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亏本契约》闲阶拾花

2、【二】相遇

　　那个小药店老板的一句“鱼死网破”当真是让展昭觉得沉重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顾客所说的“凶宅”门前。这是座极古典的宅院，因为在郊外，又一直是私宅，因而占地大，保存又十分完好。虽然周围的林地都已经被市土地园林局收归，但这院子却本着人道主义留给了原主人，两年前这宅子的主人病逝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便争夺起这座大宅来，经过六个月的僵持，终于判给了长子，可一家人才欢天喜地的住进来，就发现这宅子闹鬼。
　　太阳一落就能听见房间里传出老爷子痛苦的咳嗽声，女主人起夜，还差点摔断了腿，不久之后他们5岁的女儿就开始发高烧，无论如何都退不下去，夫妻俩觉得这房子邪门，连忙搬了出去，可女儿的高烧还是没退，已经持续了一周多，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医生说已经染了肺炎，再这么下去怕有生命危险。男主人公司的老板和展昭的叔父有生意往来，于是就这么拐着弯的介绍到展昭这来了。
　　展昭天生就遗传了本族强大的灵力，对很多事都有预感，他本不想接这生意，可夫妻两个痛哭流涕的跪在他面前，说他们在老父生病时没有床前尽孝，现在却厚颜来抢这房子，的确是他们的错，如果父亲怨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但孩子才5岁，有什么错也怪不到孩子身上，求他救救他们的女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展昭立时便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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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已经是深秋，四点半太阳就已经慢慢落在了大宅之后，看着仅剩半张脸的大红太阳，展昭忽然就觉得心脏似是被重重的捶了一下，这宅子分明是有极重的怨气，当太阳完全沉下去的时候，展昭几乎能听见那刺耳的嚎叫。
　　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顾客，夫妻俩挤在一起，显然是没有跟他进去的打算，展昭叹了口气迈步独自走了进去。宅子里阴气非常重，虽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但余辉该还有最少二十分钟的照明效果，然而他刚进了院子，就蓦的一片漆黑起来。展昭视力很好，便没用灯火，按照夫妻俩的描述去找那间一到晚上就发出咳嗽声的房间。这大宅是典型的中式结构，过了前院是中厅，厅侧有门连接后院，果然才一踏进后院就能听见粗重的咳嗽声。后院分东西两院，中间是一片果林，展昭循声往西偏院去，后院这里的阴气已经浓厚到障眼的程度，难怪那孩子要生病，这宅子分明是个聚阴地，十里八村的妖魔鬼怪都赶集似的往这跑，若是住的久了，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未必挺得住。
　　西院三个房间并立，声音是从右侧房间传出来的，展昭推门进去，屋子里小鬼乱窜，不时还有几个低等妖魔大摇大摆的晃过，地中央一个形容枯槁的老魂蹲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忽然间展昭有些心酸，这老人还只是魂，而并非鬼，也就是说在他缠绵病榻的三年，纵然四个儿女没有一人前来照顾，但他仍然不曾怨恨，他只是被这阴地束缚，不得脱身。
　　展昭从怀里拿出一小瓶符水，这是今早在药店买的牛泪、不见天日的地净之水再加上他绘的符咒制成的，他扬手一洒，那些低级的阴鬼和妖魔立即散开了。老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早已经看不见东西，“谁？”
　　展昭蹲下身，“老人家，您的长子让我来助您离开此地。”
　　“哦哦，”老人点点头，“他们离开这房子了，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知道他的儿女都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展昭只是在宽慰他，不过听见他们平安，也再没什么挂心的了。
　　展昭在院子里随手捡了块小石子，低低念了个咒，老人身影骤然一亮，瞬间被收在了石子里。
　　展昭小心的收好石子，既然作怪的不是这老人，那必定另有原因，环视这宅子，虽然可能性很多，不过这种远距离的影响，也总不过是那么几种，站在高处应该能看见一些线索吧。展昭有些头疼的走出屋子，院子里许多种果树没什么秩序的挤在一起，枝叶也欠修剪，于是虽然枝干都不算多么粗壮，但如此纠纠缠缠也足以承受三五个人的重量。
　　然而也因为这些树木枝叶过于繁茂，于是展昭没看见树上还有个人，他提气纵身飞上了一棵苹果树，要落脚时才看见树上横躺着的白衣人。明知道下面有人还硬生生踩下去这种事，展昭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于是他连忙收脚，同时去抓住其他树枝，试图落在别处，然而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地球引力，他确实抓到了其他树枝，也找到了落脚点，但他的体重加上下落时的速度，那根细瘦的枝丫咬牙切齿的咒骂了声“喀嚓”，然后果断的……断了……再然后展昭就几乎是趴着摔在了那个人身上。
　　“啊——”
　　那人大概是在睡觉，毫无防备之下被重物正面冲击，肺里的空气瞬间全给砸了出来，连喊声都只剩了一半。
　　“啊，抱歉，我没看见。”展昭连忙爬起来，这宅子本就阴暗无光，如今太阳又已经完全落山，加之密叶遮挡之下便是再好的眼力也看不清东西，于是展昭只觉得这人的衣裳款式很符合时下流行的复古风，再向上就看见了很长的头发，展昭一愣，忽然就窘了，这该不会是个女孩吧？！正在展昭万分紧张的想“这可怎么办”的时候，身下就传来了个清亮的男声，“还不给老子起来，压死你白爷爷了！”
　　展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男的，然后才惊觉自己真的还跪在那人肚子上，于是连忙从树上跳了下去，可就在他跳下去还没落地的时候，不知哪来飞来一根银丝精准的卷在了他的腰上，那根丝一卷上立刻透过衣服融进了血肉，展昭只觉得腰上一凉，心知不妙，这是妖魔食人灵气的噬灵丝，一旦被缠上除非一方死亡，否则绝不会断开。
　　展昭抿唇一笑，就是这东西，和他在小女孩身上感觉到的气息一样。顺着银丝追过去，一直追到中厅，他拈出张朱砂符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靠在中厅门上吸了口气，从里面传出的妖魔气息并不强烈，展昭估算了一下，如果对方只用了两成或三成力，那么自己拼一下大概还有机会，但如果它只用了一成甚至更少，那真的要“鱼死”了，至于网会不会破却还在未知。
　　展家上一代的继承人曾经给展昭算过一卦，说他这辈子注定要和一个妖魔纠缠不清，这也是展昭的父母毫不犹豫的让他继承祖业的原因，只希望他到时不要太被动，好歹能保命。现在还没碰到那个注定和他纠缠的妖魔，那他应该不会死才对，退一步讲，屋里那只就是，但既然是“一辈子”应该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吧？嗯，所谓吉人自有天相。
　　展昭做好了心理建设，于是猛的推开门闪了进去，不过一进去他就愣了，因为蹲在屋里这只妖魔只有半人高，就外形而言类似魔犬，魔犬是中下等的妖魔，而且这只形状不正怎么看也是个杂牌子。腰上的银丝对普通人而言是致命的，但展昭被称为展家千年来的奇才，岂是等闲？他用手上的符轻轻一划，那丝就断开了。
　　展昭囧了，这和他预计的差太远了，他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一下，那妖魔却在这时候不知死的扑了上来，展昭换了张墨符，随手打了出去，欲将妖魔镇住，但那符才丢出去，中厅的屋顶就“轰”的一声塌了，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一爪拍住了那妖魔，这时展昭的符穿烟越尘刚好抵达，于是就贴在了一只白色的巨爪上。
　　“啊！”爪子上像扎了根针，它连忙抬爪在房顶上蹭，这屋顶比它要矮，展昭的位置看不见它全貌，不过现在给它这么一蹭，屋顶几乎全塌，第二波烟尘散去，展昭一愣，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白色龙牙。龙牙在妖魔中属半神族，据说是龙的近亲，换句话说就是顶级妖魔，于是展昭忽然就有了鱼死网破的不好预感，果然这白龙牙刚才混乱之中本没注意展昭，等他终于蹭掉了那张墨符，便将注意转了过来。
　　“哦？”它挑了挑飞扬的眉，低头看看脚下已经不知死活的魔犬，再抬头比对一下展昭，然后毅然将它的晚餐踢去墙角。
　　展昭很想和它说，刚才是个误会，不过看它的神情……
　　“小子你好胆，竟敢给白爷爷扎针。”白龙牙抬起爪子，能看到纯白的毛皮间有一块巴掌大的红痕，说着那只爪子就顺势拍了下来。
　　展昭连忙向旁边闪身，边闪边说，“抱歉，我没看见。”
　　“白爷爷”？展昭忽然想起来好像刚才树上那人就是这么说的。
　　“嗯？”白龙牙也愣了一下，刚才它睡的迷迷糊糊，突然砸在自己身上的人他也没看清楚，不过这说辞这声音……
　　“原来是你！”展昭和那白龙牙异口同声的惊呼。

作者有话说

　　下章缓慢【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