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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四

      一柄钢刀刺到山猫的身前,那是车辕上坐着的一个随从惊恐之下胡乱投出的。刀被轻易的挡飞,尖叫着的随从就被山猫伸手抓了起来。脖子上搭着山猫雪亮的利爪。每根铁指前端都是长长的闪着寒光的弯钩,山猫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随便的一撕,顷刻间血肉分离。喷涌的血柱冲天而起,刚才还在惊恐乱叫得随从只剩了一半脖子,倒在地上无声的挣扎。血腥的恐怖就是见惯沙场的南宫剑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车辇里的郁王赵征嗷的一声差点昏过去。

      残暴!南宫剑狠狠的咬着牙,手中长枪疾风一般直刺山猫的心窝!山猫突然一声长啸,身子腾空而起,向后翻腾过去.就在这时,一匹战马风一般的从斜刺里冲过来,马上蒙面的青年伸出强壮的臂膀,山猫就稳稳当当的蹲伏在他肩臂上.
      南宫剑的长枪落了空,正要连续出招,但是这时赵征的车辇像漏网之鱼般的调转车头向山口逃窜.南宫剑几乎被突然转向的车轮挤倒.好不容易稳住战马,再回头时山猫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转瞬间就在蒙面青年的肩上弹了出去.
      车辇在乱军中狂奔,车辇在前面跑,山猫在后面追.车前车后,频频发动攻击. 跟随郁王出征的御林军首领立刻放开厮杀的对手追着车辇跑,生怕赵征出了什么差错无法交差. 看到主帅逃跑,已经惊恐万状的官兵跟着就跑.整齐的方阵顿时你挤我踏的乱成一团.御林军的首领们怕赵征的车被挤翻,只得不断的斩杀挡路的官兵为他开路. 山猫凌空扑向了正在骁勇厮杀的一个官军将官.靴尖上的长刺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身体,死尸栽倒的同时,山猫又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南宫剑怒火中烧,在后面紧紧跟随.但是很快南宫剑就明白过来,山猫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正面交锋,也没想真的要取赵征的性命, 他算准了赵征的胆怯,他只是在肆无忌惮的制造恐怖!恐怖,混乱,战事中最犀利的武器,已经高悬在三万官兵的头上了.主帅在疯了似的奔逃,护卫的将军在一个个倒下,作为灵魂的金枪将毫无用武之地.没有人敢恋战,谁都想早一步挤出那个狭窄的山口.终于明白风云寨倾巢而出,把御林军堵在这个稍微宽阔的地带,正是为了让他们互相挤踏传递恐慌。那个胆怯贪生的主帅已经被人家稳稳得握在手里,正在像狗一样的被驱使着逃命!然而一切都晚了,南宫剑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乱成一团的官军听不到南宫剑的厉喝,甚至连他为了阻止溃逃亲手杀了的几个兵士也不能抵过山猫带来的恐惧.远远看去,混战中的沙场上,山猫像一只巨大的猛禽,在人群上空飞舞扑杀,在他身边,两匹战马紧紧跟随,随时充当他的落脚点和护卫屏障,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冲锋.
      林大钺带领着七千儿郎越战越勇,山猫的几百名铁骑营如同虎入羊群.火箭毒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在恐惧中增添一抹死亡的颜色。主帅的临阵奔逃,官军彻底的丧失了战斗力.人数的众多反而成了逃跑的障碍. 混乱,溃逃,挤踏,无数的兵士倒下来.南宫剑在一支不属于自己的队伍面前无力回天,只能护在吓破了胆的赵征车前,向山口突围.
      偃旗息鼓的官兵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南宫剑金枪在手,心情重的不能自持.好不容易摆脱了风云寨的追击,却是败的如此不堪.作为主将罪责难逃.握着缰绳的手捏的骨节卡卡响,南宫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突然,前面山道转弯处,一声响亮的呼哨从高耸入云的断崖上传来!顿时官军如惊弓之鸟般的慌张起来.南宫剑警觉的提起长枪,护在队前.一根青藤从天而降,青藤上是山猫清亮的笑声.两条长腿像蛇一样绞住青藤,山猫笑着,手中端着一张红牙小弩.
      “金枪将!”山猫开口了!这一声唤听在南宫剑的耳朵里是满满的嘲讽和戏虐. “这山口我已经封了,如果你能接的过我这十二支箭,我就让出一条路放你们回京城!”
      南宫剑几乎要吐血了,16岁师满下山皇城中夺得武状元,从此沙场上用血换来的金枪将,被一只小小山猫蔑视玩弄,如何能忍! “山猫!拿命来!”乌椎马奋力前冲,然而几乎就是同时,山猫手中的弩机动了!
      白羽箭连珠而射!每支箭都直指南宫剑的心窝.南宫剑不得不用枪播打白羽,护住身体.那箭越来越快,后来竟然三箭齐发!南宫剑被激出一头冷汗,手中的枪转的车轮一般.突然… “不错啊,被你躲过了.还没有谁能躲的过我的箭呢!”山猫停下了,幽幽的口气慢慢的说.南宫剑牙关紧咬: “那就承蒙夸奖了.现在来看看你是不是躲的过我的枪!”
      长枪一顺,就在此时山猫手臂一抬,一支袖箭电光一般射了出来!南宫剑再想回枪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精巧的小箭钉在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哈 ~~金枪将,这才是第十二支.”官军中如梦初醒,纷纷喊着放箭放箭.乱七八糟的雕翎箭射向山猫. 山猫大笑着荡起青藤,转瞬间消失在莽莽的山林中.
      “将军!将军!”人们围过来,南宫剑缓过一口气,伸手拔出了那支箭. 七寸长的小箭,锥形的箭头就盯在护心镜的缝隙里.穿透了战袍,顶在心窝上.温热的肌肤已经感觉到了冰冷的箭尖,一阵阵的发寒. “好险!万幸没有事情!”大家一阵惊呼,南宫剑自己明白,他是故意的!羞辱象一股黑潮瞬间吞没了他.强打精神: “整顿队伍,赶快撤退.提防这里有埋伏.”
      袖箭是防身时的暗器,准确度和力道都不容易掌握.而他竟然可以控制到如此精准的地步,只能说是….可怕!南宫剑握着手中的那支箭,心中暗惊.

      风云寨锣鼓喧天,到处是欢庆胜利的旗帆.林大钺带着队伍等候在聚义厅前,不一会,远处飞起尘土几百骑胜利归来的死士紧紧跟在三匹战马的后面向聚义厅驰来.山猫一马当先,跑到跟前甩了鞍子跳下马,一把掀了面具大笑着扑进林大钺早就张开的怀抱.林大钺哈哈大笑,抱起他转了好几个圈,大叫着: “我的好儿子!!哈哈~~~~”
      林飞伏在父亲宽厚的肩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仗赢得真不容易.少有差错,风云寨怕是要全军覆没的!哎~终是老天保佑啊!
      拍着儿子的背,林大钺笑的合不拢嘴: “儿子!这一仗回去,怕是那皇帝老儿要把你的赏格提到万两黄金了!哈哈哈哈~~~”林飞身后,冀豪慢慢的解下蒙面的红巾。看着阿飞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个被他豪迈的父亲抱在怀里的,使全山寨最宝贵的财富,是值得用全部生命守护的无价之宝。
      “啊~~~受不了啦!我也是你儿子啊,今天第一次上战场你都不夸我!偏心偏心偏心!”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俊秀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大声闹了起来.大家哈哈大笑,林大钺赶紧一把把他抱下来: “我的好儿子!你也是好样的!”哈哈笑着用满腮的胡子扎小儿子的脸。十四岁的孩子的脸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番待遇,连推带抓的嗷嗷直叫。
      林飞从冀豪手中接过面具,低声地说:“探子都派出去了吗?”“该做的事我什么时候要用你嘱咐啊?”微微得带着点不悦,冀豪故意的歪歪头。林飞笑着用胳膊肘捅捅他。林宣突然的扑了过来,从背后窜上了冀豪的背,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豪哥!我今天如何啊?算不算一个英雄好汉!”
      几乎是从小看着阿宣长大的,连武功都是冀豪手把手的教出来。对于还算是小孩子的阿宣来说,哥哥是自己努力追赶的厉害人物,冀豪是自己任性耍赖的好靠山。冀豪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伸手搂过他的两条长腿,让他在背上趴得更舒服一些:“算算算!小阿宣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英勇无敌百战百胜,下次要是看见血不吐了就更好了。”
      “哇!”阿宣被揭穿了老底,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再加上旁边铁骑营的汉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小孩子恼羞成怒了。揪着冀豪的耳朵哇哇的大叫,冀豪把他扔下就跑,阿宣不依不饶的追。
      山寨的兄弟们被各自的领军带回营房休整,渐渐的散了。林飞也觉得疲惫困倦,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回身拍了拍身边的雪龙马,这次战场上累坏了它了。林飞告诉马夫给雪龙加料加水好生刷洗休息。
      林大钺搂着儿子的肩,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说: “儿子啊,嗯,今天呢是山寨的大日子,你是不是…”林飞笑眯眯的接着说: “是不是应该上山一趟,看看我娘.问问她老人家是不是可以赏光下山住几天?”林大钺脸红起来,吭吭的咳.林飞眯着眼睛笑。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主峰,也想娘了.

      跪在宫门前,南宫剑知道自己的命运.郁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明妃之子,要把他抬上太子的宝座正需要一场可以夸耀的军功。但是皇上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战事失败,损失惨重.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失误,主帅临阵脱逃的罪责皇家是不会承担的,承担罪责的只有他南宫剑!没关系,打也好罚也好,只要让我回边关.早晚有一天,我会洗血前耻!
      圣旨下来了,南宫剑含着一丝嘲讽的笑被拖翻在地.灌了水银的军棍无情的打在身上,渐渐的皮开肉绽. “51,52…60….”血在淌,肉在飞,身经百战的将军终于没能听到数完他的一百军棍,昏死过去.
      立在门前,心惊胆战的南宫夫妇看着儿子被一副门板抬回家,一路上血滴滴嗒嗒的流.老夫人一声嚎啕: “我的儿呀!”南宫都舆胡须颤抖,老泪纵横.儿子是将军,自古为将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无上的荣耀,夫妇两个从儿子踏上征途的那天起就做好了准备.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战功赫赫的金枪将竟然落的个这样的下场!
      南宫剑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是被滚油浇灼般的疼痛弄醒的. “剑儿,剑儿!”耳边母亲的呼唤让南宫剑慢慢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家中温暖的床上了. 张了张嘴,南宫剑声音微弱: “娘,我没事.”老夫人怕儿子难过,强忍眼泪点点头.
      “爹…..”南宫都舆拍拍他的头,闷声说: “剑儿,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放在心上.此番兵败,朝廷必有降罪.你……”南宫都舆说不下去了.他何尝不知儿子的冤屈,只是朝廷之事历来如此.若不是当年自己一力主张抗金,弹劾媚和奸臣,也不会以一品大员之职赋闲在家.若不是祖上荫功,怕是连赋闲都做不到呢!
      “圣旨到!”南宫夫妇浑身一颤,好快啊!手托圣旨的太监已经进来了: “南宫剑接旨!”按理应该跪接,可是南宫剑哪里爬的起来.老夫人凄伤的哀求: “公公,你体恤….”宣旨的太监犹豫了一下,南宫剑咬着牙: “我行!”几个家丁的搀扶下,南宫剑跪了下来.两条腿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挣开了,血染红了白绫中衣.
      “……南宫剑作战不利致使御林军损失惨重,罪不容赦!念及往日军功,从轻发落.削去护国将军名号,贬官锦官城守备,三日内启程!”
      南宫剑瞪大了眼睛!什么? 削去护国将军名号,贬官锦官城守备,就是说我再不能回边关,不能继续守卫边防,只能做一个无所作为的锦官城守备! “公公,请回宫复命.南宫剑要面见皇上!”南宫剑急切的说.
      宣旨的太监叹了口气,低声说: “南宫将军,你就别固执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去求见说不定罪上加罪.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是十几位大人为你磕头求情才没有把你关进天牢.已经很不容易了.将军,你还是赶快上路吧!”
      惊怒,伤痛再加上屈辱,南宫剑只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夜深了,南宫府无人入睡.圣旨下了,明日就要启程,谁敢不遵.老夫人含着眼泪指点家人收拾东西.南宫剑一句话都不说,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终夜不眠.南宫夫妇深深的揪着心,剑儿年轻气盛,骄傲的性子能闯过这一关吗?锦官城山高水远的,身上这么重得伤受得了吗?
      “娘,替我请个刺青匠人来.”老夫人摸不着头脑,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儿啊,你要做什么?” “娘你不要管,我要最好的刺青匠人.”南宫剑低沉的说.老夫人不忍心违了儿子,只得叫人去请.
      匠人来了,南宫剑叫人扶着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绫交给匠人: “替我把这个刺到胸膛上.”匠人接过来,吓了一跳.白绫上面画着一只狰狞的山猫!青铜的底色,凶猛的线条,尖牙利齿目光如炬. “这……”
      南宫尖没有理会别人的愕然,强撑着挪到椅子边上,慢慢的坐下来. “剑儿你不能坐!”南宫剑坐了下来,像是坐在油锅上,火辣辣的疼痛毫不留情. 两只手抓住了衣领,南宫剑又看到了那张狰狞的面孔和放肆的笑声, “嘶”的一下,衣裳扯破露出宽阔的胸膛:“开始吧!”
      匠人的银针一下一下的刺进皮肤,随着血珠的冒出,靛青的染料被揉进伤口.疼,无休无止,像一条小蛇在慢慢的啃.冷汗不停的滴下来,南宫剑咬紧牙关,山猫,我把你刻在心上了!我南宫剑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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