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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帐鸾结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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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平顺起来,什么天大的事似乎都构不成威胁。我如往常般吃着晚膳,听陈伯转述一则甚慰我心的消息。
养尊处优的大皇子终于结束长眠。已如从前正常饮食。
梅妃大悦,将缉拿真凶的日期宽限至一个月。这于我等是个好消息,因我总算能喘口气,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这人吧,或多或少有总有这样的毛病,自己孤单着不会觉得寂寞,看到别人成双成对,腾的就寂寞难耐了。偏不巧,我是这种情绪占了很多很多的那种。
我静静想了会,执笔写了张字条,让下人送去给牧如风,然后如坐针毡地在房里等着。
不多时,牧如风便到了。比我想象的要快。
地上亦是一圈瓜子壳。
他瞧出我一脸期待,淡淡笑道:“你便是一刻也不得消停的。”
我急忙仰头问:“日子你瞧过了么?吉是不吉?”
他慢慢走近,也不注意避开满地的瓜子壳,苦笑:“你列出一串十几个日子,我总得让人慢慢一个个核实下去吧。”
“黄历上说宜嫁娶的不一定都好。”这点我甚是赞同,他顿了顿又道,“何况,我还要去请算卦先生卜算,看日头会不会有雨。”
我不由瞪大眼睛:“成亲罢了,定个日子也至于这么麻烦?”
他戏道:“不然你以为是小孩间的游戏,随便遮块桌布在头上就可以了?”
我喏喏不语。脸上定是红了一片,被戳中心事的赧然。
我曾经确实蒙了块疑是桌布的物什在脸上,娇滴滴地唤楚荀来掀。
但我干这事是寻了处隐蔽的地方,不知他怎会晓得。
牧如风把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道:“说来,你挑的日子一个比一个近,我除却为此事做安排的焦虑外,倒也颇感欣慰。”
我呆呆道:“你欣慰什么?”
“你这么想与我成亲。”他抿了抿唇,语气调侃道,“接到字条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脸色更红了。
牧如风凑近将我上下瞧了瞧,戏道:“许姑娘,你这么容易害羞,成亲还用买胭脂吗?”
“用……”我愣是被刚嚼进的瓜子噎出泪花。
牧如风先是取笑我,后看我神情不对,立马变了脸色,在我背上敲了几处,这才顺了气,险险避过一劫。
我乍一能说话了便狠狠拽住牧如风的袖子,喑哑的嗓子让话里带了点哭腔:“你害我对嗑瓜子产生了阴影,从此以后我怕是难再一个人嗑瓜子了。”
他愣了愣,待醒神了,艰难地扯掉我的手:“那要如何弥补,嗯?”
我不假思索道:“这简单,以后我嗑了你也得嗑。”
“你还须带我去脂粉斋挑两盒新鲜的胭脂。”
牧如风含笑看我,点头应下了。
算卦的说初夏的日头都很不错,因而我与牧如风的婚期定在半个月内。虽是仓促了点,然太后得知后也极力要我俩尽快促成好事。
父亲为我的婚事忙得不亦乐乎。用他的话说,我能够再嫁出去,对方不是二婚,长得人模人样,够到前面任何一条都已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了,何况牧如风当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这段时日许纭安分了很多。也许是得益于知味楼被封,父亲给夜莺在家里安排了间屋子住,他就不需要每日每日地往外跑,也捅不了什么篓子。
我看着家里一切井井有条,自己又快嫁了,便觉得非常有福气。
是以,我每日总是坐不住,想着要把身上的福气带去给他人。然我去多了夜莺的房间,聊不了几句,多的是被许纭赶出来。我转而往牧府奔去,牧如风翻阅账本,我则在一旁没有节制地磕瓜子喝东白茶。不出一只手,牧如风也嫌我烦了,不仅用婚前不宜相见的借口将我打发了,甚至连同管家下人一起搬去南城郊,不到新婚不回来,教我一颗造福群众的心彻底断了念想。
为了打发日子,我请教家里一个小丫头手上的活儿,又派人买了上等的玉貔貅、珍贵的檀香,转而废寝忘食地打起腰穗子。
一眨眼,腰穗扎好,便是婚期。
成亲那日我天还没亮便醒了,教前来梳头的老妇人一阵取笑。
然我自个知道,这心里头一点也不紧张。
大抵是因为头回生二回熟罢。
待一切打扮妥当,凤冠霞帔出得屋时,天刚微亮。通红的朝阳如红梅一朵朵在天际似泼墨般散开,美得亦真亦幻。
父亲乐呵呵地笑着,温暖的手拭去我凝在眼角的濡湿,戴上盖头。
他道:“牧如风是个好相与的。过去后,别瞎欺负他。”
我忍了忍,没忍住一口笑出来。
父亲塞了块酥糖进我嘴里,附在我耳边轻轻道:“这一天的折腾,就靠这点垫着了。”
我拼命地眨眼睛,仿佛能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
只能任由喜娘牵着我走。
天底下的新娘子怕是没我这么折腾了。
明明夫君府邸就在对面,偏偏要坐进轿子里绕京城一周,天色将黑了再绕回来。
这时候,牧府已然是一片高朋满座的情景。
宴席的请帖写得很讲究。我与牧如风合名请了一些个达官显贵。我已是出嫁之人,务须顾忌许家祖上的规矩。而牧如风在家里向来没有规矩。
他更仗着自己是正二品尚书新婚夫人的弟弟,又有太后以及强大的经济支柱,竟不循着京城的旧例,拜完天地后继续留我在宴席上填饱肚子。
只可惜他头上光环太大,也够让我遭殃的。
宴上不停有人向我敬酒,就算是喝水也要喘口气吧,幸而我酒量好,这个可以先行不提,再说敬辞,达官显贵为彰显深厚的文化底蕴,敬辞都一串串跟炮竹似的。
像什么“珠联璧合凤凰飞,似水鸳鸯戏春宵。”
再如“香掩芙蓉帐,烛辉锦绣帏。”
这句我懂了。
就算不理解字面的意思,但这京城最荒/淫无度的校尉,他满脑子想的是什么我略略能猜到一二。然文人的意思不能懂,但这校尉的淫/句我竟然懂了,我暗自忧伤了一阵,与之干了两大碗,引为知己。
校尉:“新娘子好气魄!”
我:“干!”
校尉:“比新郎海量啊!”
我:“再干!”
……
校尉终于被我喝趴下了。
而我自个也差点喝得不省人事,晃悠了两下,让牧如风瞧见,好看的眉蹙了蹙,将我的盖头披上,着人扶回房。
杨柳依依,月上梢头。
苍白的月光倾泻在林木间,犹如白雾弥漫。
让凉风一吹,捡了些意识回来,但觉酒劲上来,浑身有一股热气。沿途铺着细碎的石子路直通新房,我让丫鬟去厨房煮碗醒酒汤,自个儿昏昏沉沉地靠在床头。
我已有好几个年头没喝过这么多酒。
嗯,上次也是我成亲的时候,收到楚荀连夜出走的消息……
我用手敲敲头,想驱散过去的画面,到底,新婚夜想这些不和顺的怕是不好。然手指绵绵无力,身上发热不止,这才发现额头早已是热汗涔涔。我察觉有些不对,还未到三伏天,怎么可能走了两步就热成这样。
这时候,门口“吱嘎”一声打开,我只当是丫鬟去而复返,无力道:“汤熬好了?”
“小娘子……”
饶是我全身发烫,听到校尉猥琐的声音仍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
他不是喝趴下了么?
我突然想通什么,羞愤难当,气得想从床上跳起来,然全身柔软,使不出半点劲。
该死的校尉。该死的春/药。
我应该知道的,堂堂校尉怎么会这么容易醉倒?
他亲自递与我的酒杯,他露骨深意的敬辞,和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我怵然。
要不是无法动弹,我一定立马踹了他荒/淫的资本。
“小娘子,你也算勉强有点姿色,不如回去做我的小妾,我保你荣华你许我富贵,你看可好?”
我怒卷西风。
谁人都说新嫁娘是最美的,他居然称我只是勉强有点姿色。
就凭这点眼力还敢肖想我给倒贴。
我欲奋起反抗,一腔热血翻涌,但身体不听意识控制纹丝不动,出口的怒吼竟颇似春满楼那些柔弱无骨的姑娘撒娇调情。
“看来小娘子也等不及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不由头皮发痒,暗暗诅咒他能突然不举。
校尉在床沿站定,搓了搓手心:“来,让我好好——”
像是断了弦的二胡,话音嘎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倒地声。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屋外清凉的风吹进来,稍稍扬起我脸上的盖头,带进一股淡淡闲适的楠木香,似曾相识。我心神略安,强迫自己忽略身体里每根像是要化掉的骨头,和血液里蠢蠢流动的燥热。
熟料,事与愿违。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掌封住我胸口两处穴位。似乎迟疑了下,才轻轻拾起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停在我快速跳动的脉搏附近。
我动了动嘴张口询问,发出的声音很轻很哑:“怎么样?”
“要听实话吗?”此人淡淡道,“中毒太深,没的救了。”
我心底一凉,急道:“怎会,不是与……男子交/合……就可以解吗?”
说完房内静默无声,此人像是愣住了,旋即发出一记闷笑:“原来,你是晓得解法的。”
我蓦地发现上当受骗,脸上越发烫热,不由庆幸自己面前尚有一块红布盖着。
仿佛知道我想法似的,原本搁在我腕处的手来到脸颊边,隔着丝绸盖头轻轻摩挲着,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而我这面身体里每一个部位都在难受地叫喧,滚烫的脸颊犹如焰火一点点贪恋地吞噬着他指尖的冰凉。
我不敢发出春满楼里那些令人酥麻的声音,只能狠狠咬着自己的唇,让痛楚强过欲望,捍卫所剩的最后一点尊严。
大抵是发现我的不对劲。
他手指轻轻一挑,除去盖头。
红亮的烛光映入眼帘。与此同时,我瞪眼惊诧唤道:“苏慕!”
半个月未见,他清减不少,然俊容如玉,青衫若柳。浅浅一笑,恍若皎月将白光倾泻在桃花嫩枝,看得我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他偏身退后少许,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戏谑的笑:“珞珞,要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