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锋轻舞笑始扬(GL)》龍贰拾叁

5、应不识

　　日落西山时分，天边赤红一片。残阳似火，北歌闭目歇在树下，半映余晖比比划划的，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四姑娘看得心焦，不耐烦道：
　　“你也踌躇大半天了，这忙到是帮或不帮？”
　　北歌睁开眼来，摆了摆手，示意她莫再吵嚷阻人思绪。清了清喉咙，气定神闲道：
　　“四姑娘不是已将她引入西边幽谷，照理一时半刻不至追到这里。”
　　话虽如此，可玉四姑娘仍不放心，忙又道：
　　“纵然外人不识此处路途，但早晚都会找到谷口。我看她是聪明得很。”
　　北歌闻言点点头，反而安心的说：
　　“比起与蛮不讲理之人打交道，聪明人倒是更和我胃口。既然四姑娘始终说不出她姓甚名谁，因何与姑娘过不去，那在下也只能量力而为。”
　　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所保留亦是人之常情。玉四姑娘一时语塞，不由面露难色。
　　北歌本无心刁难她，只好又好言安慰道：
　　“在下只是不喜受人唆摆，但既留下了，自会相助于姑娘。如若平安化解此事，还请姑娘信守承诺。”
　　“萧公子放心，小女子虽非什么所谓名门正派之人，可说过的话却算数。”她信誓旦旦，心里也安稳不少，忽的笑道：
　　“想不到你待人倒是挺好，可惜进了玉树宫里怕要吃亏。”
　　北歌不以为然的拍了拍鞋上沾的尘土，挑眉笑道：
　　“我待女子向来不错，至于吃亏与否……”说罢，双掌一摊。人生在世，又有多少祸福能料……
　　“言下之意，便是任多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于眼前，你都不屑一顾喽？”玉四姑娘打趣的问，心下好笑。你当本姑娘瞧不出你易钗而扮么？倒看你如何回答。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当真有那等样人，又岂能不瞄上两眼……如此矛盾，北歌莞尔，嘴上却偏要逗她，说道：
　　“四姑娘若不借我面镜子，又叫在下如何回答呢？”说着，故作一脸无奈，倒似玉四姑娘强人所难一般。
　　听北歌这么说，她先是一愣，会意后便娇笑连连。玉四姑娘久居玉树宫中，如此跟人谈笑当真少有。她口中轻嗔北歌好厚的面皮，但心里却是认了。就扮相而论，说风华绝代实在过于夸赞，俊俏小生倒是当得。只不知她眼中那偶尔流露的柔情是为谁而起……
　　玉四姑娘望着北歌，止了笑声。她暗暗叹了口气，由怀中取出一只小竹筒交给北歌，并气鼓鼓的叫道：
　　“罢了罢了！你替我将它还给那死不断气的索命鬼。告诉她，本姑娘可不是怕了她！”
　　北歌接过，想这才是事起因由，于是轻摇竹筒，听内里发出嘶嘶吐衅之声，原来是条小蛇……

　　她按照四姑娘所指的山路前往幽谷所在，转眼已行出数里。眼见天色大黑，北歌怕与来人错过，便跃上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树，欲以笛声相邀。
　　近中秋，月未满，而密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唯闻笛音悠扬。北歌吹的是儿时常听雨真奏起的胡人歌谣，丝竹声，异域曲，就像昆仑山的仙池水，总叫人浮想生情……
　　她居高临下，早见抹孤影已无声而至，伫立于老树旁，却直到一曲终了，都未出声相扰，不失为是个惜音人。
　　借着微光，依稀可辨来者是女子。北歌侧耳倾听下，林中绝无第三人。料定是她，无谓与聪明人兜圈子，于是由树上一跃而下，开门见山道：
　　“避于树荫下，忌让栽树人，还请姑娘思而后行。”
　　“明人不说暗话，少侠是想劝我莫与玉树宫为敌呢？还是不要再追赶玉惜？”
　　闻女子语音低柔而缓，疏离中带几分冷漠。抑扬顿挫，听来竟是似曾相识。北歌疑惑的挠了挠头，大有憨态，坦诚道：
　　“两者皆有……”
　　见那双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光华如炬，正灵动的打量她，且渐露笑意。北歌心念一动，忙端正了仪态，不由暗暗称奇。
　　武林中人自来千奇百怪，却不想当真有如猫儿般的天生夜眼，能于黑暗中视物如白昼。她不敢再作出什么滑稽举动，忙正色道：
　　“在下此来是代朋友讨声饶，还望姑娘海涵。至于姑娘的东西，自当原物奉还。”说完，便将竹筒双手呈起。而女子不料玉惜会将吃到嘴的东西轻易吐出，迟疑接过，拔去木塞，唤了声“红珠”，便有一条赤色小蛇由桶中蹿出，顺着手臂，游上肩头。
　　只听她低柔的声音又再响起，道：
　　“既然少侠愿为和事老，小女子也非不识好歹，此事可就此作罢。少侠笛音清澈，不似为恶者。道不同，不与之谋，玉惜斯人，不足论交。请好自为之。”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去。
　　北歌一怔，不料以她对四姑娘穷追不舍的执著行事，竟会如此好说话，甘愿息事宁人。想必对那蛇儿甚为珍视，一时心情大好所至……见女子倩影已随风渺，忙提声追问她芳名。可惜女子并未留步，只道：
　　“少侠不离此地，终有再会之期……”
　　北歌茫然若失，颇为惋惜。始终只闻其声，没能一睹真颜。而这般匆匆相遇，匆匆离去，更是熟悉……
　　她不像一般的江湖女子，究竟在何处见过？北歌怅怅然拍了拍额头，想向来自负过目不忘的脑袋怎会如此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