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LINE》少年A

4、你就当是跳舞毯吧

　　千里一醉作为能吓退工作室的存在，在公子精英团这些模糊触摸到真相的人心目中，是拥有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深厚背景的。而当剑鬼真的得以见识到这个世家的冰山一角时，依然发现自己曾经有的印象太过模糊。

　　说起来剑鬼能这样一大把年纪不工作没日没夜地玩着游戏不用担心生计，已经是人生的赢家了，但看到那高耸得似乎能跟云端城的钟楼有的一比的顾氏大厦，又看着顾老师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剑鬼的眉毛还是忍不住挑了一下。

　　“你住……这儿？”剑鬼试探着问。

　　“怎么会，只是这边近，跟我来就行。”

　　顾老师迈着大步走在前面，一身运动服和大堂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虽然其他人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但剑鬼还是有点心中擂鼓。知道顾家有钱，没想过有钱成这样。

　　横穿过大楼，从后门穿过大厦附属的停车场，再出去是一个小街心花园，横穿过街心花园，看到矮矮的围墙，顺着围墙再走了一小段距离，看到一个如同西厢记里张生和崔莺莺夜会的后门，顾老师表示已经到了，带着价值观被洗点重修的剑鬼绕过巨大的房子，进入了像游戏里市政厅一样的终极boss刷新点。

　　因为顾飞下班后才带着剑鬼赶回大宅，所以两人进屋的时候人都齐了，虽然各自分散在休息或者娱乐着，但也有留着客厅看看报纸的父辈。顾飞的大伯就在两人进门打招呼的时候抬起头来，随即眼睛一亮。顾飞正准备介绍剑鬼，突然卡了一下壳——等等！他还不知道剑鬼的名字！！

　　顾飞看了一眼剑鬼，难道要说，大伯好，这是我朋友剑鬼，平行世界网游里非常逆天行会的会长——这算什么话啊！

　　不等顾飞想到词，也没等刚进大观园的剑鬼姥姥回过神，顾家的大伯就笑着招呼了起来，“这不是叶家的小建吗？你跟小飞认识啊？”

　　被点到名的剑鬼，或者说叶建，这时也回到现实世界，不过依然不太搞得懂状况。

　　“上回和你妈他们去吃饭，说起家里的事，还看过你的照片，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吧，哈哈。”

　　剑鬼心中一片茫然，只能打着哈哈跟着点头。这位长辈自己绝对是没见过的，如果是两三年前和父母一起吃饭聊天什么的，大概是生意上的事吧。顾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有些这种往来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觉得对方居然记得自己也真是有些巧了，但剑鬼还是老实地跟着顾飞叫大伯好。

　　在旁边看着的顾飞就没有剑鬼这么淡定了，心想两三年前看过照片记得这么清楚？这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的大伯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别傻了，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顾飞旁边响起来，正贴着楼梯扶手蹭下楼来的顾弦连促狭的表情也欠奉地说了句，“这张脸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忘记。”

　　声音不大，也正好顾飞耳力超群能听见，顾飞看剑鬼全无反应，这才一记眼刀狠狠地超顾弦甩了过去，而顾弦却像没看见似的，反而回了他一个不知所谓的微笑。

　　有了这个不太爽利的开场，顾飞一顿晚饭吃得有点心烦，剑鬼倒是本分而拘谨地做着初回上门的客人，席间也只是老实吃饭没有多嘴，一顿饭颇有些食不言寝不语的中规中矩。

　　饭后顾飞急不可待地拖着剑鬼奔练功房而去，离开前还擂了顾弦后背一拳，暗示以前你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要欺负我朋友，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进到练功房，两个小侄子正在里面你来我往地比划着花哨的招式，顾飞当然没觉得什么，倒是把剑鬼看得目瞪口呆。说实话，跟顾飞那种高屋建瓴的造诣比起来，还是这种让下里巴人看得比较懂些。鲤鱼打挺，鹞子翻身，晃得剑鬼那叫一个眼花啊。在游戏里看到格斗家一个个跟体操选手似的飞起落下远没有在现实中看到冲击这么大。这可是没有掉钢丝也没有数据修正，单凭着对自身的绝对掌控来抗拒万有引力的壮举啊。

　　“你侄儿他们练了多久？”剑鬼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问出了第一个跟自己的主要目的沾边的问题。

　　“一年多了，”顾飞活动了一下手脚，把运动外套随手丢在旁边，又补充道，“不过这种基础身法大概两三个月就掌握了吧。”

　　“一年多？！两三个月？！”剑鬼觉得自己自从进入顾家以来，整个角色都被重置了好多次了。

　　“嗯，”顾飞点着头，“你看着觉得很厉害，其实这个很简单的，主要是身体的平衡性，小孩子柔韧性好，很容易抓到诀窍。其实就跟溜冰是一样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没什么技术含量……这话说得……剑鬼没有被这轻描淡写的描述迷惑，反而清醒了许多。这个人是谁啊，千里一醉啊，他的难度指数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正聊着，那边的小孩走完一趟套路，小鸟似的叫着四叔四叔扑了过来。顾飞一手一个拎起来，抱一个托了一个到肩上，轻松得像是对待两只小猫。这让剑鬼恍惚地想起在游戏里的时候因为选了个力量成长太低的法师，会被姑娘一巴掌拍在地上去的那个千里一醉。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游戏内外差别太大，难怪对千里来说，平行世界从来就不具备什么致命的吸引力。他所散发光芒的是现实世界，虽然无法大放异彩，但比起虚幻网游里的声名，却更有真实感——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真实的顾飞才是真的没有真实感的存在。

　　“剑鬼老大好~”坐在顾飞肩上的男孩儿跟剑鬼打招呼，另外一个也应和着嘿嘿地笑。

　　“你们认识我？”剑鬼惊讶地问。

　　“我们在落日城的百世佣兵团，古大哥经常说起你，我们还看过非常逆天的PK视频，下次我们去云端城找你耍啊~”

　　“跟着百世混有什么出息，手痒了进对战平台我们玩几把，什么时候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招，平行世界里就可以去横着走了。”没等剑鬼和粉丝搭上线，顾飞一人屁股上一大巴掌，彰显了自己的长辈威风。

　　“切~~~”两个小子跟猴子一样地又从顾飞身上滑下来，一边叫着“大欺小癞疙宝”一边窜得远远的。

　　顾飞把两个小家伙打发走，注意力回到剑鬼身上，开口时眼睛里闪着光彩，说，“今天刚吃了饭，不适合剧烈运动，我们来走走步法吧，身法是功夫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手上的动作一定要以下盘的步法来带动，不然就会破绽百出。我们先来个简单的，看我走一遍哦~”

　　剑鬼郑重地点了下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顾飞迈出脚步——

　　“乾位乾位！”

　　“哎呀又错了！”

　　“震位之后是踩离位，不是那里啦，那里是坤！”

　　“你记不住就抬头看啊，那边墙上挂着呢，你别当是八卦图，你就当做是跳舞毯就行了！举重若轻啊老大！”

　　“啧啧……”

　　顾家两个小辈玩儿累了蹲在旁边啃着牛肉条看着这边一对活宝，一边摇头一边说窃窃私语，

　　“四叔这种教法真是……”

　　“剑鬼老大的反射神经真是……”

　　“不过我怎么觉得四叔好像玩儿得很高兴似的？”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