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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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来风
当五角星的五个顶端在空中相会，清脆的铃声便响彻了整个被封闭的球形空间。
点状的火焰依次在空中点燃，围成球体内部最大的圆环，将空间平等的分为了上下两个部分，同时也充当了失去光源的空间唯一的照明。
“这样，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麻仓叶王架起了结界，安倍晴明清除了闲人。
叶王不知亦不明晴明为何要赶人，晴明不晓亦不白叶王何时准备的结界。
但是，突如其来，却依然，配合默契。
“时间虽然并不多，但是在那个家伙上来之前我们还有一些，”金发的男人说。
一个入口的地域是一个布袋，只有生者入，没有死者出；两个入口的地狱是通道，两边窄中间宽怕是会一股脑涌入些不属于地狱的东西，那个家伙的脚步，自然会被阻挡些许。
——自然，这些都是以“它”会走出老巢亲自来抓他为前提的。
男人在曾经无边际的闲暇时间，早已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在心中排演完毕，现在，他在为最恶劣的情况做准备。
“那么，要开始吗，我们的战斗。”
安倍晴明问。
“你明知道……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麻仓叶王说。
泰山府君正在靠近，他感受得到。
虽然并不完全明白其中所有的细节，但是紧靠掌握在手中的情报，也应经可以完全明了此时的状况——
泰山府君，是敌人。
目标正是眼前的人。
终有一战。
或许这就是他千年前不敌的原因之一吧。
安倍晴明可以不仁不义，他却不会落井下石。
所以，成了被动。
这个习惯现如今也没有丝毫改变。
麻仓叶王是不可能与即将迎战泰山府君的安倍晴明一战的，或许，这也在某人的意料之中。
毕竟，那家伙一向是这样“老”奸巨猾。
“你本就没有打算与我一战……滴水不漏的利用了我啊，你。”【这句用日文读出来更有感觉，会日语的亲可按此语序自行翻译】
“是误会啊，叶王。”
青年幻化出一件白色的狩衣，金色的头发由根部开始一点一点变成如墨的黑，面部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你我终有一战，我说过了吧，我是绝对不会再对你说谎的。”
柔和，典雅，睿智，这便是安倍晴明新造型给人带来的全部感受。
整体看来，连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样的变化，没有人会将眼前这个古风古韵的美男子与方才睥睨凌厉的金发妖王联系起来。
——说是新造型，其实是十分勉强的。
麻仓叶王清楚的明白——大概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明白——这与一千年前一模一样的容貌，才是安倍晴明真正的样子。
是的，金发也好，肌肉男也好，凌厉的声线也好，方才的一切都是伪装。
叶王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考虑，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安倍晴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老”谋深算。
“我是记得的，叶王你，最讨厌谎言了，不是吗？”
墨色的男子轻笑，那笑容如同被晕开的水墨。
“不仅是别人的，还有自己的。”
他说。
“那么，在这里我可以以安倍晴明的名义向你保证，我或许会对你隐瞒，却不会对你说谎，过去不曾，未来也永远不会。”
名字，是最短的咒。
这是千年前安倍晴明说过的，现如今已成为所有阴阳师普遍认可的一种论点。
那家伙是认真的。
这不像是安倍晴明的风格，不像是被世人认知的，安倍晴明的风格——却是麻仓叶王所认知的，似乎只有他一人知晓的那一面。
不由得，一阵缥缈的安心。
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平静许多的年代，那个并坐而饮的走廊，那片一起占过星的夜空。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未曾死去，他也未曾转生。
然而，只是空中楼阁。
那么，就问吧，如他所愿。
“你对滑头鬼一家，做了什么。”
少年问。
“刚才的我所说的一切，就是全部了。”
“没有隐瞒？”
“没有。”
“你不像是，这种自掘坟墓的人。”
“自然有我的理由。”安倍晴明说，“怎么，不信？我说了，不会骗你。”
“那么，理由。”
“我个人的意愿是倾向于不告诉你的，”他废话了起来，“但是事实上告不告诉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各种意义上来讲，既然你想知道，我又承诺过不说谎，还是告诉你吧。”
少年安静地听他废话。
“应为，你讨厌谎言不是吗？”
男子还是笑，笑的他嘴里吐出的真话都好像变假了一样。
……又或许，他就是要这种真假难辨的效果吧。
“我不告诉他们的话，说谎的，不就变成你我了吗……我倒是无所谓啊。”
安倍晴明说着，试图跳上火灵除了坐着叶王的那只以外的另一只火掌，却没想那巨大的红色手掌竟向后闪躲，让他扑了个空。
定在空中，墨色的男子严重疑惑仅仅停留了两秒钟便被了然取代。
他轻笑，看了一眼一直拿在手中的玉笛。
——那被从地狱带出的青色的火焰意料之外地，竟安安分分地待在了玉笛之中。
那火灵，也是怕这个的吗？
有趣。
他便不在靠近火灵，盘腿在空中坐下，大有一副与君共饮到天明的气势——只是，没有酒，这里，也没有昼夜。
叶王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回答。
如同安倍晴明期待的一样。
“这是……结界？似乎有些不一样。”他问。
“比结界更强，不是仅仅像结界一样围出了一块不能接近的空间——我将这一部分空间整个掠夺了，这里面，可以算是另一个次元。”
少年开口解释。
听到他的解释，安倍晴明心中一惊。
“这已经不算是阴阳术的范畴了。”请明说，“就我所知，即使是强大的通灵术做到这样，也是有些困难的。”
青年轻声说着，面对着周围造型奇怪的建筑们。
声音被泥土减弱后，又返了回来，几不可闻。
看来，至少这里不少法则都与外界一样。
倒是正好，隔绝空间，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若是能讲所有的联系都阻断，就是最好的了。
心里暗自盘算着，安倍晴明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听说过G.S.吗。”少年简单带过，“我五百年前曾直面过他。”
半遮不掩，任君想象。
“他就是你的宿敌。”
少年默认。
那么，我告诉你吧，泰山府君对我如此执着的真相。
麻仓叶王依然没有丝毫的言语，几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自然是不可能听见的，可拥有灵视的麻仓叶王却应当听见。
然而，没有。
“叶王……”
其实这话，不应当由他来说。
“你知道，千年前为什么我会有机会由你的朋友，转为陌路人么……”
但是，怕是除他以外，再没有一个存在可以说出来了。
“因为，你原没有你想的那般，铁石心肠。”
他说。
“你没有你自以为的那般决绝，却表现出好像你真的那般坚如磐石的样子，于是你承受你本就承受不住，也本就不应承受的那样多一切——压力也好，责任也好，罪孽也好，忌惮也好——你装得太完美了，完美到虚假，完美到令人心生畏惧，完美到几乎被捧上神坛，可是你不是神，捧你上神坛的人，也不是发自真心的敬仰——他们让你上去，是为了看你倒下，看你湮灭，神明大多都是这样的下场，你最应知晓。”
“不要否认。”
安倍晴明没有给麻仓叶王任何插嘴的机会。
“泰山府君对我如此执着的真相，你知道是什么吗。”
安倍晴明并没有在心中给出这个问题明确的答案。
可他笃定，眼前看似稚嫩的少年没有“听”见。
果然，对面依然是沉默。
沉默到让人怀疑对方是否在听他说话。
“因为泰山府君于我，就如同精灵王于你。”
他说。
“看吧……即使你嘴头上说如何不再相信我，却依然，听不见我心底的声音。”
灵视，因不相信而生。
对于拥有灵视的人而言，“听”不见，便是相信。
“我想，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沉默了。”
酒红色的少年似乎是决心不对之前的那段话做出回应。
或许那是对的，但又或许是错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论怎么说，都有些不对。
此时，此刻，此人，此语，此态。
接下来，是要开战的。
无论与麻仓叶王是否有关，注定与安倍晴明有直接的关系。
他应当是更加警戒的状态，即使是胜券在握，更不用说，此时可以算得上生死未卜。
如果成如安倍晴明之所说。
“叶王，把空间的所有权，转让给我。”
或许是察觉了对方的想法他说。
“我的确没有战斗的准备，泰山府君是杀不死的，至少是现在。”
他说。
“必须同时战胜通灵王和泰山府君，否则谁都赢不了。”
“小心耶，那女人的话只能信一半——对，你知道这一点——我想，她已经，快疯了。”
说着，他伸出了手。
少年看着他的手，只是一瞬，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交叉相握。
这样，就做好了转移所有权的准备。
既然相信，便不要迟疑。
这……真的只是所谓谜之信任了吧。
“麻仓叶王。”
男子说。
“离开吧，从这个空间。”
“我会把他变成一种封印，一但封闭，便无人可离——如果泰山府君被困住的话，怕是精灵王的力量也会有所减弱。”
墨色的男子这样说着。
金红的亮点在仅靠些许火焰照明的昏暗空间亮起，带着另人无法忍受的灼热。
然后是圆饼，圆盘，圆磨盘，圆桌……
一点一点扩大的开口中可以看得到金红翻滚的火焰。
红莲地狱。
安倍晴明的专属监狱。
来了啊。
时间刚好。
“走吧。”
墨色的男子说。
他望着赤红少年鲜红的眸子，轻轻勾起了唇角。
点染了的水墨画一般，清幽，典雅。
此时的男子，是可以代表整个平安京的风华。
“安心吧，你我终有一战，我安倍晴明既然这样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男子轻笑，如墨轻染。
“我可是，安倍晴明啊。”
他站起，走进。
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风，微凉。
手上一片掺杂着温热的冰凉，少年的手中多了一只寒色的笛子。
笛子，是唯有少数人知道的，他所精通的乐器。
“一切终会结束，无论是我们的宿命，还是我们的恩怨。”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