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碧**遥

23、第二十三章

　　子期是当真未曾想到妹妹会为自己思量如此之多。他一时间感觉很愧疚，因为他都没有为妹妹的终身大事做何考虑，反倒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受了这些体贴。父母已亡，该他好好照顾妹妹才是。子期慢慢抚着虞姬的长发，微微侧了头看她：“你有什么法子？”
　　虞姬手指慢慢绕着垂在脸侧的黑发，其实她自己都有些犹豫，毕竟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实在不能说会有什么美好的将来。虞姬抬头对哥哥笑了笑，温婉可人：“如果……让三军都以为项籍恋的是我的话，就不会有人再有什么非议了，你与他再亲近旁人也会当是一家子，这样于哥哥的声誉就不会……”
　　“不可！”子期直接就拒绝了，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那妹妹要怎样？当真嫁给项籍？你若不能嫁给一辈子待你好的人，我是断断不会许可的。”
　　虞姬无奈地看着他，抬手扯了扯哥哥鬓边垂下的长发：“想到哪里去了，只是给你们挡一下而已……我又不会去同哥哥抢人~”
　　“我怎么会因为怕你抢甚么……”子期拿她都彻底没办法了，只道：“这种事我不会允许的，如果真的用了这法子，那你以后要怎么做人……你还怎么去找好人家？总不能为了我们两个，你却先把你的一辈子搭进来。”
　　少女微微笑了笑，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哥哥肯这般说，我就开心了。我倒也没甚么中意之人……而且哥哥也常说，这样乱的天下，个人自身想过的日子也好，所求的事物也好，都要在天下的形式之后……这样的时候，哥哥像这般不住在营帐中的能有几日？更不可能有为我摆酒席嫁郎君的时间。妹妹已经将自身的事放在哥哥要做的大事之后了，能助你自然是好的。”
　　子期当然感动妹妹为自己着想的心，但是不能——他不能，这么过分的事，他不可能会对亲妹妹做出来。“若是被他人阻止……说我这样的事碍了项籍的大业，那我便再也不近他便是。我会一辈子都是他手下的将军，其它的，也没有人会真的许给我。”
　　虞姬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哥哥是说……你感觉，你们早晚会分开？”
　　“不分开自然最好。”子期淡笑：“妹妹说的那些，我又怎么会没有思量到，项籍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那些个无关紧要……都没有关系。我们都知道什么才是最要紧的……只是做的都是随时会丢了性命的营生，便纵任了自己又何妨。我会同项籍一直在一起，直到不得不离开。”看虞姬的样子似有些急了，子期笑开：“妹妹还担心我会放不开不成？”
　　“就是你太放的开才让人担心——你当我想看你同个男人在一起么，你可是我们虞家唯剩的……”虞姬有些急了，女孩子都快哭了的样子：“可是……还是哥哥最重要，如果你能开心，你和项籍在一起能开心……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子期把妹妹小心抱进了怀里，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安心吧……不会有事的，相信哥哥，好吗？如果我自己的事都要劳烦妹妹来用你自己的幸福助我，虞子期也没有脸面见人了。”
　　被哥哥这么抱在怀里，总算心里能安稳些，漂亮的眉头却依然无法舒展的开。

　　若让范增对项羽手下这些将军们每人做一中肯评价，那么他当给龙且一个勇字，论武艺气势，都是仅在项羽之下，一等一的好汉。若是英布，那么便是一个野字。是条汉子，也够勇武，却到底是头驯不服的野兽。季布有勇，钟离昧有谋，而二人又都对项羽是绝对的忠心，合在一处却是一双无敌的干将。而虞子期……别的且不说，范增感觉最有趣的就是他的眉，他永远都蹙着那双眉，一直是副眉头深锁的忧虑模样。
　　而范增在暗处一直看的分明，不管是季布和钟离昧还有龙且，甚至是英布，在对项羽的战术有异议的时候都会提出，项羽自然也是不会生气的，与得力将军商讨战术也是应当的事。而独他虞子期……从未。对于项羽的军令或决定，他从无半字异议。只是，他一直锁着眉。范增感觉项羽太过毛躁进攻不当，下了太过急功近利的军令时，他见子期就蹙起了眉。范增感觉项羽的战术有些过傲不够详尽时，他也见子期蹙起过眉。
　　也就是说，所有战术有不足的时候，子期都看的出来，他却……从来不说。
　　这才是真是个有趣的人。范增摸了摸胡子，小老头的眼睛一直眯着，让人乍一看以为他根本就没睁开，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但是事实上，这双眼却是看人看事，最毒的。
　　虞子期，是个绝对的聪明人。这一点，范增是最确定的。
　　就像现在，项羽召集了众将来议事，对于章邯带着剩下的二十万秦军退守棘原一事，众将意见不合，吵的七嘴八舌。项羽现下心情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吵架，独他虞子期……始终一言未发，只是默默站在项羽身侧，似对周围人的争吵全不在意。但范增看的清楚，在英布说了个完全不靠谱的战术时，虞子期的眉又锁了起来。
　　分明就是于战术战局看的极清楚，比任何一个将军都清楚，但他却就是不说。范增很奇怪，也很好奇，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只要是对项羽忠心耿耿……就可以了。此人，可用。
　　项羽的性子自然是想要急攻，而且他早想和章邯来一次硬仗，一是报叔父的仇，二也是想和这位当代名将有一次交手。只是他虽然喜爱打仗，却并不傻——之前能够得胜拿下巨鹿，都是战士们一鼓作气，拼着那一口气拿下的。现下秦军是要背水一战，而他们却刚刚得胜，气势上显然是不如秦军的，具体再战还要商议。看他们也吵够了，站起身。项羽一起身，无论吵的多激烈也都停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他们的主帅。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具体何时进攻……如何进攻，容我再与亚父商议。”项羽一笑：“只是有一点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变的——我们要彻底击溃秦军！”
　　子期站的稍后，看着项羽意气风发的样子，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露出个淡淡的笑意。
　　“你只管专注你着意的人。”始皇帝在旁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子期奇怪地看向他，李斯却已将人拽远了。
　　“莫要多言。”李斯只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始皇帝一笑：“我又怎能不知，你放心便是了。”慢慢捻了捻不算长的胡须，始皇帝看向远处不怎么敢注意他们却还是忍不住投来疑惑目光的子期：“已死之人不可参入阳间的纠纷，这我很清楚。不是要去在意阎王老儿那些无趣的教条话……若给他们以本没有的启示和劝诫，岂不是要改变许多本该行进的轨道，恁的无趣。”
　　李斯无奈摇头，他家皇帝人死了，玩心倒是更重了：“不过那范增倒真是个老狐狸，看起来是闭着眼睛打盹儿，那狐狸眼指不定把这所有人看透了几分了。”
　　始皇帝若有所思看了看范增和项羽，再看看子期，笑着对李斯道：“依你看，那个叫做范增的谋士如何。”
　　“奇才。”
　　“那么，于项羽又如何。”
　　李斯慢慢捋了捋须，半晌道：“他敬为亚父，但自身到底过傲，未来当如何……臣不知。”
　　“这就足够有趣了。”始皇帝笑意更深，眼都微微眯了起来。
　　“羽儿，你是怎么想的。”
　　众将已经都下去了，范增便这样直问项羽。
　　“打是一定要打，只不过要怎么打……还要细细忖度——这就都是亚父您会想好的事情了。”项羽那一副“亚父您才是最强的计划怎么出就都归您了”的那种理所应当的表情让范增掂了掂腰边挂着的那把装饰用的宝剑。砍人虽然不够，拿来揍义子够了。
　　“哼，就知你这小子要累我老头……不过老头子倒也奇怪，这小娃儿……怎的不和那些将军们一起下去？”范增转头看向子期，双眼睁开，目光中竟然全无古稀老人惯有的浑浊，精光湛然，像要把人彻底看透一般。
　　“子期是我叫留下的。”项羽立刻道：“想等下叫他陪我喝酒，刚刚他要下去我就没让。”
　　范增不满地咋了咋舌：“羽儿啊，事有轻重缓急，现下这般紧要时候，你感觉还是喝酒的时候？”
　　“羽儿知错。”项羽忙揖了一揖：“自然是战事要紧。”
　　子期想到昨天虞姬的话，心下更是难受的有些发紧，也走过来行礼：“是属下的不是，该好生劝诫上将军才是，属下领罚。”
　　项羽还想说话，子期抬头看他一眼，想让他闭嘴。在范增面前他连一个特意的眼神或者踩他一脚的小动作都不敢有，因为这个老狐狸实在太精。就算已经说了什么会以大事为重，他也不希望真就这么早和项羽断了关系。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
　　“将军。”
　　一个甜美可人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还不等项羽说什么，帐门就被挑开，虞姬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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