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无香》墨式辰

35、第九章（3）

　　手铃声从远方而来，墨云翻一怔，不可置信的转头去看。人潮中，年轻的女子身着男装，坐在轮椅上，倔强的抿紧嘴唇。
　　“是你——！”
　　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的遇到她，白羽摘大惊。
　　小姑娘却没有他这样的吃惊，甚至仿佛没有他，只是用脉脉如水的目光望着墨云翻。握在白羽摘腕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松了开，墨云翻上前一步，淡淡的招呼了声：“莲裳，是你。”
　　小姑娘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甜甜的叫道：“墨家哥哥。”
　　好像是平日里许久不见的亲人彼此招呼着一样，墨云翻走上前去，扶住莲裳的轮椅，用白羽摘从未见过的温和口气说着：“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小姑娘额发垂落下来：“哥哥死了。”
　　“啊，我知道的。”墨云翻情调淡写的带过，“你的蛊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外面人多，我怕吓到无辜的路人。”
　　墨云翻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莲裳腼腆的笑起来，拉住墨云翻的衣袖，轻声说：“我好几年没逛集市了，墨家哥哥，你陪我逛逛好么？”
　　听她这样说，墨云翻并没有回答。
　　白羽摘认得情势，知是因为自己，便急忙道：“那你们逛，我先回客栈——”
　　话还没说完，已被墨云翻冷声打断：“不许走！”
　　小姑娘撅起嘴，撒着娇：“墨家哥哥……”
　　“我怕我中午离了姓白的，傍晚看到的就是被你养的蛊奴啃光的一具白骨。”
　　闻言，小姑娘娇滴滴的笑起来。

　　城里的集市与乡下的不同。
　　各种好玩的好吃的齐聚一堂，莲裳许久没有出过家门，事事都新鲜。墨云翻用着白羽摘从来没见过的耐心在后面为她推着轮椅，遇到好吃的就买下来给她尝尝，遇到好玩的就驻足观看。什么水晶包，什么糖葫芦，什么三大炮，各式的零食摊了一轮椅。金莲裳咬一口，觉得好吃就分一半给墨云翻，若是不好吃，就干脆整个掖到墨云翻的嘴里。
　　他二人在前面浓情蜜意，白羽摘在后面跟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碍眼到极点。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又畏惧墨云翻，可要是不离开，又担心独自留在客栈的黄轻寒。坐也不踏实，站也站不踏实，心急如煎。
　　偏偏小姑娘玩心极大，吃好了，又招呼着要去看街上的杂耍。
　　站在人群中的男子留着满满的莲蓬胡子，噗的将嘴里的油喷出来，手上的火把立刻燃起大团的火焰，观众看的神往，急忙叫好，旁边一个少年急忙取了盘子来讨赏钱。
　　莲裳的眼睛一转，忽然双手一拍，啪的一声，白羽摘只觉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几步跌进人群中。
　　喷火的男子被他一撞，手里的火把差点烧了自己的胡子，恶狠狠的骂道：“做什么？！”
　　白羽摘刚要解释，莲裳却咯咯咯的笑不停，用清脆的声音说着：“大叔，你会点火，我家白哥哥也会点火，而且比你点的比你好。”
　　白，白哥哥……
　　白羽摘过了很久，等到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他身上，才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在称呼自己。
　　中年大叔怒目相对，将手里的火把一指，熊一样身躯把较小的如兔的莲裳衬的格外可怜：“小姑娘是来砸场子的么？”
　　白羽摘急忙过去打圆场：“大叔您不要动怒……”
　　“你才大叔！你们全家都大叔！”拿着火把的大叔把眼睛都瞪圆了，“老子才十八岁！你哪只眼看老子像大叔？！”
　　……唔。
　　白羽摘忍不住又偷偷望了一眼他的胡子，咳嗽了一下。
　　其实，哪里看都像。
　　注意到白羽摘打量的目光，熊大叔气头发根根直立，一把攥住白羽摘的衣襟，把他拖到自己面前：“就是你？！你就是那个会放火的对吧？！”
　　唔……勉，勉强算吧……
　　不过，放火这个说法……白羽摘痛苦的把脸扭到一边。
　　熊大叔一把把白羽摘扔在地上，向四周的观众一抱拳：“今日，三仔就和这位姓白的比一比放火，请大家当评判。如果大家看的开心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麻烦捧个人场吧。”
　　白羽摘趴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脸。
　　话句话说的……一定要比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你得好处吧？
　　听到熊三仔的吆喝，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不断的有人喊着“下注下注！打赌谁会赢！”
　　“请，请稍等一下……”白羽摘弱弱的说着，想尽最后的努力拒绝掉这个莫名其妙的比赛，然而他的抗议已被观众此起彼伏的叫好彻底淹没。
　　——喂喂，难道就没人考虑一下我的意愿么？
　　欲哭已无泪，他把头转向墨云翻那边，希望他出来帮自己一把，谁知道方才还在人群中的墨云翻和金莲裳都一同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只无情的大手再次伸来，抓住了他的衣领：“臭小子！你跑不掉了！”
　　白羽摘默默的流下眼泪。
　　……拜托，谁来救救我也好TAT

　　“你啊……”
　　人群外，墨云翻无奈的叹着气。
　　“嘿嘿。人家要跟你单独说话嘛。”
　　小姑娘偏过头，可爱的笑着。
　　两个人边说边逛，墨云翻缓慢的推着车。小姑娘东瞅瞅，西看看，最后目光落在身边首饰店的一枚簪子上，忍不住惊奇的赞叹：“好漂亮啊。墨家哥哥，你买给我好不好？”
　　“好。”
　　金色的簪子上，一朵艳红的梅花熠熠发光，缓缓挽一个髻子，插在莲裳乌黑的头发上，果然更添娇媚。莲裳摸着发间的簪子，浅浅的笑起来：“这是我的第一件首饰。以前哥哥总说要我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起来，可是，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也喜欢这种东西的……”
　　墨云翻摸了摸她头。
　　莲裳抓着他的衣袖，抬起头，用单纯的目光望着他：“墨家哥哥，什么时候你能喜欢上莲裳呢？”
　　墨云翻蹲下来，拍了拍她的头：“莲裳，我只当你是我妹妹。”
　　莲裳抿着嘴：“你又不当我哥哥是兄弟。”
　　“这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你哥哥他……也并没当我是兄弟。”
　　“那他当你是什么？”
　　墨云翻蹲下身子，为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整了整鬓角散落的一缕头发：“莲裳，你哥哥他当我是……敌人。”
　　“所以，你才让白家哥哥杀了我哥哥么？”

　　手持火把的熊大叔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天色：“奇怪，刚才还是晴天，怎么忽然间就阴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