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亏本契约》闲阶拾花

14、【十四】背叛

　　白玉堂站在空旷的城郊，这里远离繁华，唯有夏风野草，月亮渐渐升起，鬼门开启的时辰将近了，“白……”心底回荡起展昭的呼唤声，微风吹起刘海，额间血咒若隐若现，但白玉堂却没有回应他。展昭太心软，极少使用血咒，所以他反不如白玉堂运用自如，其实如果展昭强硬些，白玉堂是无法阻断的。
　　背后响起脚步声，一个穿着兜帽衫的男人停在了白玉堂身后，“白，那就是血咒？”这个男人的声音极其沙哑，就像是勉强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听了让人心里发毛。
　　白玉堂侧身对他，没有回答，“白……”展昭第二次呼唤他，血咒又亮了一些，然而白玉堂只是看着月亮移动，仍然没有回应，虽然展昭感觉不到他，他却能感应到展昭的心思，展昭……在担心他，所以接下来的话此刻竟是有些犹豫了。
　　“哼。”旁边的男人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也有被制住的一天，还是被人类。”
　　白玉堂就像没听见一样，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于是那男人怀疑他也许真的没听见，皱了皱眉，“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人？”
　　这次白玉堂终于回答了，“我不能反抗血咒。”只是这一句说出了口，不但听的人不信，就连说的人也不全信。
　　“哼，哈哈哈！”那男人笑的张狂又阴森，“既然你说要他重伤才能反噬契约，那我就帮你这个忙。”白玉堂转头看他，眯了眯眼，“你要什么条件？”
　　“嗤嗤，”那男人笑了两声，“还是那句话，与我联手，现在的人类太嚣张了。”白玉堂没说话，对于人类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一直以来白玉堂都没有固定领地，他向来随性，喜欢哪便住个三五十年，腻了就换个地方，从来也没有谁拦他，或者该说没有谁敢拦他。只是近些年妖魔们都在窃窃，人类太多了，白玉堂这才发现，人类确实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占了几乎所有空间，有时候的确让人烦躁，但人类弄出的新鲜玩意，也让他的日子比从前有趣许多，两相抵消，他对人类持中立态度。
　　然而总有些妖魔，在漫长的岁月中习惯了缓慢而空旷的生活状态，人类的干扰让他们日益不满，而活的越久就越不满，比如眼前这位，就是主张屠灭人类的，只是他的想法太过极端，人类存在至今，已经有许多妖魔适应了人类的存在，甚至进化为与人类共生的种族，比如电虫。所以对于屠灭人类，妖魔界还是反对者居多。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合作者，寻找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妖魔合作，当他三十年前第一次看见白玉堂的时候，就知道，如果能与他联手，那么妖魔界就再无人敢反对，只是他两次找上白玉堂，白玉堂都没有理睬他。
　　白玉堂对人类的态度，是杀与不杀皆可，但是他一直没有理睬这个男人，是因为他看这人不顺眼，他们交往并不多，可白玉堂就是没来由的看他不顺眼。这一次又是他主动找来，就在白玉堂看到《斩氏血录》的那天。白玉堂自由自在桀骜不羁，从来最讨厌就是被束缚，不管是何种情况下，也不能夺他的自由，这是他的逆鳞，但凡有人敢触，他就要反扑到底，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那男人等了一会，见白玉堂不说话，于是一笑，知道他是默认了，转身化作一条黑色巨蟒直奔展昭的公寓飞去。然而在他飞走的那一刻，白玉堂忽然就后悔了，他的脚不自觉的向着展昭所在的方向跨出了一步，这一步跨出，连他自己都无比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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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被一把推了出来，醒过神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充耳的凄嚎声完全消失不见，由极吵到极静，展昭瞬间怀疑自己失聪了，不过很快他就听见了外层杀阵启动的声音，他心中一惊，以为是白玉堂回来了，他开门走出去才发现，门外是一条黑色的巨蟒，正在撞击外层法阵，外层是杀阵，带有风雷双杀之气，然而那巨蟒鳞片坚如铠甲，风雷之力绞上去只擦出道道浅痕，不能伤其真身。
　　“你是谁？”展昭知道这种高等的大妖魔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撞击他的法阵，也许他是有不得不为的情急之事，所以他试着沟通。听见他问话，巨蟒停了停，“嗤嗤”吐了吐信子，听起来就像哑着嗓子在低低的笑，展昭只觉得浑身一寒，便听见了身后再次响起凄惨的鬼号。“糟糕！”鬼门完全打开，两界气息完全贯通，他先前将房间与鬼门连通，这会想断也断不开了，无以计数的阴鬼从鬼门冲出来，却被展昭设下的里层护阵挡住出不来，只是阴鬼越堆越多，才几个呼吸的功夫护阵就现了裂痕，眼看要破碎。但这里是城市繁华地段，如果让鬼类在这里集中出现，这个城市瞬间就会沦为人间地狱。展昭正站在两层法阵中间，他回过身去修补护阵，将全身灵力都用上，然而补了这里那里又裂开，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完全顾及不上身后阵法越来越薄弱，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维持那个杀阵。
　　巨蟒扭了扭身，再次开始蓄力猛冲，单薄的法阵禁不住他的力道，只四五下就完全崩碎了，“嗤嗤”他又吐了吐信子，巨大的蛇眼泛上血色，他不想和展昭多说，张开大口就扑了过去，展昭看见了，可是他不能躲，此时此刻，只要他稍一撤力里层法阵就会被冲破，一切就无法挽回了。但现在他阴寒入体，已经是在勉力支撑，如果再被外力重伤，法阵一样坚持不住，怎么办？！展昭有生以来第一次乱了阵脚。
　　“吼——”一声长啸，白玉堂以龙牙之姿破开空间，忽然从巨蟒侧面出现，一口咬住了巨蟒的七寸，任他鳞铠再厚也禁不住白玉堂的利齿，一口就将他咬穿了，鲜血淋漓，猛一甩头把黑色巨蟒重重摔在走廊上。
　　这一下咬在七寸上，若是凡非要横死当场，然而这巨蟒扭了扭又弹起身子反扑回来，当真强悍，“白！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怒吼着扑上来缠住白玉堂，张口就咬。
　　白玉堂也不示弱，“少跟你白爷爷废话！”利爪张开就迎了上去，两人就在这半阴半阳的空间里厮打起来，那黑蟒原本是与白玉堂在伯仲之间，只是被白玉堂突袭，要害受伤，然而凭着一股不甘怒气居然仍不落下风。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展昭这边却是眼看支持不住了，这个连接点必须转移，不能在这，白玉堂的出现让展昭心中安定了不少，冷静的判断力便又回来了，只是他现在根本无力分心转移两界接口，怎么办，哪怕给他一点时间……
　　忽然展昭眼前一花，再定睛，竟是身在旷野，他眼前黑压压的阴鬼，即将破碎的法阵，甚至身后厮打的白玉堂和黑蟒也被转移至此，一瞬间的完整迁移，他们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空间的波动，如此强大了力量，让人不得不战栗。
　　空间扭转的一瞬，白玉堂和黑蟒都停了手，浑身戒备，忽然鬼门形态清晰起来，高耸入云的黑色巨门，目力所及看不见顶端，只有黑沉沉的颜色，似乎能将一切光芒都吸入其中，门上有反复的刻镂，却谁也看不清。敞开的鬼门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刀影，由上而下直斩下来，这仅仅是由刀气凝成的刀影，然而刀影过处，堆积在一起的阴鬼皆被斩的粉碎，鬼力被鬼门吸收，卷进深沉的黑色之中，展昭的压力顿解，他转身就向旁边猛跑，白玉堂和黑蟒这也才反应过来，黑蟒放开白玉堂就要跑，白玉堂却是心狠手辣，照他面门猛喷一口火，烧的黑蟒脸上鳞片瞬间跳起，原本就黑的脸，更是焦黑一片，且因为鳞片脱离看上去狰狞恐怖。白玉堂为人，向来做事不留余地，巨大刀影以无匹雄浑力量劈斩下来，他却是咬住黑蟒用力一甩，把黑蟒甩在刀影之下，这才转身躲避，只是此时刀影已经几乎压在头顶了。
　　“玉堂——”展昭跑了一阵，回头却发现白玉堂这不要命的打法，心里又惊又急，转身又回来了，只是还没跑几步，那刀影已然一斩到地，大地轰然裂开，展昭被震的倒在地上。
　　“白——啊！！！！”混乱中只听见黑蟒怨怒的嘶吼，只是这吼声未能持续许久便忽然消失了。
　　展昭趴在地上，觉得身下的地面似乎有些异样，再抬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整齐利落，丝毫没有被波及，事情发展的太快，展昭有点跟不上节奏，愣了愣，忽然想起白玉堂不知如何了，一回头看见白玉堂斜躺在沙发上，已经恢复了人身，只是身上青红片片，挂了重彩。
　　展昭长出口气，没事就好，放松下来就有点脱力。
　　白玉堂眯眼看着展昭，展昭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静等他开口，等了好一会，白玉堂说，“是我让腾来杀你。”
　　其实这个答案，展昭并不意外，在他看见白玉堂出现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不过在同时，他也释怀了，展昭笑笑，“你不是回来救我了吗，既然你要杀我，又为什么回来救我呢？”他为什么回来，白玉堂不明白，展昭却隐约明白，只是此时的心情，待多年之后再回顾起来，却又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滋味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來幾天果斷忙碌，下章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