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四章 华灯初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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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烈日当空。
锦鲤在波光下欢快畅游，石桥上三道身影驻足遥望，一位绿衫女子，一位青衫公子哥，一位白衣仗剑少年，三人各怀心事，静默不语。
原是绿萝领了来拜访的碧月，见薛子古于阁前练剑，才知绝颜不在此处。这绿萝才唤了人去找绝颜，心里焦急，面上却是坦然，与碧月，子古二人一起等待。
极目之处是浓盛的梧桐，打碎了阳光，于夏日下隔出一片凉荫。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黑点，几纵几跃，已绕过莲池，落在桥边。
定睛一看，一位容貌无双，紫衣上却是触目的几道剑痕，一位朗朗少年，正自抿唇不语，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
绿萝最先扑了过去，惊呼，“主上，你被人刺了？”
绝颜抖抖衣衫，云淡风轻笑道，“我去行刺他了。”他素手指指旁人，正是剑眉星目的叶朗。
绿萝瞪圆的眼睛在叶朗和绝颜脸上几个来回，皱眉气道，“主上，你又乱来，不要随便带坏宫人。”
叶朗吃惊，这绿萝阁主不苛责下人，竟然责怪主上，连忙恭敬拜道，“是属下越矩了。”
绿萝还欲教训绝颜，身后两位已经奔到。碧月是个直性子，爱慕绝颜甚笃，远远看见，以为受伤，一手拔剑对着叶朗，怒道，“是你伤了忘忧公子？”
这一剑虽快，却也难不到叶朗。他轻巧侧身一躲，反而碧月一个趔趄，抬起头来恨恨看他。
叶朗见这少年唇红齿白，凤目上挑，因生气小脸上透着红晕，比瑶光大会之时还艳丽了几分，此刻锦衣华服，更添高贵，只是不分原由，有些过于蛮横了。
“碧月少主且慢，”绝颜抬手拦了他的剑，笑道，“叶朗只是陪我练剑，我也并未受伤。”
声音如同和风一样拂过耳瓣，碧月痴痴的回望绝颜，笑若桃李，“公子没事就好。”收了剑，又向叶朗拜道，“刚刚碧月失礼了。”
这少年前一刻还怒目相对，后一刻却是凤眼含情脉脉，薄唇殷红千娇，低眉顺目颔首，姿态比男子娇媚，又比女子英挺。
叶朗从未见过一人笑颜如花，怒颜恶煞，又具男子豪气直率，又兼女子柔美和顺，和绝颜那超越性别宛若天人的谪仙仪态不同，碧月更加世俗，也更加真实。
“不，是叶朗冒犯了。”叶朗紧抿的唇竟然微微弯道弧线，没有人知道这一抹淡云般的笑容竟是比夏日雪还要难得。
一旁正以礼相待的俊美少年却因这抹极淡的笑容红了脸颊，只觉得这严肃威严挺拔的少年其实很英俊。
时值流火季节，充足的阳光为一切镀上了热烈的色彩，梧桐叶飘落水上，蝉鸣大噪。
只有一人并不适合夏日的色彩，谪仙之姿的绝颜对叶朗和绿萝道，“先去待客，我换件衣服便来。”
那人一身破衣也显得超凡脱俗，白皙的脸颊似雪如晶，清爽逼人，正欲一跃，却被身后沉默不语的白衣少年拉住了衣袖，少年道，“师父，我陪你去。”
屋内凉爽灰暗，只有窗口斜斜透进的阳光撑开了一片天地，细小微尘在亮处翻滚，滚上绝美之人的紫衣华服，他对着白衣少年笑道，“如今不怕我了吗？”
绝颜洒脱不羁，并非心思愚钝，要说，对周遭之事比旁人更为敏感，只是刻意不去理会而已。子古最近反常行为，他随不说，但也有所感受。
哪知子古闻言，如触电一般，连退三步，大眼睛又困惑又迷茫，透过阳光看到绝颜有些无奈的神情，更是心惊，但目光下移，对上下颚又渗出的血珠，三步并作两步，下一秒手已抚上绝颜脸颊伤口，声音颤抖，“师父，你受伤了。”
绝颜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庞上满是急切惋惜之情，笑道，“没事，只是小伤。”
最后一个字孤单的回荡在空气中，少年已经奔出屋外，再看过去，拎了个药箱又奔了回来。
轻功练得真是不错。
薛子古拉了绝颜坐下，取出一盒透明的药膏，轻轻的涂在伤处，皱眉嘟囔道，“师父怎么可以受伤呢……”
暖暖的空气里有薄荷的清香，颚边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绝颜垂眸就能看见子古长长的睫毛，撅起的小嘴，大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正目光专注的涂着药。
有种奇怪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虽然超出绝颜意料，但他显然心情很好，决定不提醒子古，其实这伤真的很轻很轻。
等薛子古处理完伤口，意识到上方的视线，本该用力躲开却鬼使神差对上绝颜一双光华流转的眸子时，手指还停在绝颜下颚，黏住收不回来。
早决定保持距离，因为这样就不会让自己继续贪心，但看到伤口的那一刻，身体还是比心里早一步做出选择。原来自己一直都未曾忘记想要保护师父，想要靠近师父的誓言。
绝颜眼里有盈盈笑意，“最近休息不好吗？气色不太好。”
子古闻言如梦初醒，缩回手要往后退，却好像魂被绝颜勾去一般，僵直了身体，恐惧的看着他。
绝颜幽幽叹了口气，颇为慈爱的抚摸他的发顶，头发很软，“子古，你怕我什么呢？”
子古露出绝颜不解的复杂神色，只摇摇头，“师父……我不怕你，我是怕我自己……”
“心无所念，便无坚不摧。”绝颜道，“困惑，迷惘都是因你年少，阅历不多，为师也有责任……”绝颜略一思忖又接道，“你山隐剑法已成，过些日子，为师带你去外面历练历练。”
“真的吗？”终归是少年，子古一时兴奋难抑，仰着小脸往前凑了几分。
绝颜点头，起身去换衣服。
真诚干净的表情才是薛子古应有的，阴暗悲伤都不适合他。此刻的绝颜不禁萌生出这样的念头，如果眼前的少年永远拥有这样清澈的眼神就好了。一想到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短，还有一双这样清澈如同新生婴儿般的眼睛注视着你，心里的苦涩中就划开了一片小小的天地，春暖花开。
这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绝颜同子古下楼时，候在厅内的众人又险些稳不住心神，天仙果真是适合白衣的！
经绿萝细说，才知仅碧月一人前来，用的是同贵少主的身份。绝颜也不受礼数，见都是少年人，在二楼摆了一桌上等酒菜，请众人入席。绿萝，子古是司空见惯，一左一右坐在绝颜身边，而叶朗和碧月不过和绝颜只有寥寥数面，哪敢造次？又见连子古这样心地单纯，绝不敢以下犯上的少年都坦然入座，他们二人又哪有理由驳了主人的好意？虽然心中忐忑，但几位同龄人，坐下一会都相谈甚欢，偶尔望向瑶光主人，只是勾唇浅笑，并无恼意。
席间碧月拜道，“忘忧公子，碧月这次是来践行的。”
闻言四人侧目，碧月酒后香腮红，柳眉舒，凤目如漆，英姿胜过少年郎，娇态堪比擅舞姬，“公子曾说天下很大，也教我好好活下去，我思索良久，深以为然。既然是同贵少主，日后也定为家族尽力。我已决定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桂城，好好游历一番。”
绝颜微笑点头，“如此甚好。”
碧月酒兴上来，胆子便大了，“公子，最后能否让碧月为你再舞一曲？此时一别，以后想见之日还未可知。”再睁眼已是盈盈有泪。
叶朗和绿萝不知碧月恋慕绝颜这一层，只觉这少年至情至性，此刻凤目含泪，肝肠寸断，也心生怜惜，一齐望向绝颜。
这白衣谪仙哪有不允的道理，点点头，“便让子古为你抚琴吧。”
独幽琴奏的是曲《惜君别》，从前清透通亮的琴音，这次听来又多了几分缠绵，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变化，只因前方的青衫少年舞姿远比琴音更加透着缠绵依恋，俊脸绯红如火，青衫冷冽如冰，举手投足似醉非醉，堪堪阳光胜似一地月光，孤影只身，万千离愁，与何人说？爱慕那人远在九重之上，遥遥一眼已是生死相离，或许偷了仙丹羽化成仙，却又担心资质平平，污了那人仙体。但这相思之情如何能解，化作烈酒入喉，只愿此生长醉，梦中再续前缘。
你仍是高高在上的主，我只是门前的一株桃花，若有幸被你折下，便不枉一生。
舞罢已是满面泪水，醉意更甚，跌进一人怀里，碧月喃喃“主上”，睁目却是剑眉星目的朗朗少年，顿时梦醒，细声道，“谢谢”。
绝颜轻轻叹气，差人拿上一把镏金折扇，“你日后也不便再舞，从前准备的《漫天舞谱》也不适合，命人打造了一把折扇送给你罢。”
碧月甚是欢喜，折扇做工相当精致，一面做画，一面题词。画中乃是崇山峻岭下一面镜湖，湖上一叶扁舟，舟上长衫少年拿扇仗剑，意气风发，正像碧月。反面是字，“烟雨平生”，字迹洒脱不羁，正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豁达，勘破大悲大喜的清净，下面落款写道“林绝颜书”。
碧月鼻尖一酸，拜道，“谨遵公子教诲。”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四章 华灯初上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