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真莫安

27、Chapter14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试探着问道，徐衫从刚才看到我开始就没说一句话，好像从他们都走了以后才把目光投到我身上。
　　“乔霏，我有些话，连同上次没有说出口的，还想要告诉你。”徐衫站起来，敞开的衣服下面居然真的是空荡荡的，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膛。他没有注意到我的不自在，起身去倒水喝。
　　“我来吧。”毕竟答应了别人要照顾好伤员的，也要尽点力吧。我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拿床边的水杯，倒水的时候，手轻微抖了两下，险些让水溅出来。
　　徐衫从我手中把杯子接过去的时候，我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晃到他胸前，结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喝水的时候慢条斯理，下巴微微扬起，脖子线条优美得像是芭蕾舞演员。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伤的缘故，我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居心不良。
　　“呃，”我想了想，“你伤得严重吗？”
　　“还行。”他依旧是淡淡地。
　　“医生也说没关系吗？”
　　徐衫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道：“就是擦伤而已，包扎过就好了。”
　　我盯了他几秒，他放下水杯，做出了一个让我瞬间丧失思考能力的举动。
　　“……”我愣愣地看着他脱掉上衣，还没来得及让我有冲动的机会，映入眼前就是他身上缠满的白色绷带。
　　“你、你……”
　　“伤在背上，所以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只是皮外伤。”徐衫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也让我随之冷静下来，忽视掉那裸1露的肌肤。
　　看他现在这样，我突然也无法对他生气了，虽然心里一个劲骂徐衫无耻，居然故意脱衣服来博取同情，也知道我最受不了他这样。偏偏如此，我还是说服不了我自己。
　　“很疼吗？”大概被眼前的纱布吓到了，我忍不住问他。
　　徐衫摇摇头。如果是诸颜的话，大概会笑着点头然后让我安慰他吧。
　　被自己猛然冒出来的念头惊了一下，马上刻意忽略了过去。
　　“到底那些人是谁？”
　　徐衫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才道，“我也不清楚。”
　　“那你报警了吗？”
　　“嗯，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了。”
　　“哦。”我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假装看窗外，心里却凉了几分。
　　他这么说，一定是知道那些人和我有关了，又会是谁呢？
　　好像有一团迷雾在我面前，可我又无暇去看清迷雾背后的真相。不管是谁，我都不希望看到他出事。我原以为被牵扯其中的人是我，现在看来，或许很多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再次看向徐衫的时候，竟然觉得他脸色又白了几分，下意识道：“你还是去床上休息吧。”
　　出乎意料地，徐衫没有坚持，神色略显疲惫，让我扶他到床上，我拿了条被子盖在他身上，我总觉得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刚才说话的气息都透着一股虚弱。
　　“对了，是你给我发的短信，让我被困在电梯里面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你被困在电梯里？”徐衫愕然，“我今天晚上因为有事，就没有尝试和你联系，你居然被困在电梯里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失笑，“告诉你干什么？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我在躲你啊。难道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快点过来救我吗？你能把电梯修好吗？还是说你那时候正在医院里面根本来不了。”
　　“……”徐衫沉默了。
　　糟糕，为什么每次都会这样……明明徐衫不是那种性格暴躁的人，可是他说话总是能轻易让我情绪失控，以前不熟悉的时候我可以忍耐，后来交往的时候我完全不会对他生气，可是最近，只要是面对着他，我就难以自持。
　　“反、反正，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看着他躺在床上，脸惨白得和床单简直就一个颜色了，我又是一阵不忍，连忙扯开话题。“你要和我说什么？”
　　徐衫微微侧过身，尽管现在的状况算不上一个帅字，但还是很养眼的。往常因为淡漠而显得不近人情的面孔也柔缓许多，居然有种少年时的羞涩与温柔。修长的手指压着被子，我敏锐地发现袖口下一道浅浅的牙印，结了疮疤，就是我上次不知轻重咬的。
　　该死。我懊恼地骂自己。
　　可是徐衫也很可恶吧，只怪他自作自受。

　　“乔霏，我上次的那个问题，我现在不需要你回答了。曾经让你遭遇那些，是我的错。”他用很平静的口吻讲出来，我心脏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呵呵，你知道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道不道歉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只当做没听见，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早就告诉自己，永远不会再对你认真。”
　　徐衫手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笑容掺了一丝苦涩。
　　“你真的……不想听我解释了吗？”
　　“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呵，还是算了，我没必要听，我那时候是年纪轻轻不懂事，虽然喜欢你也喜欢得毫无道理，但是我也不能够像白痴一样被甩再装作一点事也没有地回到你身边来。”
　　“你还在对我生气吗？”徐衫伸手轻轻放在我头发上，见我没有抗拒，才亲昵地揉两下。
　　他以为我是宠物吗？不高兴就踹两脚，高兴了就放在怀里摸两下，我的感受他又放在哪里呢？
　　“我干嘛生气，你见过有谁初恋失恋了就要死要活的，如果是在七年前，你来找我，来和我解释，我会很感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只想着要和你撇清关系，最好你从此消失，我也能彻底释怀。”
　　徐衫眼底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手也缓缓落下，放在我手背上，“我以为你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你如果真的想要和我一刀两断，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呢？”
　　“徐家大少爷，我受够了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每次都是这样，你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你只是用你的‘你以为’来麻醉自己，可是你有真正了解过我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欺骗有时候是一辈子的事情，有些东西失去了，不是‘你以为’就可以找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么歇斯底里，好像把这七年来的负面情绪一次性吐露出来。幸好这次没有哭，眼泪都被怒火蒸发干了，不然也太丢人了一点。
　　还有很多话没有问出口。
　　我当初去他家找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肯见我呢？他在楼上看着，我就不信他没有看见我摔倒在马路中央。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他会不会后悔、奔溃？可是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或许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后来他也没有想过要找到我，一个拖了七年的解释，我陈乔霏也不稀罕了。

　　“对不起。”徐衫额头渗出了冷汗，手凉得不像话。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握住他的手，好像他马上就要死去了一样。
　　“你、你怎么了？”我满腔怒火像是被泼了桶冷水，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他总不会是被我说得那些话伤到了吧？
　　“我没想到你原来这么恨我。”徐衫一脸困容，眼皮也垂下来，长长的睫毛依然美得心惊，“乔霏，让我休息一会。”
　　他很快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半闭着双眼，睫毛投下的阴影让我看不大清楚。一只手紧紧拉住我，虽然没用多大力气，竟也让我挣脱不得。

　　即便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也很难给我真实的感觉。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够这样安静地观察他睡觉的样子。
　　眼前的人，其实和从前的容貌并没有太多改变，却与记忆里的那张脸难以重合。我以前是那么喜欢他，想不起更多的细节来，只知道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喜欢，所以当初才会那么难过。
　　哪怕是过了这么久，我看着他，还是有久违的心动，以及无法触及的难言之痛。
　　太多人的初恋都半掺着苦涩，我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初恋的对象是徐衫，才久久不忘。他曾经让我变得和所有女孩子一样，一心一意扑在他身上，可后来又被他干脆利落地抛弃，好像我的喜欢，就是什么一文不值的东西。
　　即便如此，我也已经不再恨他了，毕竟七年的时间，可以将一个人的心抚平，往事如何，都毫无痕迹。
　　徐衫一直以为，我还在介怀他当年提出分手的事情，可是我真正介怀的，是他多年的不闻不问，现在与张思思订婚，却还一面想要同我解释。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看见那条新闻，他却也没有说什么，他可能觉得，我会怎么想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其实比我更加清楚，我们两个早就是不可能了，何必做什么多余的解释。只会让我们已经狼藉的过去，更加难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