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缭乱》莫踏嫣

4、流云珠逝

　　时间就这样
　　不紧不慢的过了半个月，流珠和凌熙对此地也熟识了不少。这里名曰千壑岭，顾名思义，千山万壑挡家门，看了这里的山才知道五岳算个屁啊，看了这里的人事，才知道啥叫穷山恶水——好吧，穷山恶水是有点夸大，不否认千壑岭的宝贝遍山，什么野山参啊，何首乌啊，遍地都是，可是，这完全掩饰不了慕容流珠小姐对它的厌恶。
　　“哎呀！我受不了了！这什么破地方，成天就知道吃肉肉肉，连个米饭粒儿我都看不到！”流珠摔下碗筷，碰翻了碗里的野鸡肉。
　　凌熙按了下冬儿的手，忙起身抚劝：“好了流珠，别闹了，为了咱俩冬儿每天打猎很辛苦的，这里，其实是也不是很坏是不是？”，冬儿扭过头懒得理她，流珠见她这样更加火冒三丈：“凌熙，我说的有错吗，这破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人烟都看不到！就是最近的村子还得爬三个小时的山路！”，凌熙有些沉默。一旁啃着野鸡腿的冬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这些日子，她不是没发现她俩的古怪，很多话自己根本听不懂，不过她们的意思她听得很清楚，就着家酿的药酒咽下最后一口肉，冬儿打了个嗝儿：“你们若真想走，明日我就送你们进城。”，流珠和凌熙的眼中都有些惊喜的影子。只有冬儿同平常一样，麻利地干活，睡午觉。
　　是夜，流珠还在屋里面欣喜若狂的折腾，凌熙继续帮着冬儿收拾残物。
　　“冬儿，你中午说的可是真的？”她小心地问。
　　“是真的啊。”冬儿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一脸的满不在乎。
　　她抿了下嘴，拉过冬儿泡在水里的手：“冬儿，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低低的语气中有着沉沉的威严。
　　“我，打算什么啊？就是把你们送进城我再回来呗！”
　　“就这样？”
　　“就这样啊！”
　　凌熙开始皱眉：“冬儿，你跟我们走吧。”
　　“啊？”冬儿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凌熙姐，你，你说什么？”
　　“我说，”她的声音变得如同彩月般温柔：“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我，”冬儿的大眼睛忽然变得水汪汪的，哽咽了半天，一把扑到凌熙的怀中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凌熙姐，从来都没有人想带我走，从来都没有，他们都嫌我烦，呜呜，爹娘走后，邻村的婶婶们没有一个人说要来带我走，呜呜，一个都没有......”
　　“冬儿...”凌熙的眼中也泛起涟漪。
　　“如今，如今有这么个天仙似的姐姐居然要带我走，我、我”
　　“好了好了，别哭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吗，冬儿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嫌烦呢，一定是冬儿无事瞎想的。”
　　“我、”凌熙堵住她的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姐姐到哪儿冬儿就到哪儿，好不好？”凌熙的体温让她头一次感到人们在一起的温暖。
　　“嗯！”
　　第二天早晨，崎岖的山路上，流珠不顺眼地看着背着一篓子东西仍然健步如飞走在前面的冬儿，抻了抻凌熙的衣袖：“喂，猫猫，你确定让这个假小子跟着我们？”
　　她勾了下流珠的鼻子：“废话，她不带路难不成你带路呀——这、”她看了看“好像是我们跟着冬儿呢哦。”凌熙一溜烟儿，赶到冬儿身边。留下流珠在后面直跺脚：“臭猫猫，欺负我！”
　　“冬儿，姐姐替你背会儿吧。”凌熙伸手擦擦她脸上的汗珠。
　　冬儿暖暖一笑：“没事儿！这点小东西不算啥的，再沉的我也背过，倒是姐姐们的身子弱，禁不得劳累的，不然咱们歇会儿。”
　　“哎哎我举双手赞同！”后面的流珠不住地喘着粗气，其实昨夜凌熙已和自己说过冬儿的身世，可怜归可怜，她不是不想充好人，只是，自己真的好像和她磁场不合，莫名的就斗气，想是冬儿也有这种感觉吧。
　　她们在山腰上休息，清凉的山风带来花草的芬芳，冬儿有些失神。
　　“怎么了？”凌熙靠过来。
　　“没什么，就是要离开了。”
　　凌熙没再说什么，怎么说也是她生长了十五年的地方。
　　“傻瓜，想这儿了，我们再回来呀。”她爱抚地揉揉她的软发。
　　一旁的流珠不忿地瞅着这一切——该死的凌熙见妹忘友！轻轻地按摩发痛的脚，万分无奈地撇嘴——要回来你回来，反正打死我也不会来了！她无趣地转了转，忽然发现窄路的崖边有棵奇异的花，自己从未见过，她慢慢走过去，想摘下来玩——呀！够不到，再移一点，嘿！够到了！
　　她的手刚碰到那朵花——“别碰它！”一声女叫从身后响起，吓得她一哆嗦——“啊——”流珠失足落崖。
　　“流珠！”两人急急扑过去，凌熙急得直掉泪。
　　“姐，她在这儿！”冬儿趴在悬崖边，伸着手却只是抓空。
　　凌熙跑过去，原来流珠抓住了悬崖下一颗枯树枝，而冬儿身量还小，够不到她的手。
　　“让开！让我来！”她伸手刚好蹭到她的手背：“流珠，抓住，抓住我！”，流珠满头大汗，看看凌熙，猛烈地摇头：“不行！你受不了的！”
　　“抓住我的手！我有冬儿，没事的！”
　　流珠仍是不肯。
　　“安繁怡！”凌熙一声暴怒。
　　流珠突然愣住，回过神来，正见枯枝从土中渐渐抽离，就在掉下的瞬间她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枯枝摔下万丈深渊，两人相视一笑。
　　“流珠，坚持住！我们可以的！”
　　“嗯！”
　　“冬儿，拽紧我！”
　　“恩！”
　　流珠的上半身已然拽上来，
　　“好了，凌熙，松手吧，我可以自己上来了。”，三个人均松了一口气。
　　“好。”
　　凌熙的手刚松开，流珠腿下的土突然坍塌——“凌熙！”
　　“不！”最后一刻，凌熙的手再次紧握住流珠。
　　路面仍在坍塌，流珠望到她们身在的土路下是个空的！再这样下去，此处必然会断开！
　　“凌熙，不行的，你、你松手吧！”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流出。
　　“不！不可能！我绝不放手！”凌熙的眼眶也湿润了：“你忘了，我们是一起来的，还要一起走呢，怎么能分开呢！”
　　流珠绝美一笑：“是呀，还要一起走呢。”
　　“流、流珠，你干什么？！”她感到她的手变得松懈！
　　流珠狠狠将颈上的翠绿玉坠扯下来，努力地想要够到凌熙：“这个——啊！”
　　脱离的瞬间，万劫不复
　　“流珠！”凌熙发疯地向下冲，被冬儿狠命拉住：“姐！不行！别过去！！”，凌熙的力气变得奇大，冬儿奈何不过，一个用力将她打晕：“姐，对不起。”，她将凌熙背离危险的境地，转而向深渊磕了三个响头，
　　流珠，我们真的救不了你，我不能让姐姐冒险，你明白的。虽然冬儿并不喜欢你，可是冬儿看得出你不坏，你对姐姐是真心的好，冬儿会替你好好照顾姐姐，冬儿用生命起誓。
　　“轰！”刚才的路突然坍塌，她回头看一眼昏迷中的凌熙，泪水打湿了地面。

　　凌、猫猫，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猫猫
　　我可爱的猫猫，好好活着
　　替我活着
　　——流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