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交错 ...
-
八十七·交叉
#
——你说，弑神矛？
——嗯。
——那是什么？
——必要的东西。
——必要？
——要用它来敲开，地狱的大门。
#
少年和少女走在街上。
赤发的少年拉着老旧的行李箱，身旁是黑色长裙的少女。
背景是东京萧瑟的街道，以及昏暗而乌云密布的天空。
“爷爷说，你现在呆在花开院家，”
女孩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来她对此的任何态度。
“啊……这个啊……”
“爷爷并没有让你去。”
女孩说。
“但是似乎花开院家是收到了类似的请求才收留你的。”
“诶！难道我收到的那封信不是爷爷送来的吗？！”
男孩一脸震惊的表情。
恐山安娜一脸淡定，丝毫没有“有什么未知身份的人轻而易举的插手了麻仓家的事”的危机感。
而走在一旁的麻仓少年却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没错，这两个人是恐山安娜和“麻仓叶”。
两人的关系是未婚夫妇。
一个是麻仓家的下一代主人，一个是来自灵场恐山实力恐怖的通灵者。
总而言之，天生一对。
“太夸张了，叶。”
女孩说着，古井无波的语气中却莫名的隐隐透出一丝无奈与宠溺。
“这种时候，那倒不是应该说‘没有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吗。”
女孩用她偏冷的声线模仿着天然少年的标志性语句。
……这就是所谓反差萌吧。
男孩有一瞬的停滞。
“说的是呢，那么，就再说一次好了——‘没有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他笑嘻嘻。
女孩侧过头，似乎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逗比言行——但是还是忍不了啊，于是她朝着他的头上来了一下。
——好痛！QAQ
“你可是要成为通灵王，让我过上好日子的男人啊，稍微争气一点！”
女孩的声音还是那样，就像在起床之后说出来的那句吵我者死一样【泥垢。
“是！”
女孩将自己脖子上的念珠串摘了下来，然后再次转过身，站定。
麻仓少年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轻声问。
“没什么。”
安娜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念珠串戴在了自己的未婚夫脖子上。
“只是突然想起来，爷爷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礼物？”
“嗯，就是这个。”她说着，又为少年理好衣服。
似乎是发现念珠配体恤有些怪异，她又把念珠放在了衣服的下面。
女孩之前贴身带着的东西，依稀温热。
温热，却冰冷。
盘伺着杀机，裹挟着绝然，弥散着冷阴。
这是……
祝福？
哈！
如果这都算是祝福的话，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被称为诅咒？
不过，倘若不是我，的确，是看不出来的。
洞穿人心，真正明白那些黑暗的人们才能发觉的，不幸的聚合体。
似曾相识的厌恶与绝望。
这些念珠……来历绝对不一般。
而身边的这个女孩……
“叶。”
就在少年失神的时候，少女已然再一次向前走去。
“不要落下了。”
她说。
“啊……抱歉。”
少年像是赔罪一般轻轻的笑，然后小步跟上。
没错，叶的话，就会这样做。
“最近，京都怎么样？”
“唔!？”
“一直呆在这里的话，总该发觉一些什么吧。”
“嗯……说是怎么样，我也不觉得怎么样啊……就是，有些乱吧。”
“怎么个乱法？”
“嗯，妖怪都骚动起来了，而且，东京最近，通灵人的活动减少了很多。”
“……这样啊。”女孩的音调低了很多，感受不到任何想要别人听清意思，“罗睺即将现世，这个时候通灵人竟然沉寂了下来……的确不寻常。”
但是麻仓少年听清了，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了，或许是因为他自身能力带来的属性加成。
“说的是呢……”
“最近，我想了很多事。”
女孩的声音突然庄重起来。
“趁这个机会，说说吧。”
“欸！？安娜你怎么突然……这不像你啊!”
少年大惊小怪。
“闭嘴，好好听。”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呢？透过那双属于麻仓的眼睛。”
“我啊……讨厌这个世界啊……”
女孩诉说着，像是掏着心中最深处的秘密。
“叶的话，一定会问为什么吧。”
她说。
“因为这个世界……不喜欢我啊。”
“能够听到别人心中的话语，那一定是只有恶鬼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心里这样咆哮着的母亲，把我扔到的鲜有人至的山洞，如果不是师傅——哦，就是叶的奶奶，我大概连得到安娜，这个名字的机会都没有就得离开了吧。”
女孩引起的话题有些沉痛，可是她的声音依然波澜不惊，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故事。
——可是，故事里的主人公，确实是她自己，是恐山安娜。
“这些都是师傅告诉我的，记不太清了。”
她说。
【其实还是有一点记得清清楚楚，连模样没有留存在记忆中的母亲，那时的咆哮可是记忆深刻。】
少年将视线撇开，注视着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保洁的地面的，是难以解读的复杂情愫。
“我从来都没有对叶说过，那时候，穿过一切，赶来救我的那个麻仓叶，我是多么的感激。”
“如果那时麻仓叶没有赶来的话，被恶鬼吞噬的灵能者，我会成为第二个呢。”
“不过，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那是无所谓的吧。
女孩幽幽的话语在昏暗的城市中，沉闷的空起来氤氲着。
“世界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喜欢世界——没有什么知得我留恋的东西，所以即便离开，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的不甘吧……”
“不过，那时候，是叶将我救了回来，让我看到这世界的美丽……真是太好了呢。”
女孩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柔软了下来。
——此时的恐山安娜，竟然就像一个普通的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微微的笑着。
那是，只属于麻仓叶的笑容。
有着这样的黑暗，也是可以发自真心的笑出来的啊……
也是，可以为了某个人而，真心实意的笑出来的啊……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
他的脑海里突然弹出来一个人的面庞——
安倍晴明。
果然是……安倍晴明。
等等……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为什么!？
那可是……安倍晴明……安倍晴明……
难道……他早已……
不，不行，不能!
名为安倍晴明这个家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存在。
一直这样叫嚣着的他，其实怕是早已原谅了他。
语言，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确信，行为是为了然自己去相信。
——会说服自己“不能原谅”，其实不正是因为他已经原谅了吗？
不，这样也不尽准确……
或许，他从未憎恨……也说不定呢。
少年的身体整个绷紧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从未理解过人心的他，就连自己的心也不曾理解呢……
友人……对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总是徒增烦恼，然而意图忘却，却总是不得。
“我现在，开始信任这个世界了。”
女孩的话语并没有停止。
“因为叶，还有我终归是人类，开始去试着理解之后，即使很困难，也的确是一点点的在前行了。”
女孩说。
“谢谢，还有，我安娜，喜欢叶。”
“嗯。”
少年轻轻的笑。
他想要模仿另一个他，但是依然不得法。
他不能接受，亦不可拒绝。
无论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欺骗。
欺骗，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他不会说谎，更不想说谎。
谎言，令他反胃。
于是，他只能笑。
用那种很久很久以前，他面对麻之叶的笑。
一阵沉默。
终于，他决定直奔主题。
他害怕，他会说出令他最厌恶的话语。
“安娜，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打破沉默的，自然不能是女孩。
“爷爷拜托我照顾的东西。”
少女幽幽的说着。
“同时，也是你来到这里，所想要得到的东西。”
的确，是他想要的东西。
终于，挑明了呢。
正好，他也不想，再伪装了。
“果然啊……早就发现了吧。”
“是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觉了，你不是叶。”女孩直视前方，依然淡然的走着，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我一早就发现了，可是，现在才最终确认。”
“这样啊……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我的演技终于稍稍有那么一点进步了呢。”
“很像啊……”女孩说，“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行，甚至是逸出的灵力都和我的未婚夫一模一样，但是就是因为太像了。”
女孩说。
“叶那家伙灵力，是绝对不可能多到逸出……的吗？”
麻仓叶王接话。
“疏忽了啊……不过——既然这么早就发现了，又为什么才确认呢？”
“因为直觉。”
“直觉？”
“你就是叶……这样的，莫名其妙的直觉。”
女孩补充到。
“声音，容貌，行为，甚至是那些细小的动作都是可以模仿的，但是，灵魂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无法遁形。”
女孩幽幽的说着。
谨慎，而小心。
“可是你却在某种意义上刚刚反过来了。”
“骗过了我的五官，甚至是我的直觉，却偏偏没有逃过灵感力。”
“像我这样的人，总是更愿意相信直觉而非感官。”
女孩停了下来，侧转过身，直面那个和她的未婚夫一模一样的少年。
眼神凌厉，戒备满满。
“你，究竟是谁？”
她的手抓紧了胸前的红色丝巾。
独特的灵力一瞬间布满了整条丝巾，发出淡淡的荧光。丝巾顺滑的从女孩的脖颈间滑落，激荡一片可观的灵力。
“将重要的东西做成自己的武器吗……”
不再伪装自己容貌的少年，除去了面部的法术。
果然……很相像啊。
相似的的经历，以及一样的绝望。
只是不知，被母亲抛弃的她，与母亲为了自己而死的自己谁更不幸。
只是不知，在绝望中长大的她，与在挣扎中长大的他，谁更苦痛。
只是不知，被未婚夫拉起的她，与依靠自己斩断羁绊的他，谁得到了更大的救赎。
只是不知，将自己的心绑缚于所爱之人的她，与被一切叛的他，谁更能够孤注一掷。
只是不知，这份相似，究竟是不幸，还是万幸。
“我是谁？这个稍微有些一言难尽呐……”赤发的少年似乎在斟酌一个更加妥帖的回答，“我是叶的哥哥，亲生的，是双生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