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局势·布局·戏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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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叶府管家宋福颤巍巍立在书房外，看得叶丞秋走进院子便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小声说道：“少爷，不知怎的老爷忽然发了大火，连最喜欢的那盏岫玉茶杯都摔了。少爷你可要小心应对啊。”
十五岁的叶丞秋皱皱眉，问道：“宋叔知道父亲为何如此恼怒么？”
“不知道啊！”宋叔跺跺脚，“下朝回来还好好的，忽然就摔了茶杯将下人都撵了出去，吼着叫我找人请少爷到书房来一趟啊！”
叶丞秋拍了拍宋叔的手，说：“宋叔放心，好歹我也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不会把我怎么着。何况，我也不记得做过什么事情能让父亲恼怒至此。”
“哎，哎，那就好。少爷快些进去吧。”
叶丞秋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隔了一盏茶的时间，叶丞秋面有愁色的从书房出来，宋叔赶紧迎了上去，关切的问东问西。
“无妨。前几日我从库房拿了一卷工笔花鸟去书房临摹，一个不慎使画卷有污，偏巧那副画是父亲一位知己生前画的再不能得。父亲一向重情重义，一时气急了才摔了那盏茶杯，又把我叫过去狠狠说教了一番。如今只叫我去自己书房面壁一月，无事的。”
宋叔这才放下心来。少爷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在自己眼中就跟亲生儿子一样他疼的不得了。
“少爷也不必忧心了，老爷也是在气头上，等老爷气儿消了，我再请夫人过去说一说，就没事儿了。”
叶丞秋笑着点点头，慢慢踱回了自己的院子。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昨日深夜。
已过不惑之年的当今圣上皇甫凌于太医口中得知自己时日不多，连夜密诏叶丞相和赵将军进宫。
皇甫凌有八子六女。其中，三皇子皇甫沛、四皇子皇甫涵、七皇子皇甫程皆有能力争夺大位。皇甫凌深知着三个儿子的秉性，担心自己死后他们为了皇位之争打的你死我活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乃至江山易主，于是深夜召集朝中两位最有权威的重臣进宫，暗暗布局。
皇甫凌先是手书了一份圣旨，立四子皇甫涵为太子。这份圣旨被秘密保存在上书房的匾额之中，只待一切按部就班准备完毕就立刻宣读。若是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这份圣旨变成了遗诏。
倘若三皇子七皇子在遗诏宣读后不服旨意有意谋反，就由叶丞相请出第二道遗诏：皇甫沛、皇甫程蓄意谋反以下犯上是为大不敬，理当论斩。若二人有悔改之心并未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便念在父子兄弟之情饶其不死，贬作庶人，其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入京亦不得入朝为官。若是朝中有人附和二人谋反，立斩不待。
这样刚登基的皇甫涵就不用担心落下“残杀手足”的恶名，做事便会毫无后顾之忧更加干脆利落；而且，有了这份遗诏，赵将军若要出兵营救就师出有名，不用担心救人的反倒落下个谋反的罪名。
同时，皇甫凌命令赵将军三日后以“保卫边疆百姓不受蛮族侵扰”的名义率领五万大军前往西北边陲之地，并秘密吩咐各地守军调配部分人手悄悄行军至赵将军前往边城的必经之路，与其汇合。算上赵将军亲领的士兵，人数总计有十五万之多。大军成功汇合之日，皇甫凌便会下诏立四子皇甫涵为太子。
皇甫凌同时写给赵将军一个手谕并赐予他一面金牌，若是有人为了大位杀红了眼睛，赵将军可凭此手谕和金牌调动十五万大军变立刻前往长安镇压叛乱。
赵将军此次前去的地方说是西北边城，离长安实则不远，若是大军快马加鞭不出半月便能抵达京都。何况长安城内各处都是皇甫凌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估计不等三皇子和七皇子有什么动作，十五万大军就已兵临城下了。
叶丞相和赵将军是自幼长大的交情，早在而立之年临朝为官之时就看出当今圣上疑心甚重。
当时刚登基的皇甫凌认为，若是言官之首与武官之首交情极好，届时二人保得自己龙椅坐稳功高震主，再同时掌控了朝廷上下言官的言论与全国的兵力，权利一大头脑一热保不齐就会谋反。皇甫凌的这个想法直至今日都未曾更改。
圣上的这点心思瞒得过别人不过叶丞相。二人担心局势稳定后皇甫凌会过河拆桥一家老小性命不保，于是趁着皇甫凌还未有意布局算计，当时备受皇甫凌重视的两人就商议着上演了一处心和面不和的戏码。这出戏从二人入朝三个月演到皇甫凌大权在握再演到如今。
不过此时局势严峻，这戏码自是不用再演。两人趁着四下无人商议好了对策，便故意寻个无关紧要的朝中小事为由头吵嘴，离开上书房时皆是怒气冲冲。
刚才在书房里，叶丞秋得知的，就是此事。
叶丞秋握紧了手中的扇子，在书房不停的踱步，思索着父亲的话，交代自己要办的事，还有……理清自己混乱不清的心思……
翌日。
长安大街和往常一样热热闹闹，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赵穆恩好容易挤到天香府门口，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二楼雅间，跟一桌子朝中得脸的武官的儿子们抱了抱拳，在一片问好声中坐下，几个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赵兄可曾去过醉红楼？”
赵穆恩将酒杯放下，“你说的，是城西那家青楼吧？”
“就是那家！那里面的姑娘啊，不是我说，她们在床上那个扭着水蛇腰的样子，哎呦呦，撩得人恨不得死在她们的肚皮上！”
“要说床上的功夫，那要数城南那家霓裳坊里的媚娘厉害，我上次和王兄他们前去领教了一番，好一手功夫啊，真是叫人□□啊哈哈哈哈！”
男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女人，赵穆恩清楚这点，不过自从遇到叶丞秋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娶哪家姑娘的念头。不是说她们不好，只是自己是个武将，保不准哪天就要带兵出征，要是他壮烈了，那个姑娘不得守寡？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而且他打从心底里贪恋叶丞秋那种温和如水稳宁如山的感觉，这种感觉，其他人任谁也给不了自己。
因此赵穆恩只是听着周围的人聊得热火朝天，自己时不时应两声，并不插话。
可是偏生就有不长眼色的人大着胆子来问他，“赵兄应该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怎么着？有没有认识的好姑娘，给哥儿几个介绍介绍？”
赵穆恩噎住。
十八岁的少年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虽说家教甚严，但是他好歹是个武将之子比不得那些酸腐的书生，此时他要说出自己从没去过那种地方尝过女人香，恐怕不用等明天，自己的“没见识”就会被当成笑话在长安城里传遍了。
他只好仿着前几日赴宴席间一个好友的话说道：“这女人啊，还是若即若离才让人，诶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流、连、忘、返！所以要我说，还是醉红楼里的清茗最好！”
这番话一出口，果然雅间里的气氛更加火热起来，话题立刻转到什么样的姑娘更招人喜欢。
“我当是谁在这天香府呼三喝四扰了这清雅的氛围，原来是赵兄啊~”
赵穆恩闻言，从雅间里探出半个头来，果不其然看到摇着扇子笑得无比让人想上去挥拳的苏未，还有跟在苏未身后的叶丞秋。赵穆恩哼了一声，从雅间里走出来，一只手叉着腰，朝着丰神俊朗的两人抬了抬下巴，“我当是谁在这天香府唧唧歪歪扰了我们的兴致，原来是苏小白脸啊~”
叶丞秋和苏未同时合上扇子，弯了弯嘴角。
昨夜，赵将军和叶丞相将眼前不容乐观的局势分析给自己儿子听。由此，叶丞秋明白了为什么赵将军会被自己这个毛头小子骗的不分东西南北，而赵穆恩也知晓了为什么自己翻墙翻了五年而自己向来精明的老爹竟然一次也没发觉。
这两人是要自己和他们一样，继续演着心和面不和的戏码。
两个老人知道，即将登基的皇甫涵的疑心之重比之当今圣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叶丞秋和赵穆恩自从两年前在天香府一起吃过饭之后，关于叶赵两家关系要缓和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止过。原本想着这些流言于大局无碍，是以两家都未在意。但此时的情况甚是棘手，所以这两个孩子一定要演出戏打破流言，以便将来能和父辈们一样安然终老。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几个皇子不怕丞相和将军吵，就怕丞相和将军不吵，若是他们窝里斗皇子们乐得坐收渔翁之利，自己登基后也省了铲除朝中老臣的力气。
但倘若赵叶两家交好那对三个皇子来说就构成了一个极大的威胁，保不准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们会认为在朝中权威甚重的赵叶二人也对皇位有意，那么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首先将他们两家清除掉。因为，如果他们两个先把皇位占了再吵，那就没皇子们什么事儿了不是？
叶丞相和赵将军商量了许久，最后一致决定，此番两家一定要将“赵叶不和”的戏码演足，这样三个皇子的重心就会放在拉拢赵将军或者叶丞相上。如此才能保得赵叶两家上下平安。
昨夜赵穆恩依旧翻墙进入叶府，而叶丞秋也着人将苏未请到自己书房中，三个人商议了一夜直至破晓。
所以苏未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连珠炮似的不饶人，而只是说了一句“哦？我可从来不知道，这谈女人，也能被称之为雅兴。你说是吧，行之？”
然后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叶丞秋走到自己身边，跟赵穆恩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局势·布局·戏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