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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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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就是江湖
无论你走到哪里
只要你还活着
还有人记得你
你,就仍属于江湖
月白退出江湖已两年,我忽然想不起如何与他相遇,只好端着酒杯努力回忆。
只是这些回忆,残存片断,构造了一个混乱的江湖。
两年前,月白初退江湖,有时候和他把酒言欢,我会很提防说出有关江湖的话题。
只是会插入一些熟识的人和事,比如说——
“但凡有个奇才的剑客比我出道时年纪小些……”
逢此时,月白便做一声长叹,打起精神回应说:“什么?年轻的剑客!”
仿佛我和他已经老了,实际上他有些感慨,又有些不甘。
谁能甘心呢?
江湖人才辈出,你或许不会被人忘记,却会被人比下。
再厉害的天才终究会老去,也终究会离开。
想到这里,月白会沉默,拿着酒不断的喝,然后偶尔昂首,说天冷好个秋。
秋什么?此时刚过隆冬。
月白穿浅色的长衫,把自己包裹的很严,面含笑容,又有一些淡淡的恬然,他穿最舒服的靴子,拿最好
拿的剑,杀最想杀的人。
所以他的一切矛盾,恰好反射着他的另一面,犹如舞台上的灯光,一瞬间晃着了我的眼。
说不清楚,他是温柔的,还是张狂的。
又或许,两者都不属于他。
但刚好,他是个偶尔能和我会心一笑的朋友。
就好比花满楼与陆小凤,朋友,只需要两个字便足够。
这人的棋技并不高明,在江湖上甚至很无名。
一个有名的剑客下了一手无名的坏棋本不算什么,关键在于,他的对手是我。
出乎意料的,我竟然满足了他对于胜利的需求。
也因为如此,每逢悲伤,他必定找我下棋。
每局也必然在十手内胜,一路杀来,防不胜防。
我说:月白,若你以赢我之心去赢别人,未必会输。
他说:倾城,若我以赢你之心去赢别人,未必会胜。
然后两厢腕尔。
时常,我焚琴,他便煮鹤,如同投桃抱李。
月白的酒量很好,他很少醉,至少不会在女人面前醉。
我这样说时,他摇头,说他至少在一个女人面前醉过,他还说,这个女人我也认识。
莫夭夭,月白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他说,这女人酿的酒闻着清浅,喝着灼热,进了心窝以后,你就无法忍受周遭嘈杂喧哗的人声乐声,只想要醉,想要睡。
可是一个剑客在成名的时候,最不可以醉在女人厢。
我问他那次醉了之后的事,他说:不,那属于我的秘密。
我无法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也不需要知道。
我问月白,退隐两年可曾想过再回江湖。
他看着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说:我从不曾离开,却也从未融入。江湖算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剑客,需要一个江湖,当我不是剑客,江湖也就不再存在。
这话精妙,我鼓掌的时候,对这个良久以来谈笑风生的人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说:月白,什么时候也该娶妻生子了。
他不会颤抖,也不会惊慌,只是淡淡的一笑。
娶妻就像是聚众闹事的飞蛾,非要奔赴热亮的火堆,美其名曰爱或者什么,若让我死,请让我躺在地上死,灰飞烟灭的事,我不做,劝你也不要做。
这话题就此终止,月白依旧是月白,他不归江湖,是不想喝下一口吐掉的酒。
但凡有故事的人,总是缄口。
他们的秘密在肚子里,在心里。
只要他不说,秘密便永远都是秘密。
我不想知道,秘密便只是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