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真莫安

38、Chapter20

　　最近楼下总是有没完没了的事情发生。

　　譬如今天一大早，店主的拖鞋在楼梯走廊上下挪动，发出砰砰的声音，让人不得安宁。

　　“小陈，小陈！”然后是剧烈的敲门声。

　　我把棉被捂得更紧，想装睡了事，可是越来越觉得没说服力——任谁都不可能在这样的响动中入睡吧？

　　“昨天是让我去跟隔壁的小孩拍合照，前天是让我给新来的客人签个名，大前天是让我弄张思思的限量海报……今天又有什么事？”

　　店主完全没有察觉我的不悦，用高昂的语调兴奋地说：“今天是有人找你……”

　　“哦哦哦哦哦，”我把头往被子里一埋，昨天熬夜上网直到凌晨，现在对着墙上的镜子都能看到可怕的黑眼圈，“你就说我睡了，留下电话号码，我会和他联系的。”

　　“这样不太好吧，人家等了半天，而且是你的朋友……”善良的店主劝告我。

　　“嗯？”我气冲冲地跳下床，低血压使得眼前一阵头昏眼花。居然有人过分到冒冲我的朋友？

　　“谁？”我披上外套，猛地开门，店主指了指下面，“就在外头等着你呢，是一姑娘，长得文文秀秀……”

　　不等他说完，我“咚咚咚”走下楼去，旅店门口摆了几盆葱绿的植物，那个窈窕的身影映着树影，听见响动，朝着我转过身来。

　　我愣住。

　　她白色的裙摆在风里微微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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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昕……你怎么来了？”

　　“是认识的人吧？”店主念叨着走过来，笑眯眯地说，“要不你们去公园坐坐，顺便聊会天。”

　　我不回话，漠昕对着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走吧。”

　　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时，悄悄凑到我耳边：“我知道你的猜疑，我今天来，就是想把一切跟你坦白的。”

　　我抬头注视她，她笑容依旧，完全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漠昕。”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她只顾朝前走，也不回过头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又没有刻意要躲，找到你当然不是一件难事。稍稍动一下人力，调查旅行社的资料来看看就知道了。”

　　“哦。”顿了顿，又道，“那诸颜呢？”

　　“你想见他？”漠昕眼睛一亮。

　　“……”我有些索然，想了想，没再说一个字。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侧脸十分平静，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霏霏，你一定要相信，我和我哥都是为了你好。”

　　“……”

　　“好了，你问吧。”

　　“……”我和她一样目视前方，“从最开始那个凤珏论坛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是。”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忍不住笑起来，“你不知道吧，我初中时候作文还得过市里一等奖。”

　　“乔思林为什么说是她写的？”

　　“乔家让她这么做，林世嘉和乔家有协议，而且他和乔思林之间关系也不一般。”

　　“乔思林难道不是和槿安……”

　　“传言罢了，谁不知道槿安喜欢张思思，乔思林宁愿跟林世嘉上1床也不会让槿安给自己戴绿帽子。”

　　“那么还有一个订婚宴的帖子也是你写的吗？”

　　“是。”

　　“所以那天晚上你和诸颜是去处理这件事情？”

　　“你说得没错，还有很对不起的是，让你困在电梯里，也是我的想法。”

　　我愕然看她，漠昕有些歉疚，“我怕他们对你出手，就想你到我们这里来，后来林家中途与徐衫交手惊动了警察，我们不得已离开，就托人做出电梯故障的表象，生生拖延了一小时，直到我们摆脱了警察。”

　　“你……”我声音颤抖，“怎么会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我和我哥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很多明里暗里的人，可能是个性使然，说不上危险，其实不管做什么事都有风险，只是你不了解罢了。”

　　我忍不住苦笑，“我还以为……”

　　“我知道，所以才一直瞒着你。我不希望我和你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我想起那次漠昕和我谈起她第一次取得工作成果时兴奋的神色，难道这也是假的？

　　我到底……是怎么和她成为朋友的。

　　“霏霏，我不过是想帮我哥，其他的，我都没有想过，我和你以前相处的日子也不是假的，你应该了解我。”

　　“你是为了帮你哥，那诸颜他呢？”

　　“他……”漠昕眼神开始迟疑。

　　“他骗了我三年。”

　　“对不起，对不起……”漠昕反复地道歉，“一开始我哥并不希望你知道，后来想告诉你，又因为你的个性，如果发现我们背着你做这些事，肯定不会轻易接受……所以才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没有正面回答她，“总不可能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

　　漠昕咬了咬唇，半晌才道：“张绍辛死有应得。我哥他没做错什么，他告诉过我，张氏私底下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任何一件都能让他身败名裂。而且要对付张氏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方烨，乔家，司空家，林家，都与张氏交恶，你怎么能误会我哥……”

　　“我不只是指这些，”我打断她的话，“打伤徐衫，陷久月和徐晨于困境，多半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你误会了，徐晨他们……”漠昕瞪大了眼睛，张开要辩解。

　　我又是一阵头疼，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自从被绑架之后，很久没有这样头疼过了。对了，这件事，也有蹊跷——

　　“漠昕，”我抬头，“我被绑架那天，你哥回来了不是吗？为什么你去找徐衫去不去找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会根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对上漠昕震惊的目光，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呢。

　　脑海中像是有一千枚针同时扎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疼痛，让神情都变得抽搐。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想得明白，徐家拿出五十万和一份机密来换取的一次绑架，不过是诸颜和林世嘉一手策划的一场戏罢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那晚他在幽幽灯光下对我说的那番话，那番伤人至深的话，也不过是他事先准备的台词。

　　“霏霏……”

　　我慌慌站起，一句也不想再听，漠昕着急得拉住我的手，眼前又是一阵黑，竭尽全力地挣脱她，声音颤个不停：“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拜托你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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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下了一场细雪。

　　中午店主煮了汤面，很是热情地端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合上笔记本，跟店主道谢。

　　“小陈啊，今天早上那姑娘怎么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啊？”

　　“没。”我回答。筷子在碗里一拨，撩起一串宽宽的面条。

　　眼前一片氤氲，白茫茫的热气扑面而来。

　　“哦哦，那就好。”店主松了口气，“年轻人嘛，保存友谊很不容易的，朋友之间要互谅互让……”

　　手一阵抽搐。

　　筷子无声无息地从指尖滑落。

　　店主察觉，吓得脸都白了，我意识消失前最后的画面，便是店主惊慌失措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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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乎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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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颜三步走到我面前，脚下险些一个踉跄，我伸手抱住他，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手指擦过我湿湿的脸颊。

　　我抬头，他的吻便印上我的嘴唇，他吻得忘情，半晌，我才毫不留恋将他推开。

　　他垂下眼帘，眼角再也没有了平时那样嚣张的笑意。

　　“对，对不起。”他喘着气，手攥紧成拳。

　　我平静地看着他，他一言不发，跳下床，悄悄走出房间。

　　我在床上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我联系了旅行社，买了机票，订了旅店，谁也没通知，草草收拾了行装，就出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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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上飘着细雪，公园里覆着一层白霜，长椅旁的一颗柳树，光秃而崎岖的树干，斑驳的黑色与灰白，蜿蜒上了天空。

　　湖面漂浮着薄冰，破碎的枯叶和细小的尘埃粘住了冰块，也这么静静地，漂浮。

　　我睁眼，一切都如雾般散去，眼前一双深黑的眼，正一动不动凝视着我。

　　“乔霏，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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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很好辨认，诸颜还有女主的几个闺蜜都是叫她霏霏，只有徐衫是叫她乔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