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瓶邪]经年已逝》时*晴

1、第 1 章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1
　　张起灵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楼下传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张老板”。
　　他没有什么表示，就是淡定地穿好衣服准备出去。
　　……他是谁？来自何方？为什么在这里？
　　记忆被格盘，陷入半秒的茫然之后，他停下脚步开始在这个房间寻找他生活的痕迹。床头柜上的照片是他和另一个人的合影，而且貌似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的身影旁边清晰地刻下了“张起灵”这个名字。身旁那个人，似乎叫做“吴邪”。
　　吴邪无邪，天真无邪。这名字起得好，而相片上的男人也笑得仿佛不知忧虑为何物。
　　张起灵略搜索了一下记忆，然后认定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大概因为他家祖传的病又发作了。
　　之后他就默默走到楼下，小伙计一样的人胆寒地又喊了一声“张老板”，指指桌上的早饭闪人。
　　迟疑了一下，张起灵决定离开这里。

　　张起灵完全无视那人开始抬头与天花板交流感情。
　　本来他是准备走的，然后出门的瞬间被某个胖嘟嘟圆滚滚的东西挡住去路。
　　“诶呦我去是谁这么不长眼小哥胖爷我来看你了……啊咧？”
　　那个东……人，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小哥清明节还没到你给天真上什么香……。”
　　说道一半他就停住了，尴尬地咳了几声，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拉进店门。想着也许能从这人嘴里套出什么情报，张起灵也没硬闯。
　　胖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可惜张起灵依然抬头望天花板。
　　抿了抿唇，张起灵终于决定不再无视胖子，
　　“……你是谁？”
　　那胖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本来很能侃的嘴一下子就不动了，最后蹦出来八个字。
　　“小哥你……又被格盘了？”
　　张起灵没有否认，沉默地开始盯着地板。
　　胖子哽住，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张起灵也准备出门，本来他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干嘛还要留着。
　　他是一个和世界没有联系的人，就算他消失了也没有人发现。
　　胖子似乎隐忍什么巨大的怒气，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还微微带着颤音，“小哥你还记得吴邪么？就是永远笑得很傻很天真那个，咱们仨可是铁三角啊。”
　　张起灵摇头表示否认。
　　胖子再次噎住，忍不住挥拳爆发前硬生生制住，“小哥你不记得胖爷我没关系，可你他娘的不能忘了天真啊！你们，你们不是说好的吗！”
　　说好什么？他们见过吗？
　　张起灵漠然的眼神，把胖子快消下去的火气又一次吊了上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和张起灵杠上了。张起灵也不是盖的，冷眼扫过去室内溫度直接冰点，胖子不为所动，还是突然出现的伙计打破了沉寂。
　　王盟压力很大，真的压力很大！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自家老板的夫君和机油杠上了？喂喂这里不是南极啊！
　　……萌萌天真听到夫君和机油会哭的……
　　快要哭出来的王盟拉了拉胖子的袖管，试图让他放弃和张家小哥继续冷战，可是自称新中国最后一个摸金校尉也不是好惹的主，最后还是王盟轻轻的一句话让胖子停下来。
　　“老板……老板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吴邪死了。
　　他的死因极其蹊跷，莫名其妙就中毒了，只不过他死了也依然是笑着的。
　　他死在张起灵怀里。
　　几个人相约去下一个斗，一路上极其平稳胖子也捞了好几把明器，顺便增进了张起灵吴邪和黑眼睛解语花的感情，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吴邪似乎中了什么奇葩的毒，当场身亡。
　　……恩，死因够奇葩的了。
　　在确认失去他的十天之后，张起灵独自一人把他葬进了冒沙井的吴家祖坟。并且，那把遗失复回的黑金古刀也留在那里。
　　然后他回到杭州，告诉胖子，他不会再下斗了。
　　店里所有关于吴邪的痕迹都被清理，只有床头柜的那张照片一如往昔。他每天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就是盯着照片发呆。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永远永远地铭刻于心。
　　本来他也考虑过自杀，因为他的下辈子，或许还有几百年的时光，然而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吴邪为张起灵而死，所以张起灵要替吴邪活着。
　　他说他要守着吴邪的店等他回来。
　　这般痴情……

　　但是。
　　你忘了。
　　你还是忘了，张起灵。
　　失去了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失去了回忆，你只得循环往复找寻过去，只是，那个你的无邪，不会再等着你醒过来然后说，你是张起灵，我是吴邪。

　　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2
　　张起灵最近跟着解语花他们去下了一次斗。
　　但是他们去的地方，连解语花都不知道，就说是老九门一族中一支的墓地。
　　起因是他听说他的刀在里面。
　　那个时候已经将近五十岁的解语花风资卓越不改当年，似乎这次来的人都是熟人呢。张起灵，王凯旋，解语花，黑眼镜，霍秀秀。
　　少了谁，似乎。
　　少了那个一如既往笑得天真无邪的人。
　　“张起灵，如果不是知道你有这病，我真想揍你。”
　　……不是已经揍了么。
　　此乃强势围观的霍秀秀小姐内心吐槽。
　　解语花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家伙似乎不太一样，少了过去那份忧郁悲伤，全身散发冷漠的气息。
　　再一打听，靠，果然失忆了！
　　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火气了一巴掌抽上去，张起灵居然也没有拦着，就这么任解语花的手掌在他的脸上留下红印。
　　之前，吴邪死的时候，你们说过，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结果，下辈子还没到，你就把他忘了。
　　“……很痛。”
　　于是自己打的解语花纠结了，不对啊，他没有用很大的力道来着，再说了这家伙不是疼痛是什么能吃么星人么？
　　解语花顺着张起灵的目光，仿佛找到了答案所在。
　　他说，心很痛。
　　为了遗忘之人所留的空白，现在竟隐隐抽痛。
　　解语花在内心叹气。

　　他们去了冒沙井。
　　那个时候解语花表现得有些奇怪，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就不想下去了。
　　虽然还是下去了，但是他不停叮嘱身边人不得破坏墓室及墓主的安宁。
　　墓里机关不多，但几乎招招致命，最后也没多少人能进入主墓室。
　　这墓室门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只有三个字，是相当漂亮的瘦金体。
　　“张起灵”。
　　饱含了无数的思念与深情。
　　这下解语花直接确定了墓主的名字，黑眼镜笑得不明所以，霍秀秀捂着嘴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王胖子也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都认识，都记得，只有那个他爱着却遗忘了他的他。
　　后面幸存下来的一小部分表示很奇怪，这群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突然就变得多愁善感。
　　“啧，不知道小三爷看到是什么心情。”
　　黑眼镜突然冒出来一句。
　　但张起灵不会理会，他推开了墓门。

　　吴邪，我们回家。
　　3
　　四周的长明灯突然被点亮，中央的平台放着一具棺材，而棺材前面的高台上便放着那把黑金古刀。
　　“靠，什么东西也没有，不会是近代墓吧，那我们来了干嘛。”
　　有个人心急火燎地要去开棺，却被霍秀秀阻止。
　　“不许你……打扰吴邪哥哥……”
　　秀秀的声音带着些哭腔，之前那个便椊了一口。
　　“他娘的果然是近代墓，这墓主也太穷了吧。”
　　解语花的目光一下子冷下来。
　　“再说一遍。”
　　“这墓主是个穷人是个混蛋不是吗？路上这么多机关这么多弟兄死了结果什么也没有！？”
　　“你再说一遍，我立刻送你上路。”
　　解语花的手枪对准了那人的心脏。
　　“他娘的你说什么呢！？这天真下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咱们小哥能为了他不下地把刀留在这，你说他是什么人物！？”胖子也凑热闹加上一句。
　　“墓主人……是盗墓贼？”
　　似乎有人发出惊叹之声，那个被质问的人却不以为然，
　　“那算什么？你们是生死之交我不管，但咱们几个是来盗墓的！而且那小哥看起来对他没多少感情，对吧？”
　　他说着眼睛就看向张起灵，“兄弟几个，开棺！”
　　那些个人就冲上去，解语花恨得咬牙切齿，胖子也怒了。张起灵却静静地走到高台前拿下古刀。
　　煞时间，那种熟悉的感觉涌入脑海！
　　好痛苦……
　　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
　　棺材已经开了，里面也没东西，尸体都没有。
　　“咯咯咯……”
　　“卧槽天真你闹哪样！咱们可是你兄弟啊！”
　　墙壁里似乎出现了很多粽子的样子，张起灵观察了一下高台，发现了一小个用来装东西的瓶子。
　　血祭。
　　张起灵淡定地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放血。
　　本来以为要很多的他，没料到才几滴疑似粽子起尸的声音就停止了。
　　“这个机关就是为了张起灵设置的，看起来小三爷不愿意让其他人进入他的墓室啊。”
　　黑眼镜盯着凭空出现的大门摊手。
　　张起灵第一个走了进去，带上那把古刀。
　　然而那里面却让人震惊了。
　　各种生活用品有条理地摆放着，一尘不染，好像有人长期居住，中央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张起灵走过去，那人的眉眼明明都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X年X月X日
　　今天胖子来杭州说要吃西湖醋鱼……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X年X月X日
　　小哥昨天夜里特别有精神~哎呀现在腰还痛。”
　　“X年X月X日
　　小花说他和秀秀结婚了，噗，瞎子要哭了~”
　　他随手翻了翻床头柜的笔记本，前面都是生活日记，于是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X年X月X日
　　明天和小哥还有小花他们下斗，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苍劲的瘦金体，不知为何却有着满溢的悲伤。
　　“起灵：
　　如果……我没法在斗里活着回来的话，请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迟早诈尸找你，你他娘的听见没有？”
　　你早已不是那个天真，他已有新的无邪。
　　读着读着，脸色就柔和下来，从解语花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就像实在笑。
　　张起灵低下头，看着床上永久沉睡的人。
　　那些人见也没有什么东西，啧了一口就决定退出去，“喂，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秀秀猛地跪下来，眼泪就这么流淌在姣好的脸颊上。解语花蹲下去扶她起来，黑眼镜停止了笑容，和胖子盯着一人一尸。
　　我回来了。
　　张起灵伸出右手，像是完全不怕起尸般抚上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想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他勾起嘴角。
　　记忆什么的……再找回来就可以了。
　　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所以，可不可以……
　　“喂哑巴张你听见没有！？”
　　“闭嘴。”
　　他站起身。
　　“吴邪，我们回家。”
　　最后的最后，他仿佛看见那个人的双颊流过两行清泪。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