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深几许》邪歧

24、如风掠大地

　　话说混沌初开之时，大地洪荒，世间有数位尊神，与天地同生，与万物共存。
　　他们在茫茫大荒之中各司其职，维护天地秩序。而他们之间，有位尊神，在史册上并未有任何记载。她本是鸿钧老祖的徒弟，唤开天辟地的盘古一声师兄。
　　唔，有如此背景，却未载入史册，原因大致是……她很懒，吧？

　　“爱徒～你看我在昆仑捡到的造化牒～好像是你师兄遗落的哦～”
　　“什么鬼东西。”
　　“爱徒～女娲造人了哦～好像很好玩的哦～我们去看看吧～”
　　“不去。”
　　“爱徒～我们结伴外出云游吧～”
　　“懒得。”

　　……
　　她不修行，不积德，不救苍生不治水。那么这时你便会问了，她身为尊神，孕育于这天地之间，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时她会很淡定的转过头来，回答说：“我是来卖萌的。”
　　……嗯。

　　那时女娲初造人，鸿钧老祖觉得很是新奇，非要让她跟着他幻化人形。
　　他先是化作年轻男子，羽扇纶巾的模样惹得她一阵大笑，鸿钧老祖一怒之下幻化成老者，白发鹤颜，颇显仙骨道风。
　　“好了，爱徒该你了。”他很严肃的说。
　　她本是不情愿的，便随手施展了幻化之术，于是……
　　这也太难看了吧！细眼厚唇塌鼻甩饼脸……体态臃肿、肌肤黝黑……简直……粗狂。
　　“爱徒……为师总觉得你……那个……有些……豪放啊……”
　　鸿钧老祖颤抖着说道，她满不在乎的抠了抠鼻，躺回了石床上。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维持着那样的形象。鸿钧老祖每次看到她懒洋洋的躺着睡觉、懒洋洋的躺着吸取日月精华、懒洋洋的躺着盯着他笑的时候，都在想怎么样才能把她踢出师门。
　　有天她心血来潮，决定要和师父一起去大荒拯救众生了。鸿钧老祖看着她，几番欲语，一脸为难。
　　“爱徒，为师突然不想带你出门了。”

　　以前带她出门，龙呀，多大气呀，当背景多酷呀。现在这么丑呀，他都不想和她做师徒了呀。
　　“谁管你。”她说。

　　二人最终还是出了门。她并不了解如今天下形势，鸿钧老祖也懒得跟她解释，于是二人便只是蹲在黄河上空的祥云上打望。那时黄河边的人类已经学会组成部落，群聚而居。
　　“现在管理这片流域的首领，我们称他为黄帝。”鸿钧老祖这样说道。
　　“黄帝？”她微微张大了细眼，鸿钧老祖哭了：“爱徒啊，你还是别幻化人形了吧，是为师错了啊！ＴｎＴ”
　　不过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她闲来无事便往黄河流域跑，天天躲在祥云后观察人们的生活。鸿钧老祖将这种行为称之为偷窥／癖。
　　观察久了，有天她也就突然发现了……嗯，照着她这长相，在这洪荒年代也算得上是很丑的了。
　　＞＜
　　逐渐的，她发现在稍微偏远一点的部落，不管是因为干旱还是洪涝，疾病蔓延或是祈求和平，都会选出一些童男童女，让他们投入黄河。
　　她回紫霄宫问了鸿钧老祖，那时鸿钧老祖正在仔细查看那造化玉牒，拍了拍她的头：“这是祭祀……在这鸿蒙大荒极西处，还有一派神明，他们居住的地方被称为极／乐世界……”
　　“那些孩子去了极／乐世界？”她突然插嘴问道。
　　“嗯……也算是吧。不过那股势力初起，力量还不够强大……而抓来的童男童女是为了……增进修为。”
　　“如何增进？”她虽是这般问道，心里却有了底，开玩笑般说道，“我似乎也可以试试。”
　　鸿钧老祖一脸无奈：“这可是逆天而行，试不得。”
　　她默然，不做声。
　　鸿钧老祖叹了口气：“爱徒，为师要闭关悟道了，这些时日自己外出找食吃，啊。”
　　她点头，鸿钧老祖放不下心，在闭关之前对她说：“那些孩子的确是有血有肉的生灵，但又能怎样呢，他们没有力量。对于神来说，他们便如同牲畜一般……那股势力巨大，是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一派，我们也干涉不得。而且这是众神默认的事……毕竟……任何事物的新生都伴随着牺牲啊。”
　　她沉默不语，但那时却突然开始有些不理解这个世界了。为了自身利益，把世间所有牺牲都当做理所当然，这是神，还是魔？

　　很久之后，鸿钧老祖出关之时，身侧已没有那龙女了。只是隐约听其他神说起，不久之前，有条神龙腾云踩雾去了极／乐世界，大肆破坏了一番，被那西方的神教化后，便不知了踪影。
　　后来，他在若水一座巨大森林里找到了她。她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食人来获得修为，这等丑事万万不能让人界知道，于是天上的尊神们只能抹杀她。
　　从此她便失去了姓名。

　　鸿钧老祖很是心疼，你说她是傻吧？但也不是。她只是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便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那残破得不成龙形的身体已是不能要了，他将她元神暂时安放在身旁一只兔子体中，等待日后再寻找适合的躯体来容纳她。
　　大功告成之后，他擦了擦汗，拿出怀中造化玉牒看了看，再回过神时，那白兔已是消失不见了。
　　他皱眉，掐指一算，她如今法力微薄，定不会再有谁会为难她。想起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便暂且不再去寻了，轻拂衣袖绝尘而去。
　　很久之后，他才终于后悔那时没有去寻她。
　　他这么说：“要是那时她被林中的野兽吃了去了那我不就白忙活了吗！＞＜”

　　那时世间无妖，只有魔。
　　神堕便为魔。
　　它们孤傲强大，是大荒之中最为寂寞的生灵。
　　若水极北处一个部落被魔侵袭，若水首领昌意带着部落勇士，拿着黄帝赐予的宝器，前往那森林除魔。
　　昌意在那部落旁边十多里的一座森林外将众人安顿。当时黄帝那才七八岁的孙子颛顼，跟着他们远征。
　　他看着大人忙忙碌碌，而自己闲来无事，便心血来潮，避开了众人视线，进了森林……才走几步便抓着了一只奄奄的小兔子。
　　他当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逮着她两只耳朵，转过头准备对着人群炫耀自己晚饭的时候，白兔却突然幻化为人形，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小心老子杀了你。”
　　那时尚且年幼的颛顼颤巍巍的转过头去，眼见就要哭出声了，却在看见她的瞬间愣了一愣。
　　她未着衣履，赤身坐在地上，模样不过十一二岁，那头青丝却奇长，胡乱的披散在胸前。一双红眸似是燃着暮霭，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颛顼眨了眨眼，回过头便开始嚎啕大哭。
　　她急忙幻化原型，跳进旁边草丛中。远处的人被惊动，急忙跑了过来。
　　颛顼的父亲昌意也来了，见他身上无伤，以为是他没事瞎哭着玩呢，便将他逮回去揍了一顿。

　　“为什么哭呢？”
　　“我觉得我被玷污了。”后来的颛顼这么对春意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