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的猫》不宣

3、二、平淡起始

　　都什么时代了，这学校竟然还是一水的八人寝，而且除了电灯电话，其他什么电器都不能用？！真是@#$%……
　　也不知道它每年收那么多学费都花到哪里去了。给领导干部养猪油肚子？得，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毕竟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真若是惹怒了哪位高官，那只有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份。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胆小怕事如我，还是安分守己点为妙！
　　我的大学生活与一般平庸的人无异，由于班干竞选我刻意低下头把脑袋缩进衣服领子里没有积极踊跃地参与，每天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的日子我过得轻松惬意。不参加任何课外社团，更没有想要在十八岁的年纪谱写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浪漫恋曲。大一的课本就不多，时间顿时空出来让我足以对着空气白日里做梦当成休闲乐趣。
　　时不时地，我还会叫高翔出来带我去打打牙祭，趁机好好剥削他一顿，一解我心头之气。谁叫他一句话吓得我至今走路仍绕土木系的大楼远远的，丝毫不敢靠近。
　　还记得有一次我在男寝的楼下走过，只听上面一声高呼——
　　“美女！”
　　路过的女生纷纷仰头向上看，而我自然也不例外。人家叫美女耶！这种殊荣不要白不要，虽然我算不上很漂亮，但也还没有对不起观众不是？
　　待上面的人看清了众“美女”的长相尊容，唏嘘声，口哨声便此起彼伏。
　　细看下，这么干的男生还真不少，而且土木的居多。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土木系的男生真的缺女朋友缺到了这种地步？内部调节不开，不会向外发展啊？难道他们整个系里的男生都跟高翔一样，眼高于顶，对女朋友挑剔到不行，所以才造就了这么多光杆司令？
　　想来高翔他确实有眼高于顶的资本，从中学到现在，向来都是被女生倒追，还没见他哪一次真正看上谁过。
　　可楼上的这一众仁兄，拜托你们先花两块钱买面镜子再狼嚎，OK？
　　高翔寝室里的那七个我见过六个，只有一个叫程风的没见着，还好没有哪一个像楼上这帮这样的。那六人个个斯文有理得很（还是斯文有理只在女生面前？），不然我真的要对土木的男生彻底绝望了。
　　摇头叹气，我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世上无帅哥，这是我执意不找男朋友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我自小跟高翔在一起久了，习惯性地把其他男生跟他相比较。我总是在想，我的男朋友就算不比老哥帅，但至少也不能比他差吧！但事实上想要找到这样一个人确实是很困难。
　　当然不是没有，而是就算是让我碰上了，人家也不见得会看上我不是？俊男配美女，人类亘古不变的思维定律，我不是美女，所以我不敢奢望帅哥。既然不能奢望，那么我索性就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不找了。
　　其实我不找男朋友的主要原因还在我的家庭。父母多年无休止地争吵，最后终于劳燕分飞的因由，是父亲的不忠实。当把“独生女”三个字填入表格的时候，有人突然告诉你说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的心情是怎样？至少，我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彻底没了信心。
　　所以我曾经赖在母亲怀里撒娇说：“妈！我以后都不结婚好不好？”
　　母亲微一怔愣，而后问：“你甘心跟我过一辈子？”笑容有点苦。
　　“不行吗？”
　　迟疑了许久，母亲才叹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长大了？我还不够大吗？身份证去年就领到了，我早已经成年了！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过，但我的决心却始终坚定不移。
　　如果还想要找出我不找男朋友的第三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很懒！
　　懒得去经营任何一份感情，我与父母的感情看上去都淡得像是实验室的蒸馏水，与他们之间几乎很少有交谈，你还指望我能对外人付出情感吗？不要妄想了吧！

　　鉴于我整日里懒洋洋的样儿，有时懒到连吃饭都嫌麻烦，所以爽仔很不客气地叫我懒猫，久而久之，猫就成了我寝室里的代称。
　　我们寝室，从不像其他别的寝室一样大姐二姐地叫得亲昵，而是不分长幼，一律起个绰号叫起来好玩有趣。
　　爽仔不愧是IQ134的高智商，实在是个起绰号的大师。冷若冰霜的小凌子，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鬼，个性温淡斯文的小母鸡，睡觉雷打不醒的特困生（特别爱困的学生），全是出自她的手笔。
　　其实我们还是幸运的，八人寝室我们五个化学一个中文（特困生），只有六个人住，空下的床铺任我们使用。
　　说到这个爽仔，她不只绰号起得绝，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八卦！我不就被我哥牵着手送回寝室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大姐竟然死缠烂打兼威逼利诱地盘问了我一整个晚上！
　　“哎呦，我的姐姐，拜托你让我睡吧！我都跟你说了第n遍了，他是我哥，不是我的长期饭票！”呜——我好困！
　　“真的是你哥？高翔是你哥？！”看样子仍是不大相信。
　　“不然你以为我会找一个长那么高的男朋友来虐待自己的颈椎吗？”
　　“‘程风高翔’，土木系两大帅哥之一是你哥？！”
　　“有问题吗？”
　　乘风高翔？来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高翔在学校里还有个名号，看来还真的帅得不一般。只是那“乘风”是谁啊？啊，是不是高翔他们寝我没见着的那一位啊？那就不是“乘风”而是“程风”喽！算了，没兴趣知道，我要睡觉！
　　“死猫！那你不早说！”爽仔高声咆哮。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不睡觉也不让别人安生！”我下铺的小凌子冷冷的声音抗议道。
　　我把头探下去，“那你得怪她，是她一晚上吵个没完没了。”
　　爽仔也跟着我探下头去，“小凌子，高翔是猫他哥！”
　　“哦。”小凌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叫她介绍你们认识啊！”
　　“好啊！好啊！”爽仔连连点头。
　　“你好个P啊！我哥他现在有女朋友（而且还一堆）！”
　　“谁说我要当他女朋友了？哎，你帮我联系联系，看看我当他跟程风的经纪人成不成？”
　　“经，经什么？”愣住。经纪人？！
　　她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啊，他和程风现在行情看好，不趁机大捞一笔……”
　　“你死吧你！”我不客气地踢她下床。
　　“哎呀！死猫，你谋杀啊！这上铺你不知道啊？好，你就这样，我看你今天晚上还想睡觉！”
　　爽女侠力大无穷，我哪里是她的对手，想当然而，这一晚上我被修理得很惨。
　　高翔——这笔账我记下了！对，还有他们寝那个叫什么程风的！你们两个等着瞧！

　　大一第一学期风平水静，期末考试各个科目惊险上垒。此时我对大学的评价只有一个字——闲，闲到我晒太阳头顶会发芽，乘阴凉浑身会发霉的地步。下学期可不能这么过，也许是该找个差事来做一做了。
　　我已经成年，每一次被母亲威逼胁迫着找父亲去要钱都让我痛苦不堪。起初的几回我都是把钱要到手，然后蹲在自家楼道拐角，冲着墙哭够了才回家交差。还要遮遮掩掩地不能让母亲发现自己一双红肿的眼睛。后来久而久之就渐渐没有再哭过了，只是伸手跟人要钱这种事我怕是这辈子也不会习惯。
　　其实每一次要钱父亲都没有难为过我，而且从来都很痛快地就将钱交到我手里，完全没有《情深深雨蒙蒙》里那么“惨绝人寰”的场面。只是他的表情总是淡漠的，让我有种感觉，我是在朝一个陌生人伸手乞讨。
　　其实父亲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的，他话很少，而我在家里的话也不多，以至于我与他的沟通少到不似一对父女。对他的感情，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我不恨他，从没有恨过！最多也只不过是为母亲抱抱不平。他是背叛了母亲，但却没有对不起我，他们离婚前有一天晚上酒醉，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我也一直这样认为，他从不欠我的，在物质上他已经尽他所能给了我所有，只是少了为人父该有的温度。
　　但我知道他并非真的对我毫不关心，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个性上就某方面来讲，我与他十分相像，同样都是从来都将用心深深埋在心底，不给人探知。
　　尽管了解，但生疏的隔阂已经种下太久，我与他怕是这一生都永远再亲近不起来。父亲之于我，近乎是全然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