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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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惜买了水果和纪鸣最爱的「苏记」糕点去看他，纪父纪母在纪鸣拆线的第二天便回去了，二老都是学校里的老师，学校里正开课，容不得多做逗留。谭惜心有歉意，此次不曾招待纪鸣的父母，不过换个角度来说，或许他们也不想见到她吧。无论怎样，他们都认为是谭惜与纪鸣生气间接害得纪鸣出车祸。
有哪个父母愿意看到“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呢。
谭惜只能期望纪鸣能做好这个思想工作。
“别动。”
纪鸣突然出声，站在玄关处换鞋的谭惜动作一滞，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他，只见纪鸣走过来拉开鞋柜的门拿出一双新的拖鞋，“穿这个吧。”
那是一双白色的，绒绒的棉拖。以往谭惜来都会穿那双。
摆在鞋架上的那双粉色的，谭惜以为是纪鸣新卖给她的，却被他收进了鞋柜里。也许是纪鸣母亲来时穿的，谭惜这样想，但是——
不，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你应当明白那双拖鞋是给谁的。
纪鸣的妈妈讨厌粉色，从她第一次见纪鸣父母时穿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就看得出来。纪母认为粉色太稚气，只有不成熟，缺少思想的女人才会穿。
谭惜将水果篮和糕点盒放到厨房的桌子上，拿起就近的杯子——
那是一只她以前没见过的杯子，和纪鸣家其他的玻璃水杯不同，杯子是瓷的，上面绘了兔子图案，红色的背景色。
是陌生的杯子，但也不太陌生。谭惜见过一只类似的，也是兔子图案，蓝色的背景色。纪鸣说那是前任女友留下的情侣杯，另一只被前任拿走了，这只他用习惯了，便没有扔掉。当时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由他而去，倘若纪鸣将以往的东西通通砸碎扔掉，彻底删除，她又觉得这样未免太绝情。
她拿起红色杯子，倒了水。等待什么似的——
“亲爱的。”纪鸣唤道。
“嗯？”
“用这个杯子吧，那个脏了。”纪鸣递过来一只玻璃杯，干干净净的，折射着午后煦暖的阳光。阳光后是纪鸣钱钱的笑意，仿佛一切皆未变，他们仍是毫无隔阂的小情侣，彼此爱得浓情蜜意。
“好。”谭惜微笑，将红色的杯子放回原位。
“吃过午饭了吗？”纪鸣问，一副准备做饭的架势。纪鸣做饭是极好吃的，渐渐将她的嘴养刁了，吃不惯公司食堂的饭菜，只要纪鸣一闲下来便缠着他做便当。
“还没有。”
“想吃什么？趁着我头脑清醒，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你。”纪鸣笑着开了火。
谭惜滑动着手边的玻璃杯，微微一笑，“不用了，过一会儿要走了。”
“嗯？”纪鸣讶异，“公司有事吗？”
“算是吧。”
谭惜走到客厅，沙发上换了新的靠垫，墙上换了新的壁纸，之前窗台上她带来的仙人球，换成了一盆娇艳的水仙花。短短半个月没来，这里好像换了副天地。
谭惜看得出神，没察觉到纪鸣从背后悄悄环住了她。
“亲爱的，看看你的黑眼圈，你们公司一定没少压榨你。”纪鸣靠近她耳边说，“工作永远做不完的，今天就留下来吧。嗯？”
没料到谭惜说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我可以坐沙发上吗？”
纪鸣一怔，不由笑了，“当然可以。坐着，躺着，都随你。”
“我想吃海鲜，油焖大虾，怎么样？”谭惜提议道。
“好，不过家里没虾了。”纪鸣亲了亲她，说，“我这就出门去买，乖乖等着。”
“嗯，快去快回。”
谭惜目送他离开，微笑缓缓褪去。
她始终不能理解池乔的选择，究竟是不理智还是足够勇敢，住在所爱之人的屋子里，却环绕满满充斥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叮铃铃——”
座机的电话铃响了，谭惜刚接起来话筒另端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小雅啊，你家纪鸣要订的的五一假期武夷山双人游的团已经满了，刚才打给他手机也打不通，干脆你跟他说吧，我们旅行社刚推出三亚五日游情侣团，嘿嘿，你看这个如何？”
谭惜很快辨识出另一端的声音，却迟迟发不出声音来。
对方催促道，“小雅，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这个团抢的人可多嘞，赶紧定下，你们家纪鸣还不是听你的。”
“……是许仙吧？”
“啊？”
“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是许仙吧。”
“你……你是……”
话未说完，大概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通话“嘟”地一声断了。谭惜手指一片冰凉，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心出奇地静，好像很久没这么静过了。即使和纪鸣冷战的三天，她仍时时记挂着对方。此时此刻，纪鸣买好了虾回来，在厨房熟练地洗着菜，时不时抬首笑看她一眼。谭惜却觉得他们从未如此遥远，遥远得她觉得陌生。
“纪鸣。”
“嗯？”
“五一我们去做什么？”
纪鸣歪头无奈地笑了，“加班啊，老总一早批下来了。国企就是如此竭尽所能榨干劳动人民最后一滴血。”
“哦，是吗？”谭惜说，“还想和一起你去旅行的。”
“想去哪里？”
“武夷山。”
纪鸣切菜的手一顿，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最讨厌爬山了吗？”
“门口那只拖鞋是谁的？”
“哪只？”
“粉色的，兔子的那只。”
“……”
“是孙雅的，对吧？”
纪鸣皱了皱眉，今天的谭惜令他感到奇怪，从一进门开始便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拖鞋是孙雅的，你不让我碰。”
“杯子是孙雅的，你不让我用。”
“沙发的新靠垫，也是孙雅选的吧。”
“纪鸣，我连她人尚未见过，已经输了。”谭惜说，腮边已满是泪痕。
纪鸣一惊，谭惜的泪缓缓滴落到地板上，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凉凉的，透着心底的寒。
“为什么又是孙雅。”纪鸣怒道，“孙雅孙雅，就是因为你不停地提起她，才让我时时刻刻想起这个名字！谭惜，难道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你就没有责任么！”
“纪鸣，我要的从来不多，但求你真诚。”
“我说过……我仍爱你。”
谭惜脸上的的泪痕渐干，她不质疑纪鸣眼中的深情，里面有她曾经深深渴求的爱意，那爱意令她心喜，令她心死。
“我们分手吧。”
她说，从棉拖里退出脚来，将拖鞋扔进垃圾桶。
纪鸣站在原地，像输了一场万军压境的战役一般，疲惫得动也不动。
她曾爱得深切，爱得执着，爱得义无反顾。想和那个人好好地一起生活，结婚，生子，像家人一般彼此紧紧相依。
但是她不会骗自己。
爱情中应保有一定理智，不是为怕陷入太深，而是当这段爱情已不值得守护时，能及早抽身。
真诚的，虚假的，终有结束日。
（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