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诡录》剑寞

33、第二十回 失意

　　三人只好满腹疑窦看二人消失在门外。朱楚楚喃喃道：“莫非他们瞧出我们的身份，找敌人通风报信去了；要么就是趁我们不注意时在饭里下了毒，想毒死我们？”
　　“我看楚楚你真是个曹操，瞎操心！”
　　楚楚火了：“人家替你担心你还不领情，你吃，你吃，毒死你个小妖怪我才高兴呢。”
　　“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孙志远忽说，“老夫听的清楚，那西门姑娘说附近有个马市。”
　　“马市？！”吴为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笨蛋，他们要赶去绍兴，自然得骑马啦。只是那寇万里书生一个，挑马不把我们叫去帮忙，自个儿去犯什么傻？准把最差的马都挑了起来。孙前辈您怎么这副表情？呀我晓得了您还一口咬定他们会武不过在我们面前装蒜。”
　　“不错。”
　　“真是个老顽固。”她见老妖有些恼羞成怒，脸色白了。孙志远怒视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抱歉！以前从没人胆敢冲老夫我这么说话。只是，你这天杀的死丫头哭丧个脸倒真可怜兮兮的，叫人不忍心下手。换了别人，‘姓吴的’仨字出口后我焉能让他活在世上？”
　　吴为善忆起初次相见他啃死尸膀子的手段，生怕他为此事深恨楚楚，忙为她辩护：“楚楚脾气躁了点。一时失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前辈您若要和她过不去，我可不答应。”
　　“这下我就彻底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口上不说，心里挺在乎这小妞的是不是？”
　　“我……”吴为善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急忙转换话题，“前辈说这表兄妹俩深藏不露，老实说我也没看出来。您叫我们留心，我们留心便了。可眼下还有两件棘手之事，我想听听前辈的意见。”
　　“赶紧说。”
　　“第一件事有关降妖大会。见过我的人都说我长得极像先父，前辈您又是从石狱里逃出来的，到绍兴仙肯定能认出我们，所以我们还是别去的好，等他二人一回来就和他们告辞罢。”
　　孙志远狠狠扫他一眼：“有道理。我原意也是离开酒楼后和这两人分开，不过原先我还以为咱们会一齐走，不过现下看来是不能彀的了。”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赶快离开，我一人去狗屁大会。”见了吴为善惊讶的表情他只有怒气更大，“你这孽障！你他妈的是真的贪生怕死，还是根本不将同胞生死放在心上？我派不幸，掌门人遗子如此不孝。老夫无能力挽狂澜，只好绍兴和敌人同归于尽心谢李先生之灵！”
　　“前辈我……”吴为善从未听过这么重的话，一时浑没了主意。朱楚楚却接口：“前辈此言差矣。贵派复兴的重任，连前辈您都无法办到，何况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您非但强人所难，还把不忠不孝的帽子扣他头上，完全是无稽之谈。甭说他不想去了，就是他真的想去也不能去。大会上高手如云，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善儿若也像前辈那样头脑发热被仙杀了，贵派就彻底没希望了。”
　　“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孙志远嘴上逞硬，脸色却缓和了。“唉，老了的确不中用了，连个丫头片子都能挑三拣四……老夫的确太心急了些。第二件事是什么？”
　　“冯阿姨答应我不管找到弟弟妹妹与否，明天都给我一个准信。所以明天不管好歹，我必须回酒楼！”
　　楚楚不高兴了，咬着下唇瞟着地面。孙志远喃喃道：“对朋友讲义气，这是好事，那就按你想的去做罢。老夫却无法再陪你们了。”
　　“前辈铁定了心要去降妖大会？”楚楚忍不住问。
　　“不错。”
　　“那您要怎……”话说一半就被孙志远阻住，“隔墙有耳。什么都别再说了。那姓寇的已经付了饭钱，你们着急的话直接走好了，老夫替你们打圆场。若不着急，不妨等他们回来，听听他们说什么再走。”
　　“我们现在好了……”吴为善刚开口。
　　“不行，”楚楚打断他，“你们一对活宝在城里乱晃太扎眼，上次西洋镜就差点被刘明戳破，这回不能这么莽撞了。我看这城市不小，我又顺手摸了西门姑娘几片金叶子，需要的东西应该都能搞到。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些道具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孙志远眼睛亮了：“你会易容？”
　　“我看老人家您真是在石狱里蹲太久了，什么都不知道。‘霸王’朱元霸刀法、易容、暗器三大绝技闻名江湖，难道您都不知道？”吴为善接口：“这也不能怪前辈他老人家。我也不知道啊。”朱楚楚狠狠白他一眼：“你知道个大头鬼！”
　　“那……楚楚，你最好快些，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知道。”朱楚楚不耐烦地道，重重带上门。

　　楚楚提着包袱回来时日已过午。两人和孙志远告别，走到郊外。
　　确保四周无人后，朱楚楚打开包袱，露出一件描金紫袍和一绛色长裙，做工均是极细，在阳光下更显亮丽。吴为善看得呆了：“这么艳的颜色，我从来没穿过。再说这看着这么好，我……我穿不起。”
　　“傻瓜，又不是掏你的钱，磨叽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这件破囚衣穿一辈子？”
　　“可这颜色也……”
　　“你懂什么。紫色是皇家的颜色。高贵。高贵，你懂吗？”
　　“……”
　　“少哆嗦。找个地儿把这件衣服换了去，我在这等你。”
　　等他终于穿了新衣来见楚楚时，轮到她无语了。换上新衣的吴为善，整个人似也脱胎换骨，成为英气勃勃、长身玉立的少年。那张过于英俊的脸庞如果衬着原来的衣服显得宁静至远的话，现在平添了种耀眼的光芒，足有让少女怦然心动的魔力。楚楚足足边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瞪着他看，飞霞过耳，扭头道：“想不到你……穿了这么好看。”语气颇不自然。
　　“你说我穿了好看？！我还以为……”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沉默了会儿，“谢谢。”
　　他们几乎同时注意到这是自他们相识以来头一次单独在一起。楚楚竭力克制一个微笑，可马上又笑不出了，因为想到明天他们可能就遇到李素。她终于回过头，不敢多看他一眼，俯身在包袱里翻找用具。吴为善似在犹豫什么，终于说：“其实你也非常漂亮，我第一回见到你时都呆住了。”
　　“嘻嘻，终于承认了。”
　　“这些瓶瓶罐罐是怎么回事？”
　　“易容用具呀。你马上就可以变成一个丑八怪了，我倒真的有点不忍心呢。”
　　半个时辰之后，楚楚拿出自己的梳妆镜给他照。吴为善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真厉害，我都认不出我自己了。”
　　“你这样子活脱脱一个公子哥儿。咱外甥点灯笼照旧，我还是你堂姐，不过这回你可得跟我姓，叫朱什么呢……”
　　“妹妹来了要是认不出我怎么办？”
　　“妹妹妹妹，人家说正事儿呢，你就瞎打岔。一点也不尊重人，讨厌死了！”吴为善心道：“这哪能不叫正事？”但见她柳眉倒竖，动了真怒，还是不要惹她的好。于是乎问：“叫啥？”
　　“有了。阿蒙怎么样娘说她若有个儿子就希望他叫这名字。”
　　“那我岂不成了你娘的儿子？”
　　“不乐意就算了。叫你笨牛也可以。”
　　“还是第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