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碧**遥

25、第二十五章

　　“你这娃儿，到底在气什么？”始皇帝饶有兴味地看着子期。子期不愿理他，转头面向墙壁，只惜始皇帝本就是魂魄，半个身子隐在墙里继续去看他。子期看那样子吓人，只得转了回来，像街上被戏耍的猴儿一般让二人围观。
　　“你们当真吵闹。”子期一点都不客气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事实上并不能称其为人了。
　　“吵闹也是为你这小娃。”始皇帝也不生气，他死后发现的最大乐趣应该就是逗弄这个能看到自己的活人了。绕到一边飘到榻上坐了，颇没有帝王的坐相。捻了捻微翘的髭须，笑着看子期烦躁的样子：“你那么不想你妹妹为你损了她自己，那定是很爱护她了？可我看那女娃的样子，也不是普通女子，她既决心意，你便反对又能有什么用？若你当真觉着自己愧对妹子，直接对三军将士说明你和项羽的关系就是了。”
　　子期听他的话就很火大，到最后简直要坐不住：“说这样的话，你当真是那个一统六合的嬴政？拿这种事来扰乱三军军心，岂不是要置项籍于不义——断断不可！”
　　始皇帝笑：“那你便是看项羽比你嫡亲妹子更重了。”
　　子期有些说不出话，但他是断不能同意的：“管你怎样说，我心里清明便好，你想乱我的心也是不能的。”子期摸索着木桌上的纹理，心里有些杂乱。自然不会是纠结于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妹妹放在了项羽之下这种事——这两个人一个是他至亲，一个是他至爱，根本不是能拿来随便相比的存在。他烦乱的还是虞姬。自家妹妹的性格，他其实比谁都要清楚，而且虞姬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他再怎么不同意也是无用。
　　也许……他只是要一点时间来平缓自己现下的心绪吧。因为他已明知不可能了，却做不到任其发展。
　　当年家逢突变，父母双亡，他流落在外害虞姬一个女孩子只得孤身一人。那时她心里抱了恨，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要时刻把复仇惦在心中最要紧的位置，想想就让他很心疼。他已经亏欠她太多，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偿还一二，却要让她为他再牺牲更多不成？他无法接受。
　　李斯从后面敲了始皇帝一下，转头看向子期：“莫听他乱讲，你只管自己想便是。我们不会给你什么中肯的意见或教给你怎么做，参与阳世活人间的事物本就是违逆天道轮回的不义之举。与你聊天，只不过是我们两个魂魄实在无趣，想在活人身上找些乐子罢了。”
　　他话说的倒是明白，好像专门就是为了气人一样。子期脸都黑了，这是把自己当乐子耍么？“既然如此，你们就莫要在我与他人同在时出现在我眼前，被我这个活人看到，难道不是你们的过失？”
　　李斯捻须微笑，那笑温文儒雅，算是看的出他师承儒家了，可笑里含的那意味就实在无法让人舒爽：“那是虞后生你天赋异禀，目能通阴阳，你自己的能耐，何必要感谢我们？”
　　子期抬手扶住眉心，他现下只想让这个两个鬼魂滚出他的视野：“我这边已经够烦心了，今天没法让你们拿我开心，能不能还我个清静？”
　　始皇帝和李斯相视一眼，始皇帝却又问了一句：“那项羽待你我是看的清楚，你心里却是怎么想？可也与他一般？”
　　抚在木案上的手指不自觉加大了力道，子期低头看着那方普通的木料，没有抬头，只道：“问这样的话，便不算干预阳间事务么？”
　　“这只是与小友的私谈，自然不算。”李斯笑眯眯看着他。
　　子期心下着恼，手指在案上按的都有些发白，却还是没有再多说。他并不耻于承认他恋着项羽，但连他自己都在克制着——克制自己的情，不要太沉，因为不能让这不伦之恋影响到项羽的霸业。这些他没有对项羽说过——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二人都不是容易被世俗束缚的人，想在一起便在了，天下人都不齿又如何。但是只有这个，他决不能舍弃——项羽的霸业。他是要问鼎天下的人，而他要做的便是助他，哪能反过来碍了他的路。虞姬帮他们这个忙看起来不大，却是让二人的情稳稳地隐在了水下，事实上是于二人最好的方法。
　　可是……教他怎么忍心。
　　他宁愿舍了自己，也不想为项羽舍了虞姬，或是为虞姬舍了项羽。
　　始皇帝摇了摇头：“我倒真不懂你了，既然这二人于你都是一般的重要，你还在这里苦恼甚么？”
　　李斯感觉他多言了，在后面轻推了他下，直接拉着他穿帐而过，离开了子期的帐子。
　　其实子期没有明白始皇帝的话，就是因为这二人于自己都是一般的重要，才会如此苦恼，他这句疑问显得有些没头没脑，完全没有道理。
　　但在那两只鬼离开后，子期一个人看着帐子上的某一处，眼神微微有些发直地只盯着那里——其实他看的地方只是帐子磨起了毛边的一块，而他也并没有真的在研究那块毛边，他在想始皇帝刚刚的话。
　　一直看到虞姬给他送来的肉羹完全凉透了，子期感觉他明白了始皇帝的意思。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已经没有这几天的苦恼了。
　　既然……这两个人就是他最在意的两人，那便不要去怀疑他们。

　　子期也不再对虞姬做的事每日念叨，虞姬和项羽其实都松了口气。只不过这二人对以为是对方劝导的功劳。不管怎么样，至少三个人现在是一种很太平的相处局面，这是大家对乐见的。只不过……虞姬在人后，依然会对项羽摆脸色，项羽却已经完全不介意了。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女孩子心地是善良的，而且绝对不会做她哥哥不利的事——一个会全心全意向着子期的人，项羽是不可能会推拒的。
　　虞姬现下不在，项羽让她住在旁边的帐子里。到底是没有名号，所以二人不同住也不会惹人非议，这无疑更让三人都松了口气。项羽深知让子期接受牺牲妹妹保全二人感情已经是严重触犯他底线了，若再要同住甚的……彻底毁了虞姬清誉，项羽相信子期也会把他彻底打死的。
　　帐中只有项羽和子期二人，也许是几日来接触的也少了，章邯大军又在棘原虎视眈眈，战事也要开始紧张，军中也都是一种紧迫的氛围。于公于私，二人现下也都没有了多少谈情的闲致。
　　“若我们急攻，秦军还有漳水可傍——于我们不利，先另两支队伍进行包抄，切断章邯与他的后续部队的联系，再一举攻下——定可得奇效。”
　　子期颔首：“甚好，我现在便去叫亚父和几位将军来，一同商议。”
　　项羽正专注地看着地形图，手指假想为军队，在巨鹿城与漳水南的棘原间慢慢划动。子期看他的样子就微微笑下，他知道项羽期待这一战已久。他对章邯的执着不仅仅是为报项梁公的仇，还有的就是当真想与他一决高下。若不能与这位当世英豪一战，对于项羽来说就是最大的憾事。其实子期知晓，项羽这样的脾性，更想与王翦蒙恬那样的大将一战，只惜生未合时。
　　只是子期还没有走出帐门，刚刚想与之商议的人就来了。
　　范增的步子有些急，小老头身体晃晃的，子期离的近，忙上去搀了一把。老人家不服老，稳了身子后就往后扯了扯不让子期碰他。看到项羽，劈头便是一句：“章邯，降了。”
　　项羽一瞬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整个人都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可称暴虐的杀气。本来在沙阵上划动的手指直接硬生生捏碎了一柄布阵用的小旗。
　　范增只是这么看着项羽，声调有些低，却很冷静：“我知你不甘，羽儿——”
　　项羽已然震怒，双唇紧抿，一掌重重击在了沙阵上：“懦夫！章邯那个懦夫——他若与我堂堂一战，便是战死沙场我也敬他服他！现在这般却算是什么？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哪里是男儿该做的事！”
　　“羽儿。”范增的声音微微沉下去：“克制。我知你的心情，但你是上将军，你要考虑的不是你自己一时的痛快——而是整个楚军！秦军还有二十万人，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不论胜负我们都会损失惨重。羽儿，你可明白？”
　　项羽的脾性怎能忍的下这口气，半晌才微微咬了牙，低声道：“羽儿明白。”
　　一直到范增离开，项羽都是紧缩眉头的样子。子期走过去，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你要做何打算？”
　　项羽手指紧紧捏着桌角，因为实在太怒，如果不给他一个发泄的途径，恐怕整个人都会爆发。听到子期的话他也只是哼了一声，半晌才冷冷道：“他要降，我还能拒绝不成？只是章邯此人，我从此对他再无半分敬意。”
　　子期走过去，把手轻轻覆在项羽手上，小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把项羽的手指扳开：“我心下也奇怪——章邯那种汉子，不可能是贪生怕死，其实我心里一直当他会与我们死战到底。我在想，他要是降定有他的理由。”
　　“投降？什么理由能允许他投降？”项羽甚是火大，明显火气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但是回握住子期的手之后已经好了些。他的手掌要比子期的略大一点，把对方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到自己脸边慢慢磨蹭着，似乎这样可以让他的心绪平和下来些。子期只是笑笑，坐在了他身侧，也顺着项羽的动作让把自己揽过去：“别动那么大的气先，你是上将军，也是未来楚国的第一统帅。现下，各诸侯国都以你为首，再总这么不够冷静确是不妥。你明白我的意思。”
　　项羽点头，也对他笑笑，把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只是我不喜欢那些诸侯，真要是到打仗的时候，我也用他们不着——只有我自己楚国的勇士，才是真正的战士。那些人奉我为尊就随他们，我自己是半点不拿他们当一回事。”
　　子期忍不住笑：“你就是这么狂。虽然战力低微，也尽是些胆小鼠辈，却也不至于全无用处。起码这个天下，就是由这些鼠辈撑在了最下面。”
　　项羽歪头看着子期，半晌笑了一声：“你明明知道的清楚，却为何总也不说？你看，你什么时候都不说你自己的想法，偶尔说几句，我都感觉很是有几分道理的。”
　　子期耸肩，一笑：“是么？我只是不想用太多的话干扰你自己的心意。不过……在你不够冷静的时候，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让你好好静静心。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王者，即使不用我在这里多口舌，你也完全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子期抬手不重地敲了下项羽的头：“只要你别总是急火攻心，说些傻话就好。”
　　项羽笑，凑过去吻了他一下：“我便急火攻心了，你不也能给我败火？说来……现在也无事，你倒不如，好好帮我消消火？”
　　子期脸上微微有些红，帐子里暗，却看不真切：“说什么傻话，你不是还在在意章邯的事？我去帮你打听清楚，不然你怎么安心？”
　　“他都已经要降了，来了再问也是一样。”项羽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绕过帐内的屏风，走到后面。项羽的大帐是整个军营里最大的帐子，前面是议事之用，后面休息的地方用屏风隔开。在不是议事时间，就算是军师和将军进出上将军的帐子也是要门口的执戟郎通报，所以即使要做些稍微麻烦点的事情……却也不用担心。
　　“等下军师或者几个将军来找你、你……怎么办？”
　　“日头都要落了，也不着急。”项羽解子期的衣服已经解的惯了，只一挑带子就能把他的铠甲卸下来，解长衫更是顺手：“你有多少日未曾理我，自己算算看——我连见都见不到你，现在自然要好好碰个够。”
　　“喂——项籍！”
　　项羽低头在他脸侧吻了下，身子支在他身体上方，带着笑意看他：“以后该知道不能冷落我了吧……夫人？唔——”
　　子期一膝就狠狠撞在了他肚子上，项羽吃疼，反手按住他手腕，把人牢牢压在床上，同时一腿分开，膝盖硬顶进他腿间，疼的还有些皱眉，却还是笑着看他：“我不说就是了，不要生气了——这种时候生气可是很煞风景的啊。”
　　该感谢他的帐子的确够大，外面的执戟郎中什么都没有听到。韩信颇有些不耐烦地用长戟点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的笃笃声。
　　将军怎么现在还不出来，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去看虞姑娘的么？他赶紧出来……自己好进去再偷看些地图。自从上次不留神烧了地图，钟离昧就看他看的紧，到现在也只知道章邯驻军棘原这种是个兵士都能知道的事情。
　　幸好……他未曾壮了胆子偷溜进去。

作者有话说

　　有肉渣哦！【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