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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待月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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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香,快醒醒,要迟了!”谁这么吵!困死了,接着睡。
“别再睡了,快醒醒吧!”这鸟嗓子是哪货!还摇我……还摇……
我怒,“朱雀!你大早上的抽什么风!老子要睡觉!”
“……已经不是早上了,你跟梗河君约好了今日午时比剑的,再睡真要迟了!”朱雀两手食指对戳,丫一大老爷们儿搞得像个小媳妇……无语,天界的男神们像我这样,咳咳,威武雄壮的可真是不多见了~
一想到上个月迎晖亭一架,我把那天帝的儿子打得个落花流水,一帮老少神仙们山呼“战神”啦,“不愧是绣虎”啦,“天界有此一人平安无虞”啦,我就止不住一腔豪情热血,“哈哈,梗河那小子再向我挑战一百回,也还是个输字!哈哈哈~”,利索披上外袍。
“听说梗河君这个月来一直在练剑法,嘿嘿,梗河君的剑法其实在天界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嘿嘿,今天还不知是怎么个形容呢,嘿嘿嘿嘿。”洗漱梳头,朱雀死命围着我。
桌上正好放着折威昨天送我的青绸,心肝脾肺都像小蚂蚁爬过,轻手拿来,将头发高高一绾,清清爽爽。
“别嘿了,不就想看热闹么,瞧好了。”说罢,看也不看朱雀一眼,径直向待月亭。比武,先要有这个气势。
上个月天君摆宴迎晖亭,梗河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要和我比试剑法,输了时虽仍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硬是约定一个月后再比一次。我觑一眼天君那慈祥的笑容,也就这么应下了。梗河是天君唯一的宝贝儿子,自小就是出挑的,性格、样貌、礼节、法术、气度,哪一样都甩我十万八千里,除了剑法。虽然我因为那没见过面的烈士父母,也算是天君的义子,但这个“兄弟”却是我万万不及的人物。这太子爷平日里温文有礼,形容中却拒人千里,想我在天界友朋无数,跟他反倒是怎么都热乎不来。
梗河约的这待月亭真是个风花雪月的地方,难怪旁的鸳侣们总爱来这里卿卿我我,想必再过个几百年该改叫情人亭了。即便是在正午,没有传说中月华初照的浪漫非常,四下里的花花草草,假山怪石,看样子也都是修了几分灵性的。
梗河自然已经到了,一身青衫,白绸束腰,黑发落落散着,只将头顶的一撮头发微系一处,虽比平日闲散了些,倒还算是讨教的样子。他闲闲地负手立着,略一偏头,微扬了下嘴角,定定地看着我。几百年来,我好像都不曾仔细地瞧过他的模样。天君殿前他是合礼虔敬的太子,天界众将士面前他是威风凛然的将军,众神君面前又是温儒谦和的后辈,似乎也没有人会仔细瞧瞧他那张其实颠倒众生的面皮,诚然,让人无法直视,才算是个地道神仙。
只是这张脸突然让我想起从前,那个人也是这般端端立着,定定望着我,不说话,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会手扶着我,纠正我蹩脚的姿势,温暖的手掌抚到哪里,那里就掀起一阵战栗,“小枫香的剑法越来越好了,将来定是个大将军!”;他会浅笑着将我的手摊开,把贴心的小惊喜轻轻放上,“这青绸给你束发用,颜色挺适合你,你喜欢吗?”
折威,折威,似乎只要念着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在梦中。
“绣虎将军,在下仰慕你许久了,赏个脸给我的剑上写个字吧~”左摇右摆地出来的,天界风流浪子,英招。
“别客气,小招。”我呲牙咧嘴挤出来个妩媚表情,英招便一旁捂脸去了。
简单行礼,梗河便挥起剑,他刺,我挡,我刺,他挡,我再刺,他再挡。他的发,我的发,青衫,白袍,在剑气中呼啸翩飞。朱雀和英招不时拍手叫好。一片片花叶翻起,我跟梗河都停了下来。
这次对剑比上次天君面前那回还水,看起剑就知道他不打算出狠招,全然不是要雪一番耻的路数。可将剑练到我这个份上的人也不多,他那剑气我自然看得出门道,若不是这一个月来下了苦功夫,必定不可能这般精纯。想当年,为了讨折威欢心,我常常偷偷摸摸地练到全身瘫软,也不如梗河这一个月来进步神速。到底是老成沉默的人万不可小觑。
翻飞的花叶落下,梗河又变作稳重的样子。
“佩服。累了,去亭里歇歇。”梗河笑得无害,我黑线。这就算比过了?想象中的硝烟四起,怒发冲冠,以及那句“你给我等着!”或者“我还会再来的!”之类台词呢??
我跟他迈入亭中,坐下。朱雀帮我沏茶,还是熟悉的味道。梗河收剑入鞘,把剑靠在亭柱。我眼神就移不开了,那剑穂可真漂亮。青色的绳不知怎么的结成个像雪花的样子,串了一颗白玉珠子,手法细腻精致倒也清爽利落。
“喜欢我这剑?”梗河很是迟疑。
“剑穂。”我吸了吸口水。
梗河长手一捞,轻巧摆弄几下就把剑穂取下,“喜欢就送给你,”想了想又说,“随手编的,你要喜欢,我再给你做一些。”
我顾不上口水了,拿手上虎摸。
英招不干了,嚷嚷着要我给他写几个字。想着英招和梗河关系似乎不错,欢快地拿着刀片在他那剑身刻了“系马垂杨”四个字,英招看了似乎有点脸色发青。想想梗河既是天君了乖儿子,又是折威的侄儿,今日对我又如此和善,便顺手拿他那柄来,准备刻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类的。
“你若要刻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类的就算了吧,”他移过头不看我尴尬呆愣的表情,“不如一面刻‘待月’一面刻‘枫香’,倒有点意思。”
“哈哈,我正有此意。”我摸了摸鼻子。老子才不刻“枫香”,老子刻“绣虎”,天帝起的号,何况俺本来就是只虎,威风!
“听说折威也去今晚的瑶池宴,好几年上元节没见着他了。”英招眯眼呷了口茶。
“折威也去?”折威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变相体罚活动了吗?我眨眼望着那太子,折威亲侄儿。他眼睛盯着剑,皱了皱眉毛,不搭话。得,刚才的和善呢。
“只是听说,大家都这么说,枫香朱雀你们肯定去的吧?”英招手撑下巴,斜眼,挑眉。
“肯定去,”朱雀是这仨里唯一正常的了,“枫香你能去吗?天君送你的仙谷酿,上元节效果最好了吗?”呃,我是仙术白痴,天君可怜我,给我一瓶仙谷酿,说是上元节练术,法力倍增。十年来我都以练术为由辞掉上元节瑶池宴,反正折威也不去。
“为什么不去,反正那什么仙术我也厌了,十年了也不见有什么长进。”我再摸鼻。
梗河将剑握紧又松开,再握紧,眉头皱着,“还有些事,先走一步。”我正打算哈哈几句,他却转身头也没回。我只好收了哈的嘴型,揉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