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的猫》不宣

7、六、可惜你是我哥……

　　南方的雨果然比北方下得勤快，淅淅沥沥的大中小雨已经不知道下了几个钟头，所有工作都不得不因为这场雨而停摆。同时也给某人制造了骚扰我“清修”的大好良机。
　　我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口若悬河地在那狂侃《暗黑破坏神》。
　　啊——无聊！
　　可见他讲得那个带劲我又不好意思（其实是因为我老娘就在里屋睡觉，我不敢叫他闭嘴，怕被老娘骂）告诉他他很烦，我对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
　　其实这也是我自找的，我不该跟他提起放假之前我在家重温《仙剑》的事情，也不该忘乎所以地聊得过了头，以至于程大部长以为我跟他一样酷爱电脑游戏，所以才滔滔不绝地开始讲授他的游戏心得。天晓得，我对那种在大地图上乱跑见人就砍的野蛮游戏，有多没兴趣。我之所以会玩游戏完全是为了积累拿来写小说的故事素材，根本不是为了游戏而游戏。
　　他在那讲得口沫横飞，我则所有脑细胞都在神游太虚，完全不知道他所云何物。
　　视线沿着墙壁在整个房间无聊地四处飘移，无意瞥见敞开的门口有一个青色的东西一蹿一跳的，好像是——
　　“青蛙！”我猛然间反应过来，语气中有难掩的惊喜。没想到在城市里长的我竟然还认得青蛙，我是不是该自豪一下下？
　　故事讲到一半被打断的程风，顺着我的手指也望向了门口，下一刻便只见他“嗖”地蹿了出去。弄得我一愣，这家伙又犯什么病了？
　　然，不一会工夫，他便又折了回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将一个青色的小东西递到我面前。“喏，拿着！”
　　我看了看那只挣扎扭动的小动物，又抬头看了看站在我面前滴答水珠的大动物，愣愣地问道：“干嘛？”
　　“你不是想要嘛！”他又将那只青蛙向我面前递了递。
　　不，不是吧！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我只不过挺惊奇竟然能在门口看见青蛙，可没说过我想要一只青蛙吧！这凉冰冰滑溜溜的东西……我谢谢您，还是算了吧！
　　“你不要？”
　　我连忙摇头。
　　“那它怎么办？抓都抓来了，这家伙挺难抓的呢！总不能就这么放了吧？”他还挺舍不得。也是，瞧他一身差不多与落汤鸡无异的样儿，这只青蛙还真是来之不易啊！
　　“要不……你养着？”我提议。
　　“我没事养它干嘛？”
　　“那我又养它干嘛？不然拿来炖田鸡汤？”
　　“你还是女孩子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家伙才这么一丁点大，扔进锅里还不一会就没影儿了！”
　　唔……好像是小了点，这小东西才只有程风拇指肚的大小，炖汤实在是不合适，拿来烤都不见得能塞满牙缝……呃……我还是女孩子吗？真的有点残忍啊！
　　我俩正对青蛙的“抚养权”问题僵持不下，谁想这小家伙竟也不安分。程风一个不留神，就被它跳离了手掌，重重地摔在地上，翻着肚皮一动不动了。
　　“死了吗？”我问。
　　程风捅了捅已经呈半昏迷状态的小青蛙，道：“还没呢！不过我估计可能脑震荡了！”
　　呜……好可怜！脑震荡耶！要不要送医急救？（这回终于找到点女孩子的感觉了吧？）
　　程风拎着一条青蛙腿抖了抖，我连忙上前抓住他，“你想它死啊？”
　　他斜了我一眼，“都怪你！”
　　嘿，我又怎么了？“又不是我叫你抓的！”
　　“如果你肯拿着，它就不可能从我手上掉下来，摔得这么重！”
　　“那从我手上掉下来就不会摔得这么重……哦，你是讽刺我矮是吧？”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这不是事实吗？”
　　我火冒三丈，“你……”
　　“紫紫，你是学化学的吧？”这时突然姨跑了进来。
　　我狠狠瞪了一眼一脸皮笑的程风，转头对姨道：“啊，怎么啦？”
　　“万分之一天平你会用吗？”
　　“什么天平？”万分之一天平是什么？
　　“分析天平！”程风在一旁懒懒地解释道。
　　哦，“会用啊！”我学什么的，这东西再不会用？
　　“那就好，过来帮我配药！”
　　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姨雷厉风行地拽了出去。而他程大部长则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着跟我say bye-bye。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啊，下一刻只听姨一声暴吼：“程风，你杵那干嘛？孵蛋啊？”
　　HOHOHO……活该，挨骂了吧！

　　你听说过这样的吗？用久了全自动的竟然忘记了手动的东西要怎么用！好吧，姨年龄大了可以不记得，但这一实验室的实习生在电子天平坏掉的情况下竟没一个懂得分析天平的使用方法！本来打算趁雨天把用来标定水泥含量的EDTA溶液配出来，结果这下可好！
　　我想，如果我没有来这里的话，他们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标定水泥含量，任着各标段偷工减料了？
　　没办法，几个学生乖乖坐好，听我慢慢地教你们怎么……怎么都跑了？！
　　“有慕紫在就行了，以后配药的事就都可以交给她了！”
　　啥？
　　“女孩家心比较细，配药这种工作就应该交给女孩子！”
　　不是吧？
　　“有个学化学的在这儿真好啊！”
　　喂，你们——
　　“姨！”我看向一边的主事人——我的亲姨。
　　可是，“也是啊，配个药也用不着那么多人。留个人给你打下手就行了。”太没天良了吧！“那就……程风吧，你都闲了一天了。把这个差事交给你没问题吧？”
　　程风一拍胸脯，“您放心，准没问题！”
　　你当然没问题，真正在配药的人是我耶！
　　结果这药一直配到了将近大半夜，我跟程风两个人都累得跟什么似的。
　　我绝对可以断定，程大部长一定比我还要累！因为工地实验室毕竟不比学校的实验室，在学校里配药品最多也就配个几百毫升。而在这里则不然，庞大的用量需要，不配个几塑料桶绝对不够用。
　　我是只要坐在天平前面读读数据就罢了，而所有体力活他一人全部包揽。
　　不是我没良心不帮他，而是——
　　“慕紫！你要是再敢把蒸馏水弄撒，我就叫你把地板舔干净！”
　　看吧！就凭我那点小劲，想搬动盛蒸馏水的大桶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搬撒了还要麻烦程大部长把地板擦干净。所以我不歇着还能干嘛？

　　锤着坐得僵硬的后腰，我回到办公室。无意间瞟了眼办公桌，猛然记起一件事！
　　“妈！青蛙呢？”
　　母亲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青蛙？”
　　“就今天下午放在桌上，已经脑震荡昏迷的那只！”
　　我估计母亲是被我越说越一头雾水了，她一定在想，哪来那么一只脑震荡的青蛙啊？
　　“青蛙啊！”姨走进来。“刚才小翔回来，把它拿到标段去了，说是要炖汤！”
　　我愣住。呃……真是我的亲哥啊，果然心有灵犀，连处理的方法都想到的是一种！
　　只是……人家程风好不容易才抓来的呀！竟然真的给人拿去炖汤？！
　　我可怜的青蛙——

　　EDTA配了几次，我竟莫名奇妙地变成了监理办实验室的临时雇员，最后竟然连标定水泥含量的工作都交给我了！
　　听说是程风推荐的我，说是我是一学化学的，又是个女孩子，标定这个工作我做比谁都适合。结果这就成了我平生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我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赚钱。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最重要的是我的重修钱终于有着落了！
　　既然成了雇员，那下标段勘查的工作我也跑不了。只是我没想到第一次下标段遇见的不只是我久违的老哥，还碰见了另外几个人——
　　“哎呦，没想到你们两个是监理办的啊！”叔叔一号惊诧道。
　　我也没想到你们是施工工地的！
　　“早知道这一路上咱们也不用那么生分不是！”叔叔二号又道。
　　不生分难道还要亲昵啊？
　　“就是，在火车上都没说过两句话。”叔叔三号接茬。
　　你们说的还少吗？
　　“怎么样？小两口和好了没有？”叔叔四号投出爆炸性的一句话。
　　顿时，齐刷刷的，一众人的目光全都扫向了我跟程风两个人。好在此时此刻母亲和姨都不在，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高翔一脸打击，“不会吧？！”
　　“没有！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连忙解释。时不时地还猛瞟程风，示意他也跟我一起澄清。
　　“哇，眉目传情啊！还不承认？”
　　哪个王八蛋说的这句话？敢站出来我就立马剁了他！
　　我急急地扯扯程风的衣袖，只听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跟她本来是没什么关系。”
　　“本来？那也就是说现在有关系喽！”我猜高翔现在大概打算挽袖子揍人了。我跟男生有说不清的关系他竟然毫不知情，这他做大哥的绝对不能忍受。我说过他疼我疼得极其用心，就连我父亲都不能跟他比。
　　“现在啊……呵呵……”
　　你傻笑什么啊？快解释啊！被谁误会我都不想被高翔误会，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快跟高翔说清楚啊！
　　“程风，你好！”恨恨地说完，高翔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慌了，扯着程风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有什么不对吗？”表情既无辜又莫名！
　　只是他现在这句话说得太迟了，高翔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转移到了工作上面，该听见的人一个也没听见，唯一听见他这声音不大不小的一句话的人就只有我。
　　我气得全身发抖，我想我这辈子注定了跟程风这个人犯冲。
　　不再理会他，转身，我也冲了出去。
　　高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我在碎石堆的顶端找到了高翔。“哥——”我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看我，“你只有在犯了错误的时候才叫我‘哥’。”
　　“你别生气了，我跟程风……”
　　他打断我，“我没有生气。你也不小了，交男朋友是正常的。而且程风人也不错，跟他一起也挺好的。”听声音更像在赌气。
　　“我不会交男朋友，永远都不会！这样的话我说过不止一遍。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一点你还不明白我吗？”
　　“为什么？”是我听错了吗？怎么觉得高翔的声音有些茫然！“为什么执意不交男朋友呢？”
　　我笑，“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帅的人啦！”
　　高翔也笑了，宠溺地揉我的头发，“可是我是你哥——”
　　是啊，可惜你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