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沉沙》曹衣出水

3、第 3 章

　　“许总，您回来了？”“怎样？”“一切顺利吧？”“真的是传说中的Alex董事长亲自来签约？”“许总，我们钱何时能到位？”“米高有谈到我们这些老股东的分红问题吗？”……
　　许飞疲惫地摆摆手，对着蜂拥而至的股东。
　　这帮人，除了占着股份等着“吸血”，真不知道还能给公司带来什么？连私募也不如。
　　不知陆励成又比私募如何？像私募一样只投钱不管理？还是管理了但是不生产？还是真的会让公司重焕光彩？他要这个死不死活不活宛如薛定谔的猫一样的公司到底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到甚至又几分无厘头的想法，在许飞的脑袋里纠结成团，太阳穴隐隐作痛。
　　“各位，合同还算顺利的签下来了。小陈——”许飞一手递过合同，一旁垂手待命的秘书连忙接下来，“我让小陈拿去保险柜保管，各位可以跟着她去资料室一窥究竟。我很累，就自作主张先下班了。”
　　目光逡巡过一众西装革履的股东们，强打精神，“明天会有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到时候市里一些政商界精英均会出席，烦请各位做好准备。”
　　拖着步子刚刚转身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补充道：“对了，米高的董事长不叫Alex,他叫Elliott,陆励成。”
　　不再理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的那些人，许飞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前方的挂钟没有秒针，也没有数字，只有笨拙的时针分钟。许飞看不出它到底有没有在走。
　　时间慢慢流逝，它好像在走……又好像，没有。
　　平日里，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面钟的许飞，此刻却认真地盯着它看了许久。
　　乳白色的钟盘，黑色的指针。一黑一白，空洞的好像许飞现在的思绪。
　　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械声，一秒一秒地传入耳中，颇有规律。
　　所以，它是在走的吧？

　　白皙莹润、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在细窄的办公桌下方，缓缓拉开了嵌在桌面中的抽屉。
　　那双手摸到抽屉的最深处，又小心翼翼地退出，手掌中，赫然多了一张相片。
　　看到相片中的人，许飞的眼中有些异样的光彩滑过。
　　多多，我又看到他了。你……却去了哪里？
　　照片中的圆脸女子，对着一个大蛋糕，双手交握，闭着双眼，笑得一脸甜蜜，
　　而她身边的男子，神情青涩，笑得灿烂，正是许飞。
　　许飞的目光又顺着自己右肩上搭着的那只手看去，落在手的主人的脸上，看到了那张脸模糊的笑意和似笑非笑的双眼。
　　照片被慢慢捏得变了形。

　　与此同时，在一幢高楼的最顶层，一个叫做“云顶酒廊”的地方，刚刚签成一个合同的陆励成却颇为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锃亮的皮鞋交叠在一起，双臂展开，一手摇晃着手中的“黑俄罗斯”，半眯着双眼。
　　“Elliott,我不理解。”
　　“说了多少次了老艾，你我在一起，少装逼。还是你想让我叫你Alex？高端大气的艾董？”陆励成懒洋洋地啜了口鸡尾酒，笑意不减。
　　“陆励成，”那人“咳咳”了一声，忙喝了口酒，“你的一向作风，我比谁都明白。但你向来不是最挑食最谨慎的么？就ZEUS这苟延残喘的小鸡仔，别说业内了，就是看点新闻的人，都知道它里面已经烂掉了好不？！”
　　“而且，你今天居然亲自去？！”
　　看陆励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那人实在忍不住了，向沙发里面挪了挪屁股，声音提高了几个音阶，“你这回到底几个意思你说？这样的ZEUS扔出去也没人接手的！”
　　陆励成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那人期盼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睁开双眼，陆励成举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这种地方，小点声，小心你第二天就上财经八卦杂志。”
　　那人翻了个白眼，差点气晕过去。
　　“陆励成！”
　　“老艾。你相信我不？”
　　“我自然相信你。”老艾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跟着你从陕西的村子里出来，到这京城，六年了。我就是不信我亲兄弟，我都信你。可你今天……”
　　“这就够了。”陆励成举起杯子，“来，碰个。”
　　耐着性子喝掉半杯酒，老艾担忧地看着陆励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听说，ZEUS中国区的总裁，叫做许飞。”
　　“嗯。”
　　“是那个……许飞？”
　　“嗯。”
　　老艾不再追问，沉默了半晌，拍了拍陆励成的肩：“……唉。”
　　终究他说不出什么，对于陆励成和那个人。

　　陆励成慢慢地喝掉最后一点酒，笑道：“老艾，我陆励成是怎么发家的？别人都说我快、准、狠，财经杂志说我是个闻着血味行动的猎人。既然是猎人，从另一种角度说，猎物，其实才是我成功的动力。”
　　“我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不是因为这样能出风头，也不是我故意要证明什么，而是我了解自己，知道怎样保持我身手的矫健。”
　　他顿了顿，老艾便插嘴道：“我看你是靠你这张嘴，讲起大道理来，人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了。那你倒说说，对于这次的猎物，你准备怎么办啊？抓了扔了？还是泡了？”
　　对于他的冷笑话，陆励成直接扔了个凌厉的眼刀过去，却又含笑道：“动物凶猛，豺狼虎豹，强者只臣服于强者啊。”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豹子这种生物，是很高傲的。你越追，它反而跑得越快，但你亮出獠牙，抢了它的食物，它自会掉过头来，与你厮杀。”
　　因此，与其泡了，不如被泡。
　　陆励成这样想着。
　　老艾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陆励成“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起身穿衣：“走。回去洗个澡睡个好觉，明天开始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