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迪]我们的歌》溯夜

3、正确的制造吵架的方式

　　（三）正确的制造吵架的方式
　　钢琴家打电话告诉大明星自己要来台北开演奏会的时候，大明星从一堆画满了音符和歌词的废纸堆里蹦起来，笨手笨脚地开始收拾自己的狗窝。
　　晚上钢琴家不想动，于是大明星陪着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大明星很少有闲情逸致打开电视机，看着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吵架的样子竟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大明星觉得自己一定是一朵奇葩无误了。
　　他回想起自己和钢琴家在一起的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矛盾与摩擦也有过不少——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一次都没有成功吵起来过。当然这要归功于钢琴家天生的素养——每一次气氛开始糟糕的时候，钢琴家就会闭上眼睛，用力吸一口气，用他一贯高傲的表情和语气对着大明星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和你有任何交流。”然后走进琴房，关门，落锁，练琴。这种冷处理的结果就是一旦冷静下来，两个人都很快对这次争吵绝口不提，仿佛不曾出现过，继续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大明星忽然觉得这样非常不好。
　　此时此刻，他非常、极其地，想体会一把恋人之间真正的吵架。——没有骂声的家庭是不完整的，他自以为是地想着。
　　然后他乐不可支地开始制造一些会引起两人摩擦的事情。
　　比如在钢琴家固定的练琴时间里不停地摆弄巴哈姆特并且制造一些奇怪的声响。钢琴家被这些莫名其妙地噪音弄的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忍不住停下弹到一半的曲子，“你写新歌没有灵感吗？”
　　大明星从地上跳起来，“有！非常有！”每次看到钢琴家的时候灵感就像喷泉一样无法抑制><！
　　“那你为什么不去录音室呢？”
　　“……”大明星撇了撇嘴，慢吞吞地离开了琴房。
　　又比如趁钢琴家洗澡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浴室把钢琴家非常喜欢的那件昂贵的衬衫胡乱塞进了垃圾袋里，哼着火力全开把垃圾袋丢到了百米开外的公共垃圾箱里。
　　等钢琴家洗完澡发现衣服不见了的时候，一脸自我负罪表情地表示“好像不小心当旧抹布一起丢掉了。”——真是糟糕透了的借口。
　　钢琴家的心情显然已经被影响到了。他在剩下的外套和裤袋里翻了翻，忽然有些紧张地看着大明星，“我的项链呢？”
　　大明星一时没有反应，“什么项链？”
　　“我洗澡之前放在衬衣口袋里的，爷爷送给我的项链！”钢琴家的口气非常糟糕，那条项链对他非常重要，比起房东太太送的lucky ring，这条项链是他获奖后第一次回家过年的时候，爷爷特地找了工匠打造的，这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他简直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明星头一次听他说起这条项链的来历，顿时惊讶地僵在原地，他确信，他好像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跑出去把那袋垃圾找回来，很不幸，最后一趟垃圾车已经把周边所有的垃圾桶全部清空。
　　大明星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着跟在身后满头大汗的钢琴家，不知道怎么开口。钢琴家用双手撑着自己的大腿，抬头看着大明星。
　　“……我非常抱歉，但是——也许我们无法找回项链了。”大明星神色复杂，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歉疚，“我没想到衬衣里面会有东西，真的，非常抱歉云迪。”
　　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一样支撑自己的精神支柱，钢琴家忽然有些站不稳，大明星吓坏了，手脚并用地抱住他，“你还好吗？！”
　　钢琴家深深吸了几口气，眼神有些茫然，但却坚定而缓慢地推开了大明星的手臂，“你让我静一静，让我静一静。”这样茫然无措的表情让大明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钢琴家单薄的身形，缓慢地，摇摇欲坠地往回走，居然有一种下一秒就会失去这个人的错觉。很快他的动作就先于思想行动了。大明星冲上去，用力地、不留余地地从后面搂住了钢琴家。
　　“对不起云迪，我很抱歉！对不起……”原本聊起天来就滔滔不绝的大明星好像忽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只能不断重复这几个词语，充满愧疚和不安。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并不炎热，夜晚有风的时候还有一丝丝凉气。两个人穿着居家的t恤，夜风吹在裸露的手臂上竟然出奇的冷。
　　钢琴家安静地被大明星抱着，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他轻声重复，像是在说服自己，“是我的错。”
　　钢琴家的呼吸有些微微地颤抖，“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特别忙，我只能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是他们照顾我，抚养我，我就是他们生活的一切重心，我却为了钢琴抛弃了他们。是我的错。”
　　大明星用下巴轻轻蹭钢琴家的耳朵，这个动作常常能让钢琴家觉得安心，“不，云迪，你没有错。你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梦，这无关对错。”
　　“我没办法经常回去看他们，所以爷爷找人打造了这条项链给我，他说这样即使我远离家乡在外漂泊也不会寂寞孤单，因为他们始终都在我的身边陪着我。”钢琴家的手指用力揪着胸口的衣服，好像揪着那条不存在的项链一样。
　　大明星垂下了眼，像是在做一个莫大的决定。他慢慢地伸手扶住钢琴家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额头抵着对方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么我想，我会代替爷爷奶奶，一直陪在你身边。”
　　钢琴家惊愕地抬头，微微下垂的眼中露出些微的不可置信，然后，坚定地，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月后钢琴家在北京的家中收到一个快递，包装严实的盒子里面是一个“L”型的挂坠。
　　看着寄件人一栏里硕大的盖世英雄四个字，他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至于大明星原本在考虑的吵架问题——还是算了吧，像他们两个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吵得起来呢？

　　_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