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挚爱（3） ...
-
当你已经在温暖被窝中沉睡时，青萝却还在鹅毛大雪中清扫着一地的垃圾，食品袋，传单，各式各样的垃圾，埋在积雪里面，青萝要用手拨开雪才能将垃圾掏出来，数不完的垃圾，掏不完的垃圾，冰得青萝的双手僵硬又红肿。没有高领的衣服保暖，雪水流到青萝的脖子里去了，一边尖叫，一边踏着小碎步在雪地里走。不管怎么跳，怎么动，都不能使自己的身体感到温暖，这种感觉是多么难受，可青萝已经忍受了许久。
花了几个小时清扫完了游乐场门口的地面，青萝隐约看见了花坛角落里的一张钱币，颜色应该没有看错，绿色偏青色，青萝“沙沙沙”地踩着雪抽出了那张钱币，10000韩元，自己何时捡到过钱呢？这是第一次。10000韩元，都能吃一次五花肉了，青萝每天的盒饭里从没出现过肉，在澡堂也从没出现过肉，大婶曾经说过：“少吃些肉，长得苗条些，我这是在帮你！”青萝不以为然，肉对谁没有诱惑呢？何况是在物价高的首尔。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又尖又细的声音，是金荷，每次说话都要带着一股娇嗔的音调。
“是……我的……我的东西掉了！”青萝不知她为何要撒谎，话从自己的嘴里脱口而出，自己都有些惊讶。
“你的？东西？你何时有这么多钱了？是你……偷的？对吧！”一个字一个字透露着的都是鄙夷，一个字一个字刺痛着青萝的心脏，青萝不免一抖，不是身体寒冷，而是心冷。
“对，是我的，经理给我的加班费，我清理了一地的垃圾！别用这种眼神……”青萝下了决心要继续圆这个谎，哪怕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哪怕被人藐视，“……看！着！我！”
金荷有些尴尬，鼻子里哼哼呼着，“我……给我！这是你偷的！”她脱下手套，去夺青萝的钱，却失了手，青萝往后一退，金荷差点扑倒在雪地里，青萝喘着大气往家的方向跑，留下金荷在原地泼妇般的尖叫，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怕，生气时像一头母狮子，脸涨得通红，鼻孔往外冒着热气。
青萝曾经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决定剪了自己的一头长黑发去卖钱，为的是买一次游乐场中的爆米花，每天的这种诱惑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就只吃一次，以后，永远不吃了，她不会感到后悔的。头发没卖多少钱，但爆米花是足够了，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零碎的钱币准备走进游乐场去买爆米花时，她突然停在了门口，眼睛一阵湿润，游客们从她的身边一个个的擦肩而过。她开始小声抽泣，她，没有钱买昂贵的门票，她，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游乐园，更没有资格尝香甜的爆米花。青萝的一头长发没了，爆米花也没有尝到，她变成了现在的齐耳短发，像一个小男生，每次走进女澡堂都被妇女们扔着肥皂、毛巾赶出来，可她却没有后悔过，至少自己尝试了。
********************************************************************
星期六，游乐园最繁忙的日子之一，青萝却没趁这时拼命工作，而是第一次向经理请了半天假，去了一个快餐店。进门时是一股股热气向青萝扑面而来，青萝晃晃手，热气散去。她学着别人脱掉鞋子，拿了坐垫，穿了围裙，跪坐在地上。她扭扭身子，好不自在的感觉，不知所措，换着一个又一个姿势坐在地上，心砰砰直跳，舔舔干裂的嘴唇，喝了一口桌上的大麦茶。服务员从厨房中出来，拿着菜单向青萝微笑着。
“小姐，请问要些什么？”青萝眼睛里一亮，从未有过的明亮，她汗津津的右手搓揉着衣袋里的10000韩元，咽了口唾沫，装着熟练。
“来一份肉，一份大酱汤，给我……给我多一点饭吧，就…就先这样。”青萝无奈一笑
“成年了吧，要不要来点烧酒，这么冷的天喝了身体马上就热了！”
烧酒？青萝从小就没喝过酒，大叔死的那天，大婶哭着边咕噜咕噜地灌着烧酒，哭到眼泪都流光了，只剩下哀哭的声音。青萝想知道，烧酒是有多能麻痹人的头脑，把悲伤都释放出来，她轻轻点头，服务员撕下一张账单递给青萝，起身招呼别人去了。
没有来主菜就已经上了许多的小菜，拌豆芽，拌紫甘蓝，泡菜，酱萝卜，拌豆腐干丝，盒饭也不过如此，可店里的小菜也是如此的美味。
青萝拿着铁夹子夹着五花肉放在烤架上，“滋滋滋”的声音，五花肉下渗出了许多油，香味出来了，翻了个面继续烤，青萝已经挡不住诱惑，盛了一勺大酱汤，火急火燎地放进嘴里，烫得青萝想吐，又觉得可惜，在嘴里来回地流来流去，真是狼狈，瞅了瞅旁边的人们，幸好，没有看到她这副窘样，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用剪刀剪下一块块的五花肉，很厚实，青萝盛了一大勺的饭进嘴里，又夹了一块五花肉，没有蘸酱，也很鲜美，来回几次，塞得嘴巴鼓鼓的。也不知是不是热气的缘故，青萝的眼里一阵模糊，特殊的液体掉了下来，滴在了米饭里面，嘴里的饭还没吃完，又塞了几大勺的饭和肉，嘴里发出的声音不知是笑还是哭，“哈哈”与“呜呜”混在一起，像是精神病人发病一般。没有人发现青萝的各种举动，她就像根杂草，在万绿丛中，在万花之中，那么平凡，那么的不重要，少了她也无人知晓……
打开了烧酒的瓶盖，盖子还真是紧，花了青萝好一阵工夫，又不好意思让店家来帮忙，只好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在瓶盖大小的烧酒杯里，一会不在意就已经满了出来，轻轻一嘬烧酒，一股凉意从嘴巴到喉咙滑下去，到达胃中，好辣，辣得胃暖呼呼的，并不是烧酒的温度使人温暖，而是那股辣劲儿。几杯下了肚，青萝有些神志不清了，几次想去拿烧酒瓶，都空了手，三四个烧酒瓶在她眼前晃悠，她使劲儿一瞪眼睛，终于拿到了瓶子，懒得再用杯子喝了，一股脑儿地灌了进去，辛辣的味道刺激着青萝的神经，眼睛很酸，酸得逼出眼泪来了。嘴上、脸上沾满了透明的液体，不知是烧酒还是眼泪，原来酒的滋味是如此，虽然难喝但麻痹的滋味着实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青萝被服务员摇醒，“哎哟！你怎么在这里睡了啊，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啊！快快！出去出去！别影响我们客人吃饭！”
桌上还剩下很多菜，青萝心想：我还有这厚脸皮向服务员打包吗？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头脑，让自己平衡着走路，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摇来晃去的，她横冲直撞地去穿鞋子，“哎！把我们的围裙脱下来呀！小姑娘这点便宜也要占的啊！”
青萝一点都不想占便宜，只是自己实在没有意识了。
只系了一只鞋子的鞋带，似乎是忘记了，在大街上拖沓着，大冬天的，即使是在白天也依旧寒风刺骨，风吹得青萝的脸很疼，她抓紧了自己的外衣领口，想快点跑回家，睡一觉再去游乐园工作，半天不工作，都让金荷出足了风头，经理定以为自己平时就贪懒。
跌跌撞撞跑回了澡堂，却发现澡堂门口聚满了人，“已经答应给你们赔偿这么多钱了！怎么还不知足啊！快点从这里搬走，立刻！不然我们明天就带着挖土机来铲平你们这里，到时候别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们！！”听口气像是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大婶在哭，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青萝来到这个家时就未曾变过，一听就知道是她。青萝猛地一掐脸颊，清醒了许多，她冲到大婶身边扶着她，愤怒的瞪着拆迁办。
“我们才不会把澡堂让给你们呢！没有澡堂我们怎么活！快滚！！！”青萝从没如此冲着别人大喊过，声音在无形之中有了些哭腔，声音在抖。因为澡堂在游乐场的附近，听闻钟侑要造一个巨大的酒吧还有旅馆，吩咐下来，谁都不敢不听命，那个嚣张的模样，好像自己是在给一个大金主做大事。乐天还没全部交给帝国管理，钟侑就已经按耐不住了，仗着自己父亲是董事长的名头为非作歹，青萝一直看不起他，然而在蔡氏集团的管理下乐天一直都是如此的受欢迎，设施从未出现过事故，这次交给帝国会继续这样保持下去吗？
大婶从中午哭到晚上已经累得睡着了，青萝裹着被子坐在窗口，窗开着一小空隙，风吹进来了，青萝轻轻一咳嗽，很冷，但还是没有去关上它。中午吃完饭没有再去工作，也没跟经理打过招呼，不知明天去上班时会不会被辞职，青萝不想在乎这事儿了，保护好澡堂才是关键，可是该使用什么办法来保下这个澡堂呢，想着想着，青萝的眼皮子打起架来，哎，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
屋子摇晃的很厉害，青萝却还在做着梦，好像地震，是做梦吗？青萝猛地一睁眼，不是做梦！屋子真的在摇晃，而且几乎快倒塌了，台灯从柜子上掉了下来碎了一地，青萝没穿外衣，去喊醒大婶逃命。几乎是同一瞬间，青萝拖着扯着大婶从澡堂里逃出来，房子就压了下去，心房像是有一秒钟停止，但又接着跳动了，她们差点被房子压死。大婶看到自己的房子早已经变成废墟，绝望地哭喊着，光着脚在雪地里站着，却丝毫感受不到冰冷，青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的掉落在雪地里，和洁白的雪混为一体。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家——澡堂，连招牌也被压断成两截，澡堂没有名字，就叫澡堂，是大叔亲自用毛笔蘸了红墨水一笔一划写在木板上的，每个新年都要用红墨水描一遍，使它更鲜艳，可是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去描了，颜色也从鲜红变为了暗红，现在更是沾满了灰土。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呢，青萝觉得不公平。她走到废墟里面找着自己和大婶的衣物和大婶省吃俭用冒着腰伤的风险保存下来的钱，铁糖果盒被压成扁扁的一块废铁，青萝拿出里面的钱，一张一张叠好塞到内衣里袋，找了很久，只找到了一些衣物，电器家具已经砸坏了，不能用了，即使当垃圾卖了也没有多少钱。劝着大婶穿好鞋子，带着她来蒸拿店洗了个澡，准备第二天去找钟侑讨个说法，钟侑从不听该有的说法，青萝只想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帮帮自己。青萝挑了一条米白色连衣裙，因为怕冷，在下面穿了丝袜，一下子穿了两双袜子保暖，大冬天的只穿这一点还真不习惯，因为听闻今天钟侑会在帝国集团的公司里举行一场晚会，这个时候去捧场他肯定会有好心情跟自己洽谈的。死皮赖脸的从金荷那里借来了一双高跟鞋，真的好高，走路好不习惯。
别人都是打车去参加晚会的，只有自己是从蒸拿店一拐一拐地走到帝国集团的。下了雨，青萝那把破雨伞和自己的一身衣服好不合身，公司门童好心问青萝：“您也是来参加晚会的吧？把雨伞给我吧，我帮您保管！晚会在七楼大厅举行！”
七楼？！这幢楼真的很高，青萝大呼一口气，谢过门童，向公司进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挚爱（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