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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鳄 ...

  •   玉树宫的老宫主本有十二位弟子,传闻入门不到十年,就先后死了八个。余下四人,分别掌管春、夏、秋、冬四季堂。而老宫主仙逝后不久,又有两位堂主下落不明,既玉惜与席羽。宫中已是颇有流言,说大师兄同二师兄都想独占“当家”的位置,除掉两个师妹后,也是互有心病,巴不得对方早早死掉,以至大多弟子都分成了两派……直到北歌带着四姑娘的信物而来,这才稍稍平息了谣言。一时间,大伙又猜测起了冬堂主席羽的行踪……
      北歌来了些日子,对飞短流长略有耳闻,只因一来事不关己,二来她驰心旁骛,便未深究。也怪这帮弟子们,平日里看似个个道貌岸然,不苟言笑,其实早已在这绝谷中闷得发慌,变作一群长舌妇人。
      谣言可听可笑,却未必可信。北歌听了,没笑,更加不会去相信。可谁又会想到,无巧不成书,先一个玉惜,后一个席羽,竟通通被倒霉的她给撞个正着。
      照常里,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与美相遇更是件赏心乐事。问为何北歌不乐,只因她真是笑不出来……
      一个玉惜,已经隐患无穷。再来个席羽,更是令她暗自伤怀。也不知道老宫主是如何选出徒儿的,四季未全,便有如斯威力,倘若年十二月具在……
      想到此处,北歌滴溜溜打了个寒颤。

      她在棺中摸索,也没找到什么销楔,原来整块棺底就是个大翻板,只需在一端施压,另一边便会翘起。北歌蹲下,一掌轻抵石面,可使足了力气,敲着并不厚重的石板竟只沉下数寸,连个头都伸不进去。
      “要不要我帮手?”席羽也不知几时凑了过来,身子软弱无骨的往北歌背上一贴,便歪头对她耳朵说话:
      “你别小看这块石板,下边还坠着两个铜驼呢。”说罢,不怀好意的轻笑起来。
      北歌掩住耳朵,嗔道:
      “难怪你在上边睡得安稳。”她起身走到对面,突然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力沉足下,借下坠之力顺利压动石板,落到了冰冢下层。
      只听扑通声,水花四溅。原来这里是个天然溶洞,还蓄着没到大腿那么深的的水。
      北歌抬头,见席羽晚一步,也从棺底滑下,且下落时正对着她,瞧那架势分明是想……
      北歌无奈的抬臂,接住了席羽横抱在身前,道:
      “你不想弄湿自己便早说。”若她没有往上看,说不定两人此时已经一同变作落汤鸡了……岂料席羽毫无悔意,反而煞有其事道:
      “跟你说了,你就避开了。”
      “你不说,我一样能避开。”北歌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谁也不信,孤独又可怜,便冲口问道:
      “你这辈子就没见过好人?”
      “不巧,没有。”席羽抬脸,反问:
      “你呢?”
      双目一交,北歌微微脸红,连忙将目光移到别处。她没有回答,只低低道:
      “怎么会没有?那把你养大的人呢?”
      “你说我师父?”席羽好笑的冷冷哼了一声,脸上尽是不屑。
      原来她是孤儿……北歌的心一动,听席羽突发奇想的问了句:
      “那你算不算?”
      “算什么?”她不解。
      “好人喽……”席羽有趣的盯着她的脸。
      “不算……”北歌摇头,答得斩钉截铁。如果说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也算好人,那岂不成了笑话,而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坏,她自己尚且分不清楚。
      此时,如平称般的机关已自行归位,闭合了往上层的通路,北歌看那一边一个铜驼少说也有几百斤,不由好奇问:
      “你是怎么上去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席羽乐呵呵的,伸手勾住了北歌头颈,言下之意就是要留一手。
      北歌微微皱眉,暗道我好歹也是男子打扮,你规矩一些可好?她向前走了一步,威吓道:
      “你不怕我丢你落水?”
      “你敢!”席羽顿时华容失色,连声音都尖了几号,并紧张兮兮的收紧了手臂。北歌也被吓了一跳,不料她会这般害怕。发觉怀中身躯微微颤抖,才晓得,她不是不想弄湿衣衫,而是怕水……功夫再强,却练不掉心中的恐惧,人到头来竟会输给自己……
      她摇摇头,见不远处靠洞壁,泊着一只小筏。便汤水过去,将席羽稳稳放到了竹筏上。可找来找去,却少了样重要东西。
      “船撑呢?”她茫然的问席羽。
      “给鱼叼走了吧……”这人答得事不关己般,反倒也四下寻找起来。
      “鱼叼竹竿做什么。”北歌认定她胡说八道,虽不愿与其作口舌之争,但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嗓音,以示不满。
      就知道北歌不会相信,席羽也不在意,朝她招了招手,道:
      “待会儿你就明白了,快些上来,不然你也会被叼走。”
      北歌依言而动,上了竹筏,虽当席羽戏言,却不由审视四周水面。只见水清见底,并无什么凶恶水族。不料才稍稍放心,就听见拉动铁链的声音回响在溶洞中……
      她抬头,看见近洞顶侧壁的一处窟窿里,两只绿油油泛亮光的大眼睛狠狠盯着自己看。北歌打了个突,心想什么怪物?
      “这就是你说的鱼?”她忙回头问席羽,席羽却悠哉道:
      “他本名叫孔鳄,原来是我九师弟,因为练邪功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师父锁在这里当看门狗。我来的时候本已经伤了他经脉,想不到还动得了……”
      北歌眉头越锁越深,听她说得轻巧,可眼神已经锐利起来,想来这“畜牲”不好对付,又问:
      “他偷竹竿做什么?”
      席羽想了想,随口答道:
      “我怎么知道他的蠢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想撬开四脚上的锁铐吧……笨死了。”
      四脚?北歌不解,也再无暇细询。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可等了半天,那东西却不肯露脸。
      “他怎么不下来?”
      “被我打怕了。”席羽一笑,百媚顿生,怎料忽然又正色道:
      “不过他好斗成性,早晚忍不住,你小心他皮坚似甲,一击不中,定会被拖下水去,到时候就惨了。”
      “那你呢?”明明口上威风了得……北歌难以置信的看席羽一番交待后,便躲在了自己身后,只气得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席羽拢了拢裙摆,端正坐好,理所当然道:
      “我伤他是迫不得已,但总不能残杀同门。”
      “姑娘的意思,就是让我取他性命咯?”北歌问得客气,却连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她就知道,已席羽先前的狠辣,怎会念同门情谊。那两人尚且如此,何况眼前是个怪物……
      就当那东西终于忍耐不住,拖着铁链跳入水中时,北歌已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这哪里是什么鱼?席羽不说,北歌还道是只成了精的癞蛤蟆呢。
      她头皮一阵发麻,毕竟是女子,对这种不咬人恶心人的东西多少有些惧怕。何况孔鳄人不人,蛙布蛙,不但恶心,更会“咬人”。
      北歌见刻不容缓,她长发一甩,两根手指捏住了系发的布带,抽出一条长长金针来。她随后放开发带,持针尾,转腕,手臂高高举过了头顶。只见水中那东西游动迅捷,竹竿被竖着握在身下,来得极快,想必是要从下边撑翻竹筏。
      “出手狠些。”席羽最后嘱咐了声,却叫北歌顿时打不起精神来。虽说无意成为□□的盘中餐,却也从来没被谁这样教唆过……雨真只会说“练武只在强身,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分神一瞬,水线已逼近眼前,冲得竹筏都颠簸起来。看准了水下那只绿色发光的大眼睛,北歌持针的手臂骤然挥下。
      一道金光没入水中……霎时间血水翻涌,孔鳄哀叫一声,抽搐几下,就此不动。
      金针由眼入,贯脑而出,去势仍未止。这股劲力之强,连席羽都不由轻呼了声,忙问:
      “你使的什么功夫?”
      北歌得意一笑,唬弄道:
      “我在水边抓青蛙时练成的绝技。”
      “抓青蛙来干什么?”席羽手中丝带一展,卷住了浮出水面的竹竿,一牵一带,正好落到北歌手上。
      “当然是烤来吃。”她挥杆一点溶洞壁,小筏便借力顺水划了出去。转弯时,两人均看见了漂在水面上的孔鳄,不由恶心起来。席羽尚好,北歌却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心想这辈子恐怕都同田鸡无缘了……
      其实北歌刚刚所使的,是仙池秘传三式中的切云手,虽属暗器纲,但只注重威力,须提臂聚气,以求一击致命,对敌时如若失手,则再难施展第二次,而且“一掷千金”,不是身怀巨富,少用为妙。
      北歌是迫不得已,无兵刃在手,才用了本门功夫,此时正依照席羽指点朝溶洞深处撑去……
      席羽掌灯,挂在了船头,眼前水路越来越狭窄,伴着偶尔滴水落石的滴答声,颤动着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出了地下四通八达的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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