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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化敌为友,骂爹泪流 ...


  •   陆禹,上川人,十六岁进武状元二甲皇上钦点一等护卫兵,十八岁入六扇门,二十七岁擢升六扇门统领。想他陆神捕威名一出,也曾让江南两地宵小谈之变色,皇城上下莫不是皆竖起个拇指赞道。

      叹今日,他空有一身武艺,满腹豪情,居然……生生被人吓断了肝肠?

      当陆禹一只脚滑入了厢房的窗内,双手一松,两脚利落的着了地,眼前恍恍间一明,又感一道温热之气迎面而来,双眼正要探探屋内形势,谁料,正对上一人的面目,这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是一个张令陆禹今生难忘的脸庞,一坨湿漉的黑发蜿蜒蟠曲在头顶,几撮额发还黏在耳旁,真正骇人的却不是这怪异的发型,而是那黑水四溢得双眉,有墨一样的黑水从他的眉间滑过双眼,像水鬼泪泣般的顺着他诡笑的嘴角滑下,一路黑水流溢,连他微露的牙齿亦被染黑;还有那一脸的黑点,随着水迹漫延开来,好似被人用竹签捅过一般留下的疤痕;最最精辟的,是那人鼻下一抹褐色的团状物,似固又似流,黏连欲下,看得人直觉胃中酸液涌动。

      陆禹只看了对面那人一目之间,直觉似被人在腹下重重击了一棒,脚下踏水急滑,完全来不及招架,庞大的身躯就在惊恐的瞪目之间,一头向前栽去。“啊啊啊啊————!”

      “咚!”好重的一声。立止住前时的尖叫。

      陆禹这一滑,不偏不倚,脸面是朝着身前半人高的木桶落下去的,脑门和木桶的边缘登时来了个激烈撞击,厚实得上等梨木大浴桶,生生让他砸出一道裂缝,水流嘶嘶地泄了出来。

      白雷眼看着六尺高一大汉在自己面前活活被吓晕(撞晕)的整个场面,一时间惊愕不已,挠了挠头顶的屎状盘发,微微点头又道:

      “怪不得老爹说百恶之中,就数这‘淫贼’最不好当……”

      白雷被迫中止了泡澡,想着自己还光着身子,又怕他随时醒来,于是便草草擦了擦身子,穿戴好衣物。白雷从白天师姐给的包袱里找到两样好东西,一个是他在崇华从不离手的乌黑带锈的杀猪刀,还有一个是捆猪绑磨专用的‘捆仙索’,于是索性就题发挥的拿索捆了这昏迷的淫贼。别看这人昏的容易可身子却壮实的很,白雷忙活了半天才把他从桶边拖到凳子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捆结实。

      这一下子,刚洗完的澡又湿了半身,白雷一擦汗这才发现自己白天的易容妆都给水弄花了,于是趁那壮汉没醒,赶紧又掏出包里的另半个‘黑痣’粘了回去,浓眉雀斑,重回脸上。

      直到陆禹再晃着脑袋睁开眼皮的时候,眼前又是另一幅景象。

      一青衣小童,武生打扮,浓眉大眼,一脸麻斑,束发翘腿而坐,只手托腮,另只手间持一半月大黝黑剁刀,刀身钝而带锈,刀尖却闪出几道银光,正与那小童眼中的犀利相似。

      “噌~”一声,还不待那初醒来的陆禹完全睁开迷蒙的双眼,白雷一把杀猪刀已架在了他颈间,杀气四射。“说!哪条道上,来干啥的?”

      “我……”陆禹倒是不怕他直抵脖下的寒刀,怎么说也是在江湖滚打十数年的人,终于渐渐的,连初时被‘恶鬼’出水吓掉的游魂,也慢慢聚了回来。

      可白雷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正来劲,根本不给人辩解的理由,把手中钝刀换了个方向,又是一逼:“说!劫财,还是劫色。”说罢,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摇了摇头,又道:“是劫财,还是劫我师兄的色?”

      陆禹听到这‘师兄’二字,似是一悟,立刻回道:“你莫不是白……”

      恰此时,内锁的房门毫无预兆的被叩响了。而这之前,白雷和陆禹二人均为发觉有人接近的声响,于是二人心下都是一紧。

      只听门外低沉的轻音说道:“是我。”

      这般好听的男音,除了他崇华一子白风大神,还会有谁?

      白雷粗眉一挑,立马晃着手里的钢刀屁颠颠地跳去开了房门。笑得好不灿烂:“师兄,我逮了个肥的。”

      肥的?白风看着他一脸的笑意,心中琢磨,这客栈里莫不是还有散养的家兔是怎地?

      这身子刚进了门,侧目一看,这就对上了那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一脸苦笑与尴尬的陆禹——陆神捕。

      只是,这回是他被别人当兔儿给捕了。

      “陆大人!您……?”

      陆禹饱经风霜的一副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今日一见你这师弟倒也不若传闻般一无是处嘛!他绑我这手法,还真是头一回让我尝到了‘身陷囹圄’的滋味。”

      白风面上一热,转脸间眼中已是盛怒。

      “咣当!”一声,白雷手中的宰猪刀砸在了地面,隐忍的嘴角一抽,抿出副难看的笑脸,转身拔腿上前奔去。

      “瞧瞧瞧,真是大水冲进龙王庙,咱这一双乌龟王八绿豆眼,硬是没认清一家人啊!”边说着,手中利落地解着绑着那陆神捕身上的绳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八个、十九个……

      他娘的!俺咋系了这么多?白雷侧目间略到那白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握住的长剑似有出鞘的痕迹,紧张的双手更是颤抖不已,一面在心中泪道:马屁没拍成,倒把人家马屁股给捅了。说起来,咱也有些冤枉啊!谁家神捕放着大门不走,偏要翻人家窗户的?还是趁咱搓澡的时候……

      一番挣扎,白雷总算是喘着粗气的解开了陆神捕身上的七七四十九个死结。绳子刚卷好,又听那陆禹不怒反笑的朝着白风说道:

      “我说白大人,往后你这师弟的冤案结了,他若想另寻个去处,不如来我六扇门吧?怎么看他都是绑人上刑的好料子啊!”

      上刑?白雷可笑不出了,他不傻,咋听咋想人家都不可能是真跟你客套呢?这是要挟,绝对赤果果的要挟啊!

      白风倒是不关心这些,上前两步,探视一番:“陆大人,您没事吧?身上的毒……”
      说道这里,从怀中掏出一瓶,青瓷小瓶又是白晴专用的制药瓶器,倒出一粒小丹,递给陆禹。

      陆禹正想推辞,谁知那白雷也不知从哪里已提了水壶奔来,不由分说推着那陆禹的手就将丹药灌进他肚中,一面还帮他顺着肚子,笑道:“我这五师弟看着不大,本事可不小!我估计这颗肯定是能解百毒的,白晴一出手,绝对命就有!大人您觉得咋样?是不是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啊?来来来,再喝口!再喝口!”

      白雷的殷勤一时间让陆禹有些招架不了,求助的眼光投向一旁的白风,白风意会的极快,提手就将这啰嗦的家伙拎到了一旁。

      陆禹调息一二,接着又道:“我看,这样吧!咱也别大人大哥的,我唤你白风你唤我陆禹就好,毕竟你我身份都有不便。”

      白风闻言先是一怔,接着点了点头,自是不好回绝。他把手中的白雷丢在一旁的凳子上,坐至陆禹面前,欲帮他运功疗伤,陆禹执拗,说什么也不从,岔开话题的谈起了白雷的命案。

      陆禹大概介绍了从京城出来之后在梅镇外遇到偷袭的情形,所中的毒是被人下在干粮里的,甚至无色无味,好在分量不多,但每每思之便觉后怕。而白风亦交代了在虹玉楼旧址和殓尸房勘查的结果,从他和追杀陆禹得刺客交手的情形来分析,这群人基本是出自一个门派,而且绝非江湖名门正派,招数都是些极其阴险狠毒的,值得注意的是这群人的胸前都纹有已经绝迹江湖的心魔教的图案,两人分析了一会儿,白风又问道了陆禹如何会被白雷捆绑的事情上。

      这一问,原本一反常态只听不言的白雷登时跳了个老高,嚎了一嗓。

      “啊——!”这个我就必须辩解两句了!说着他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开来。“当时我打了热水准备沐个浴洗个澡,没想到正看见一个淫……哦,不,是陆捕头英姿飒爽的从天而降,我被吓了一跳,可那陆捕头好似中了邪一样看着屏风上的画哇哇乱叫,我也没想到啊,可他哇着哇着一口气就背了过去,我以为他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哦,不是,是跑错了房门的陌生人,以防万一,我就先给绑了。”

      白风听的云里雾里的,欲从陆禹那里寻个明白,却见那陆大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惨白着脸色说道:“如今一想,莫非真是那毒药的遗症?我恍然间好似看见了一只猛鬼,好生吓人,简直看一眼就能食人魂魄似的,我直觉他一双鬼眼勾去了我的三魂七魄,我一个前仰,就没有知觉了……”

      白雷一脸细汗,心中虽不爽,却也只能表做一副万分同意的样子,朝着师兄使劲儿的点着头。同时心中也舒了一口气,好在,没有被他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那夜在白风和陆禹两人谈论案情之间过得极快,白雷开始还是一副听得义愤填膺、捶胸顿足的样子,直到谈到了焦尸,每个尸体的年龄、身着的衣物等等细节,白风边说陆铺头便细心的记录在册上,只有那白雷开始渐渐失去兴趣,最终,耳边那清泉过隙般的师兄的声音渐渐飘远,还是抵不过千斤重的眼皮,一面砸桌,睡了过去……

      …… ……

      白雷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蜷缩在绵软的被子里了,隐隐见窗外天只初亮,正厅里的长凳上陆禹抱剑横卧在那里,似乎睡得也正香,四下望望,却始终未见白风的身影。

      白雷悄悄的离开房间,屋外天还是阴蓝的,有鸟鸣在林间,客栈的后院里空无一人,就在白雷准备放弃回屋的时候,转头间余光略过一抹白色。

      远处高屋的檐顶,有一身雪白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静静而立,晨风划过他乌黑的长发,丝丝飘落在颈后,青蓝色的发带段段淹没在黑浪之间,跃如青蛇。他的侧脸好似被巧匠雕琢过一般,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瑕疵。当夕阳的金色凝在他的鼻尖,唇间,远远看去只如是仙人降世,不带丝毫凡间的俗气……

      只是,那人的脸,那人的身,都太过不凡,是他的不凡让众人望而却步,只敢远远的看着,于是,那凝结在他身上的金光,又似一道屏障,隔开他与这凡世内一切的人与物。

      白雷自认为,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是这一刻,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看着那个传说里神一般的师兄,心中却有了一丝落寞,而这种落寞,又好似是同情一类的东西。

      想到‘同情’二字,白雷不禁一惊。“白雷你疯了吧?‘妒忌’和‘同情’你都分不开!你真是眼红红得没救了!”说罢,摇了摇头,挤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决定不再自寻烦恼,于是白雷转身回了厢房,凳子上的陆禹睡得还香,桌子上零放着些烛台、笔墨、本子,还有些图图画画的,看样这两人是通宵研究案情了。白雷掠过这些,一心只想找到茶壶解个渴先。

      手中掀起一页画纸,眼中,猛地跳入一物,这物虽小的毫不起眼,白雷,却是完全全被他吸去了全部精神。

      那是青中带绿的一块小玉,型类八角,一面刻有祥云,另一面则是夜星。白雷甚至都不用拿起来看,脑中已浮现了那玉上的图案。

      手中的纸翻然落地,睡梦中的陆禹被动静吵醒,双眼还未全部睁开,直觉一把巨力捏住了自己的肩头,猛烈的摇晃着。

      “这、这这这这个……这个玉佩,你打哪儿来的?他、他他他在哪儿?!他到底死哪儿去了?”

      白雷一副刚被雷劈过的样子,手中颤抖的捏着一块青色小玉,陆禹本就初醒,又被他这么一顿折腾,正欲开口再问个仔细,谁料那白雷竟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了起来。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子!你个挨天杀的狗儿爹!你一个子儿都没留就跑了,你、你儿子就要死无全尸了,这最后一面,你、你就要见不到啦————!爹——————!”

      那一个宁静的早晨,陆禹行事低调的作风真的很有冲动想去捂住白雷的口,可是,当他看见白雷那一脸的泪水,两行青白的鼻涕,浑浑的齐入口中,实在无法下手。

      于是,直到他大师兄出现,白雷就坐在‘梅字’厢房的门口,抱着那块破玉,哭湿了一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化敌为友,骂爹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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