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哥 ...
-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时节，又是一年全国大迁移的日子，春节，回家过年等诸多字眼在中国人的心里仿佛就是一道解不开的结，为了回家各种办法都要想尽。火车、汽车、飞机、摩托全部上阵，只希望能赶上除夕夜的那顿年饭还有初一早上那热乎乎的饺子。在外工作2年的林澜没有抢到火车票，飞机票又舍不得，而且就算坐着飞机也不能一下子就到她家的老县城，左思右想之下也就只好选择了汽车卧铺，虽然时间长了点，好在能够正点赶上家里的那顿年夜饭，也就不去计较车内的环境如何或者睡的腰酸背痛的身体。
MP3、眼罩、手机，都带了，钱包放在包的里层，林澜检查好随身物品放好包，盖好自己身上的被子，躺下去戴上眼罩耳机开始了这段回家旅途。翻来覆去，林澜并不是一个容易择床的人，如果能把这卧铺当床的话，此时的自己却是怎么都不能入眠，脑海里不断闪现前几日妈妈打电话时说的话。她说，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了。她说，那边又开始在催了。她说了很多话，当时正整理文件的林澜却在纸上重复写着这几句，别人都是为了和家人团聚而回家过年，但是自己呢？就为了一句那边在催了，却不得不在两年之后重新回到老县城，重新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亲人。
有人说，我不喜欢这个城市，因为没有归属感。有人说，你要归属感，干嘛还在这，回家不就好了。可是，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为什么要选择离家。轻音乐伴着广播里磁性的声音，一句一句回荡在林澜的耳边，她喜欢在安静的时候听上一段不知名的广播，不知下一秒会是哪一首的轻言婉转，就如同等待一段未知的爱恋一样，期待总比得到时的心更雀跃。耳朵里的声音在那边温柔细语的说着“下雪了，你在哪里。”她像着了魔一样摘掉自己的眼罩，扭头望向窗外，果然，隐约可见的天空没有压抑的灰蒙蒙，一片片雪花正纷纷掉下来。把自己正对面的玻璃擦了擦，这下雪花的姿态更清楚了，突然一阵喧哗遮盖住了耳机里的声音，林澜伸出头往左边走廊探过去，原来声音的源头来自于司机大哥。
“范总，我真的没辙啊，他一上车就给我钱，我也没有办法啊！这样您看行不行，您给那位打个电话，跟他说说，我好把钱给他，成么……”司机大哥叉着腰在那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林澜看着就觉得好笑，对方指不定是哪个大人物，这还没在眼前呢，若是面对面岂不是要跪着伏地？“这不行啊不行啊，范总，他可是警察，我强行塞给他，万一给我铐起来咋办？不行不行，……”噗，林澜差点就笑出声了，这司机大哥也太可爱了吧！警察又不是随便就可以铐人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过于出格，以至于林澜感受到了从左边床铺射过来的眼神。
林澜尴尬的朝对方点着头，对方是个一看上就很温柔的男人，当他也冲着她点头时，林澜才发现他笑起来两边有着小虎牙，还有一对酒窝，年纪不大却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伙子。林澜不是什么花痴的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陌生人之间都会有笑容，何况还是等同于一起回家的老乡。林澜重新戴起眼罩躺下，耳机里面放着的歌都不大喜欢索性也就关了音乐静静的睡着。刚过几分钟不知是谁的手机响起，有人接过电话，轻声回答着。没过多久，司机大哥那浑厚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轰鸣！
“这钱您一定要收回去，范总说了，你就拿回去吧！”原来是司机大哥来送钱了，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又有一道清亮的男声回答道：“恩，知道了。谢谢。”声音太近，林澜摘掉眼罩往左边看去，果然，他就是那个警察。想到这，林澜又抿嘴笑起来，自己本身就对警察啊军人之类的人物有着仰慕之心，如今身边的小哥这样温文尔雅礼貌待人，不禁多看了几眼，正在收拾自己包的周海有所感觉的抬头随即对着身边人笑着露出了小虎牙。林澜瞧着小虎牙心情不由大好，一时兴起竟开口说着：“原来你是警察啊！”对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脸上也是随着就红晕上头。
“那你不会随便铐人吧！”林澜接着询问着，语气里却是忍不住的调侃。“啊？”周海低着头笑着回答：“不会，当然不会！”他时不时的瞄几眼林澜，脸上依旧是红晕朵朵，“其实我手上没有手铐，我刚从山上下来，今年特地回家过年的。”林澜本是调侃他，没想这虎牙小伙子这样可爱，手抓着包就没有放过，还随口说出自己的事情。
“山上？难不成你是边防战士？怪不得你这样喜欢高原红！哈哈……”
“啊？哦，额哈哈……”林澜和周海的年纪本就相仿，说起年轻人的事情自然也是道同相为谋，随口拈来，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也在这旅途中找了一说话的伴，漫长的行车路上林澜发现周海不是那种呆呆的男生，只是不常接触女生而显得有些害羞罢了，而林澜在周海眼中又是别样风景了，不可说不可说啊。
回家真是一桩太心酸的事情，林澜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汽车卧铺之后回到了小县城。下车之前有给妈妈电话，虽然叫他们不要来接自己，可是在下车之后一眼就看见等在雪地里的妈妈和方叔叔，还是红了眼。一旁的周海也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表哥，沈琉之。好些年没有见到表哥了，他还是那样惹人注目，身材修长站在车前就是一道不可分割的风景线。在周海的眼里，表哥年长他8岁，成熟稳重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典范。
周海本是要拿着行李就去找表哥的，但是看着走在前方的林澜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林澜，我，我，……”支支吾吾的周海，林澜转身看见的就是满脸又通红的傻小子。
“周海，你有事？”林澜拖着行李又往周海的身边走近。
“我，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嘛？□□我不常上，电话还可以，你，你，可以吗？”原来是要电话，林澜笑着回答：“没问题啊，我还想多了解你们兵哥哥呢！你手机拿过来我给你输进去！”周海听完脸更红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林澜一把夺过去，按着电话键盘，自己的手机铃声从包里响起。
“看，已经好了，有事电话联系，我爸妈那边等着呢，我先走了啊，拜！”周海的拜还没说出来，林澜的影子就消失在人群中，隔着不远的沈琉之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大步朝着周海走来，一掌拍在他的肩上。
“我说你小子眼珠子就快掉下来啦！”周海转头向右看去，沈琉之的脸就在眼前放大着。他甩开先前的害羞，大声喊着：“哥，六哥，我回来了。” 沈琉之，他的表哥，与周海就像亲兄弟一样，人人都不喊他沈哥，熟悉他的都会尊他一句六哥。沈琉之一拳头捶过去，周海欣然接受，“你小子啊，还知道回来。我不是跟老范说过了嘛，怎么还是坐卧铺回来，飞机不好吗？”
“哥，我是军人，更要以身作则啊，不过坐卧铺车也有坐卧铺的好处，嘻嘻。”
“你小子就是瞎折腾，不过欢迎回家。”“恩。”周海是有很多年没回过家了，如若不是这一次回来他也就不会遇到林澜，想到这周海又是一脸笑意。沈琉之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表弟的不对劲，只是不说罢了，小小年纪遇到适合的人谈个小恋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人到底对不对呢？
选择，不论何时何地都存在着，实际上选对了有选对的路好走，选错了也有可能将错就错从此幸福，但是对于表弟一上车就开始看手机，写的信息是删了又写的谨慎模样，却不得不让沈琉之有了些许担忧，特别是在经过那一家人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模样时，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些。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只是这一次的冤家看来不好惹啊！
林澜进入家门的第一件事不是吃喝玩睡而是在家门前跨过奶奶为她准备的火盆，林澜哭笑不得的跨过火盆抱着杵着拐杖的奶奶，撒着娇讨好着，“哎呀，奶奶，我回来啦，你想不想我啊！”奶奶冷哼一声假装不理她，林澜从小就是奶奶的宝这下奶奶生气了她可不能马虎呢！林澜拿出杀手锏笑口酥边在奶奶面前晃着边对她使着眼色，“哎呀，刘老太太不是最爱吃这李饼铺子的笑口酥嘛？恩，好香啊，不吃就冷了呢！”人啊活到老了就变成小孩子家家了，奶奶拿过这笑口酥还对着林澜埋怨，“你这坏孩子，谁让你不回来？让奶奶想得好苦啊！得罚你啊，每天都给奶奶买这笑口酥才行！”“好好。”林澜不停点着头回答，看着奶奶吃着笑口酥的模样，眼泪不禁留下来。一方手帕递过来，林澜接过去，妈妈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
“澜澜，那边的人说明天让你过去一趟，和他见见面。”林澜还没回话，奶奶就已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边又闹什么呢！当我不存在是不是，澜澜，有什么委屈跟奶奶说，你爸不在了，不是还有你方叔嘛，这家里还是有男人的，别让其他小门小户看了笑话去！”林妈妈在一旁不说话，只能向着方叔使眼色，方叔抽出一根烟点燃没吸却在那摇头叹气，林澜不哭也不闹，也许只有那个办法才是最好的，见一面才能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个年。
林澜家的年夜饭吃的不是很热闹，关键在于对于明天的见面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揪着，只有奶奶边看着年欢晚会边吃着笑口酥好不愉悦，林澜吃过年饭就躲在房间里听起了歌。耳机里放着【如果没有明天】，如果没有明天，该多好，没有麻烦的事一堆堆，没有恼人的关系纠结成一团，该多好。
梦里不知身似客一响贪欢，幼时的自己曾是很幸福的，至少在林父还没去世前林澜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因为老来得女让她备受宠爱，那时候的姑父姑妈们从没有想过在林父走后会有与林澜一家如此水火不容的一天。来源再简单不过，林父去世，本是有做着一些小生意的林家一下子就分崩离析，姑父们带着外人收走了林父的店，最后要不是方叔帮着林妈，带着林澜守住了老房子，还照顾着奶奶，也许就没有后来林澜比较安稳的生活了。如今，整个林家的关系依旧紧张，姑父们还要为了自己的子女有没有安稳前途时，想到了林澜这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梦终究是梦，虽有苦难必定也会有甜蜜。大年初一早上，林澜穿戴好一切就跟着林妈和方叔叔出了门，奶奶倚在门口吃着笑口酥念叨着，“澜澜，别害怕，有奶奶撑着呢！”恩，林澜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着气，她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而且从不含糊。
与那边的人约好了在县城的一家酒店会面，进了包房见了姑父们，林澜看着他们虚与委蛇的表情就忍不住想吐，包房里闷热的环境使她喘不过气来。林澜站起身来，跟姑父们说明原因之后，二姑夫的脸就上了颜色，二姑妈也跟着开口道：“澜澜，不是我说你，那人虽比你大了十岁，可是年轻有为，长得也是英俊潇洒。你还犹豫什么呢？”英俊潇洒？林澜听得直恶心，三十多的人不结婚除了花心以外就是有隐疾，不然怎么会轮到自己，对方不是个秃头她就得沾沾自喜了？笑话！
林澜低着头没说话，三姑妈尖酸刻薄的话又跟着接上去，“我们不是说让你们现在就结婚，只说让你们先熟悉熟悉，保不准人家沈公子就看上你了，你到那时候还不得好好感谢我们？这样的好事我可是连我们家小雨都没想到呢！”小雨，三姑妈的女儿，坐在女人的身边眼里满是瞧不起的轻视，与林澜同岁，记忆里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林澜低着头好半天才憋出一个笑来应付：“不好意思，估计是吃错了东西我这肚子还真是靠不住，我先去安抚我的肚子，回来接着说，如果我没来得及您可以让小雨先垫着！”说完头也不回，带上门也隔绝了几个女人可恶的表情。对于见面，从来就不曾期待会有他们的好脸相待，一张张恨不得剥了人皮的脸，就算是做梦也会觉得厌恶。林澜靠在墙上好久，平定了自己的情绪准备离开。岂料包厢在转角处，林澜刚要转身离开就与拐角处的人撞了个满怀，林澜穿着高跟鞋一下子没站稳，身体止不住的向后倒，接着一双手臂情急之下搂住了她的腰，等到林澜看清他的样子脸却红了个遍。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还真好听啊！林澜模糊着自己的思绪，心想着原来几年不见的小城镇竟然也有了如此美好的人。声音清亮，穿着优雅，成熟稳重，一身风衣搭配着淡蓝色毛围巾竟然如此迷人！
“林小姐，你还好吗？”对面的男人又是一声询问，只是，林澜被这一声“林小姐”给闹的不明不白，也不顾他还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脱口而出，“你认识我？”他嘴角含笑回答：“现在我们不就是认识了吗？”“你……”林澜怎么就没发觉他其实这个很轻薄的举动呢，低头一看他们的身体还紧挨着，迅速向后退开，没想酒店走廊的红地毯作祟，她的鞋被绊了一下，在她失去重心跌倒之前又被眼前的人拉入了怀抱，“看吧，差点又摔倒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林澜看着与她面对面的男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男人不光没放了她还在她耳边说：“放心，我表弟你应该认识的，周海，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周海？哦，林澜记起来了，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虎牙男！林澜的眼里瞬间闪现出的快乐，让他的手不动声色的离开了那个身体。
“周海，他很有意思啊！”对面的男人忽视掉林澜突如其来的欢乐，明明在门口呆着时还是那么沮丧的状态，就连其实离她不远处的自己都没有发觉，如果不是自己假装从拐角经过是不是她会一直这样沉闷下去？如果不提周海的话，她都不会再看一眼自己吧，想他沈家大公子人人都喊他一句六哥的人，竟会为了车站的一面之缘来见她这个与自己相亲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周海貌似对她很上心，只是没想到她似乎是没见过自己的照片，不然也不会对他如此陌生了。
对于林澜的问题，说实话沈琉之还没想好怎么去回答，周海那个傻小子这一次选的人还真是棘手呢！事实上没等沈琉之说话，林澜的电话就响了，林澜看着来电显示犹豫着要不要接，沈琉之瞧着她慌乱的样子，料定是包厢的人在催了，二话没说按掉她的手机拉着她的手就往楼下跑，这下换林澜摸不着头脑了，只是他的力气太大，林澜来不及疑问就被拖着往前走。
“不想接就不接，年轻人总要偶尔任性一次才好！”沈琉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林澜忽然就笑了，也许是内心里狂热的自己被隐藏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契机释放，现在反而跟着他一起跑着倒有了青春叛逆的滋味，从小到大在被灌输着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的思想，一些超出命定轨迹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存在，这下就跟着他疯一次吧！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可是穿着高跟鞋啊！”林澜气喘吁吁的说着，两眼瞧着拉着自己的男人手还没放，自己竟也没有想着要甩开的自觉。
“小小年纪，你还没我这老骨头身子好！现在的小年轻啊！”林澜听着这话不由笑出声，真不敢相信怎么瞧都是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男人居然以老年人自居。
“喂，你才多大啊，怎么就我们这小年轻啦，你难道不是吗？”
“我？真是承蒙你看得上眼啊，我大了周海8岁，瞧你这样子不会比他大吧！”林澜默默在心里算着，那个时候知道周海比自己大了2岁，这样算下来倒是和她的相亲对象一样隔了10岁的距离，可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的相亲对象绝对没有面前的男人迷人！
“喂，周海表哥，你叫啥名啊？”跟着一个陌生人跑了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想着就不怎么对劲。
“我呀，人人都喊我一声六哥，不过以你的年纪喊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不然你还是喊我……”“六哥！”林澜先他一步喊出口，沈琉之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好，不过，明显这一句六哥要比喊他什么沈叔要来的好就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六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