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土地何处居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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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逛逛，发现我这一觉是睡了挺久。
记得我睡前曾在小咸山与浑夕山夹着的山谷里砌了一座山神庙，按着附近百姓的想象弄了两人面蛇身的彩绘泥塑像供着，还在庙旁搭了个小茅棚，种了一圈果树苗。
如今，这山神庙已被人修葺过了。简陋的小平顶被换成了小型庑殿顶，正脊高而短小，两端雕有小兽，四角上翘，挂着铜铃铛和红绸。整个庙身被漆了层红浆，显得精神又嚣张。庙前多了两只不大的麒麟石像，座底已生了些杂草青苔，看样子已经放了有些年头。庙里还添了些彩幡香烛什么的，泥像倒是没有换，还被人擦得很干净。
庙旁的果树都胖了一圈，天冷，黑黢黢的枝梢上压着条条白雪，光秃秃的，没叶没花更没果子。我扫了几眼就兴致缺缺，想回去找小咸解闷。
刚走开几步，察觉好像有哪儿不对劲啊。
反头瞅瞅，唔，好像……哪都很对劲呃。
再走开几步，猛回头——靠！姐搭的小茅棚呢？！哪去了哪去了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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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这山谷里是有个小土地的。绕着山谷转了两圈，才在一处岩石缝里找到一个快散架的小神龛，供着一座已经脱了彩漆裂开了一条缝落满灰尘的木雕神像。神龛前的两支香烛都已燃尽了，烛泪斑驳了一地无人清理。系着的彩幡被风吹褪了色，幡尾的流苏大半已抽了丝，挂得歪斜。
鲜明的对比让我有点心虚，貌似在这片山谷建山神庙供两位山神是我的主意哈……
喊出来的土地比起上次见时，缩水了一半多。满脸褶子的白须老头儿拄着根木拐杖努力地踮起脚也只到我腰带高。我心虚更甚了，要是我再晚点来，这土地老儿因为没有香火彻底消失了的话，我算不算间接弑了神？
“雪娘娘，晚辈见礼了。”
我还在晃神中，那土地爷已经颤悠悠地做了个揖，态度恭顺谦和，一点没有对我这个罪魁祸首的怨怼。不过，“雪娘娘”这个称呼虽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我听着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扭得不行。
浑夕山是座只有雪和岩石的荒山，附近的妖灵仙士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除了雪妖还可能是什么妖，我又没有名字，渐渐地“雪妖”就成了我的代号。年纪比我还大的老妖怪老神仙们一般都喊我“雪姑娘”“阿雪”或“小雪”以满足我一把年纪想装装嫩的心理。年纪比我轻的小妖小仙们很少和我搭话，被我主动问话时也总是恭恭敬敬地呼一声“雪娘娘”。这称呼太尼玛地讨厌了，我一没婚没嫁的黄花闺女硬生生给叫成了大妈级人物……好吧，我确实比那些小妖小仙的奶奶，甚至曾奶奶，还大上一百两百岁……
我轻咳一声，敛了敛裙裾，柔声道：“土地不必多礼，我常年闭门不出，偶经此谷，发现山神庙旁一草屋没了踪影。那草屋是我亲手搭建的，甚是喜爱，遂唤你前来一问究竟。”
土地老儿又是一揖，道：“娘娘不必担忧，小老儿已将小屋移至邻谷，年年修护，娘娘可随小老儿一观。”
我纳闷道：“移至邻谷？这是为何？”
土地老儿没有立刻回答，斟酌了会儿用词后，再次抱拳躬身，准备做揖。我满头黑线地抬手制止了他。心想，这小土地未免太好欺负了吧，我在他门前建了个山神庙抢了他本就不多的香火，他没拆了我的小茅棚就算有气度的了，还年年修护……还有，这揖来揖去的，有完没完啊？
当然，心里这样想着，话却不可以这么讲。我依旧温和道：“土地实无须多礼，我只想弄明白事情原委，你直说就好，不用顾忌。”
土地老儿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开口道：“娘娘建这庙宇和小屋是十年前，小老儿年年修葺打理，可惜三年前一场大雪还是压塌了庙宇和小屋。小老儿香火不多，法力有限，只来得及救出两座神像，这……这……这后来……后来……”土地说着说着竟伏在地上磕起头来，“小老儿……小老儿有在邻谷按原样为娘娘搭建一小屋的，小老儿还种了一圈果树，小老儿不是有意欺瞒娘娘的，小老儿……”
“……”
我大概能猜到发生过什么了，八成又是小咸那死小孩嫌我的小茅屋有碍观瞻，死活不让人家原址重建，土地老儿又不敢得罪我，只好到邻谷建了个一样的凑合……
唉，看着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自己磕头，哪怕知道外表只是表像，论年龄我大了这老头儿五六轮，这感觉还是比生吞癞蛤蟆还无语。扶起眼泪汪汪的土地，我无比好奇死小孩到底对他做过什么让他谦卑成这个样子……
递给土地一方巾帕，我突发奇想道：“土地，愿不愿意给自己的小祠挪个窝儿？”
土地老儿一愣，声音都打起了抖：“娘……娘娘何出此言？”
我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胆子是有多小啊啊啊啊啊……
“呃，我寻思着，这山神庙建在你庙前，抢了你太多的香火，估计你会很难维持，所以……”我尽量温柔地笑着，还亲切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土地老儿两条藏在干橘皮般的褶皱中的小眼睛睁大了几分，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克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土地老儿一个趔趄瘫在地上，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我……软的不行，咱来硬的吧。我一把拽过土地老儿的胡子，扯住他藏在白须中同样皱巴巴的耳朵，吼道：“你丫哭个毛线啊，我又不打算吃了你！问你，愿不愿意把你的土地祠放到小咸和浑夕的山神庙里？虽然这样你肯定没法和他们平起平坐，而且你的小像会被放在次位，但附近的牧民小妖什么的来祭拜时应该多少也会顺带着给你一份香火的。你愿不愿意啊？”
这一吼的效果倒是出奇的好，小土地立马不抽噎了，一双小细眼一闪一闪地盯着我，不可置信般问道：“可……可以吗？”
我不说话，直接拎起土地的衣后领，拖到山神庙前，开始挖土捏泥像。那土地慌慌张张扯扯我袖角支支吾吾道：“小老儿……小老儿不敢劳烦娘娘……”
尼玛……我又想翻白眼了怎么办？
“小老儿……小老儿想……想还用以前的木雕像……小老儿怕……怕他们认不出小老儿了……”土地老儿捏着袖子，有点扭捏。
我凑近他，细看了会儿，皱眉道：“土地，你脸怎么了？感觉……像是寒冬腊月长痱子，红了一片啊？”
土地低头装没听见……
最后，我帮土地搬了家，把他的神龛移到了山神庙里，换了新的彩幡香烛长明灯，又看他在原址上歪歪斜斜刻下一行字——“已迁居山神庙”。
离开山谷后，我按着土地给的路线，向东南走过一片荒原，穿过一条已结冰的小河，在一处背风的山谷里找到了枯枝掩映下的我的小茅棚。说实在的，土地搭的小棚比我搭的要好看多了。垫高了地板，做了几阶的简单的石阶，墙壁和屋顶的茅草扎得结实又整齐，还有弄了个可开可关的小门，不像我之前，只是悬了块竹帘，挡雪不挡风。
忽然，风转了向，我闻到了一点淡淡的狐臊味，不由自主地隐了身形，藏在了风雪中。
没等多久，一只棕色的小狐狸精就从茅屋旁的雪堆里探出头来。尖尖细细的嗓音顺着风飘来——
“咦，刚不是有人来吗？怎么不见了？
“可能走了吧，过路人，你管他干嘛。”这个声音更脆些，估计也是只半大的狐狸崽子。
“哎呀呀，真是个好看的人啊，小灰，你刚都流口水了吧，啧啧，真可惜了……”
嗬！小狐狸真有眼色啊，一眼看出了姑奶奶的天资绝色。
“黄黄，你真讨厌，人家哪有流口水啊。嗯，你瞧见他那双眼睛了没，黑得像夜空，亮得像星星，睫毛一根根都看得清清楚楚！”
嗯嗯！眼睛！眼睛很好看！
“看到了，看到了，还有他那皮肤你注意没？一点瑕疵都没有，比奶奶的还光滑，真想摸一摸啊！”
对对！皮肤！姐姐我皮肤好着呢！传说中的冰雕玉砌有木有啊，伪成雪花都找不着影儿！
“还有，还有，还有他的唇，好想咬一口啊。”
呃，这个……
“我也是，我也是！可惜他病成这样了，奶奶还不许我们救他。”
啊？病成这样？姐姐我活蹦乱跳着呢……
“唉，长这么好看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好可惜，好可惜。”
男……男人？
靠！不是在说我啊！
这墙角听得真憋屈，居然会错意了。我立刻撤去伪装，一脚踹在旁边的果树上，惊得两只小狐狸唰唰跑得没影了。绕着小树林转悠了会儿，也没看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子，心情有些低落地推开了小茅屋的门，呆在门口半响，然后——
“啊啊啊啊啊！来人啊，有人死在我塌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土地何处居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