扑灭了小炎心里熊熊燃烧的小火苗，光是看着他就能感觉到那名为沮丧的情绪。梦妖霍尔飘在少年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就那么盯着他看直到少年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然后猛地扭过头去。
“噗哈。”霍尔是真的被小炎的反应给逗笑了。果然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小炎和她非常非常不一样，如果他用那样的目光看着那女人，她的反应绝对是绽开最温柔的笑脸然后敞开胸怀，而不是这样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
所以说，一路上那种专注的眼神，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而已……？
因为在常磐市碰了一鼻子灰而心有不甘的小炎就这样一鼓作气，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尼比市。只是时间来不及挑战这里的岩石道馆，小炎在小精灵中心登录了图鉴持有人，然后在乔伊小姐那里恢复了因为下午的两场对战而没精打采的妙蛙种子，拖家带口地打开了走廊最尽头的宿舍的门。
不得不说，当郁结于心的那股气消散之后，小炎觉得快被累死了。最晚出发的他现在是最早到达尼比市，不过想起小叶可能要在森林里露宿就觉得心情变好了点。然后想到同样可能会露宿森林的小蓝，又有些担忧——毕竟是女孩子，更可能留在常磐市过夜，那样的话会不会追不上他和小叶的进度？
小炎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嘴雀已经在专门给大型小精灵准备的房间休息了，妙蛙种子则是趴在床脚裹着被子睡的正香。然而梦妖不见了。
“梦妖？”小炎翻了个身，轻轻叫了一声，完全没有白天和短裤小子战斗的时候那种严肃认真到让人有些压抑的感觉，更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这是只在特定的几人之前才会露出的模样，他已经养成习惯。
霍尔从黑暗的角落慢慢飘过去，揉了揉小炎的头发。一片漆黑中那双冷清的金色眸子格外显眼，被长时间盯着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全身发寒。然而小炎没有，相反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就把整个人蒙到被子里睡着了。霍尔无奈地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棕色的脑袋。
蒙着头会呼吸不畅做噩梦的。梦妖叹气，然后飘回原来的角落，合上了金色的眼睛。如果不是考虑到小炎看不见他会胡思乱想，霍尔根本不打算和他在同一个屋子休息。以往和大嘴雀同处一室的时候，第二天大嘴雀往往会抱怨做了噩梦，而那时候霍尔同样也做了噩梦。
这让梦妖怀疑他对于别人梦境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但糟糕的是，在进化成梦妖魔之前他对于控制梦境完全处于有心无力的境地。
更糟糕的是，如果他做噩梦的话，小炎会看到……
唉。
黑色的天空，天上在飘着雪花，陌生而苍白的高楼耸立着。小炎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了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看不清面庞，甜蜜的情侣，牵着孩子的妇人，夹着公文包不断看着手表的上班族，他们的脸都有一团雾气遮挡着，所有人都对小炎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完全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是在做噩梦？小炎迈开脚步，既然知道是在做梦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他也有些好奇这个诡异的梦境。广场中央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树顶的星星闪烁着刺眼的金光，小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个城市一点逻辑都没有，比如马路中央的公园长椅，广场的水泥路面上突兀的土地，冬天盛开的百合花。
对，百合花，小炎才发现那些无处不在的百合，好像凭空冒出来的。槲寄生花环上缠绕着百合，商店门前堆放着百合，到处都是。连看不见脸的小孩向妈妈撒娇的内容都是因为“想要一朵百合”。
然后很快小炎的注意力从那些反季节的百合上面移开了。有一条马路，靠近广场的一条，来往的车辆没有一个从那条路上经过。马路上有个长椅，一个穿着大衣缠着长长的白围巾的男人坐在上面靠着椅背，手里拿着一束百合。
这是小炎唯一能够看到脸的人，于是他就走过去，在靠近那个男人的所在的时候，周围一切的嘈杂好像都消失了。
“你……”
“嘘。”黑头发的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小炎的话，他悄声说，“不要打扰她。”男人一直没有抬头，而是盯着圣诞树下的一片空地。小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束阳光从云间溜出来照在那篇空地上，与周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个棕色卷发的女人在那片空地上栽着花，就像在自家的花园中一样，只有小炎觉得违和感异常强烈。
小炎低头看着男人，他的表情平淡却专注，深藏着眷恋和一种更柔软的情绪。他如此认真地注视着那个女人，这样的表情让小炎觉得男人好像……他的梦妖。
“梦妖？”小炎压低了声音。男人终于转动了粘在女人身上的眼睛，他抬头看了小炎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但是小炎分明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冰冷的，压抑了很多情感的眼睛。
这是他的梦妖。
男人往长椅的另一半移动了一些，于是小炎坐在了他旁边。“霍尔，”男人轻轻说，“我的名字。”他转了转手里的那束百合，“如果我向她求婚，她会不会拒绝我？”
小炎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于是他告诉自己这是个梦，然后开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男人笑了，站起来走过去，同样站在了阳光底下。棕发的女人直起身子，接过了那束百合。小炎这才看清她的脸，非常清晰的，她有温柔的棕色眼睛，就像是女版的他自己。小炎看到那两个人在槲寄生下面亲吻，男人的背挡住他看向棕发女人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失落。但是背后有个声音响起：“假的，这是假的，小炎。”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却叫着小炎的名字。少年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漆黑的梦妖睁着金色的眼睛看着树下那对爱侣，对小炎说这是假的。
“梦妖……”
“你接着看。”梦妖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远处一辆货车驶来，周围的声音突然从恢复暂停键了一般，小炎能听到司机拼命按喇叭的声音。男人把女人往后用力一拉，堪堪躲过被货车碾压的命运。然而货车撞上了巨大的圣诞树，树木拦腰截断，直直地倒下——蹭着男人的身体。尖叫声响成一片，男人僵硬地低头看着圣诞树下的血迹。周围的百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去。
小炎噌地站起来，却被梦妖按住了肩膀。
“我说了这是假的，小炎，”漆黑的梦妖飘到他眼前，金色的眼睛盯着他的，“你做噩梦了。”
“我……”
“这是假的。”
小炎抿着唇好像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是，为什么你能说话了？”
梦妖笑了：“因为你在做梦，梦里没什么不可能的，懂了吗？”
“不对，”就快被梦妖忽悠过去的时候，小炎发现了一直来都被忽略的不对劲，“为什么我会做这种梦？我不认识他们……”指着好像被暂停了的世界中黑发的男人，“而且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梦里。”
梦妖霍尔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好吧，这是我的梦。梦妖进化之后的梦妖魔拥有将别人拉入自己的梦境，并且控制梦境的能力，而我好像只是不受控制地把人拉入自己的梦境而已。”
“为什么……”
“你没明白？”霍尔无奈地揉了揉小炎的头发，“那个女人……爱丽莎，差点成为我的妻子。所以这是我的噩梦，你该醒来了，孩子。”
“……霍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梦妖霍尔的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