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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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阳！我妈叫你晚上来家里吃饭。
——哟，这不是李小阳么？怎么，找我有事儿？
——李小阳，我们别闹了，交个朋友吧。
——小阳，其实我打……不行，不能说打一开始见你，那会儿我还不会说话呢，打我有感情开始，我就喜欢你，是真喜欢，我比谁都确定，不是兄弟那种，是爱情。
——小阳，你别走啊，嘿，我跟那姑娘真没关系，喂喂，你等等我……
——李小阳！你他妈疯了？！大冬天游什么泳！感冒了我心疼知道吗！
——小阳，我跟你发誓，我一辈子都会陪着你。
——小阳，你真的要走？
——小阳……
离开那个人，已经快两年了，过去的那些，也已经不再清晰了。
他不记得了，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皱眉，那个人的鬼脸，那个人的……所有，都已经不记得了。
李陌阳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金丝边眼镜。
又是一天啊。
离开A市快两年了，他现在在N市的一家连锁咖啡厅当西点师，工资不高，可是乐的清闲自在，他也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基本就是带带学徒，做做糕点，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插科打诨，或者做点儿自己的事儿。
包住，但是他自己在城西租了套房子，虽然每天跑来跑去有点麻烦，但是好歹不需要和别人共用一个屋子。
李陌阳这个人，为人谦和儒雅，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有点洁癖。
不管是对事，对物，还是对人。
“师父，今天晚上有联谊！”白元一看见李陌阳进门就窜到他身边，“赏个脸嘛……”
“滚，你丫跟师父说话能用赏个脸这么轻浮的词儿吗？”李陌阳拿两根指头把白元那张放大的脸戳开，“你师父我可是正经人。”
“哎呀，师父您就给个面子吧，我们这边就差一个！您二十七八看上去跟十七八差不多！小姑娘们铁定好您这口！”白元不甘心的继续道，“师父啊！徒弟我现年十七，还没谈过恋爱呢！多悲催啊，您可得帮我！”
李陌阳还是不留情面的果断拒绝：“我感情洁癖，不去。”
白元这下秧了，感情洁癖这种理由确实是李陌阳会有的：“啊……天要亡我……”
李陌阳好笑：“得了，别贫了，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该开店了。”
白元应了声好，就跑去了厨房。
服务生和义工都还没来，李陌阳想了想，拿了个抹布开始擦桌子。
他闲的无聊的时候，也会到前面来帮着干点活。
白元是店里才招进来的西点学徒，现在正跟着李陌阳学做点心。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具体原因李陌阳没问，估计问了也只能得到一些吊儿郎当的答案。说实话，李陌阳挺喜欢他的，虽然这小子平时总是没个正经的，但是做起事儿来丝毫不马虎，倒是个料子。
开店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附近的上班族通常喜欢在上班前买一杯咖啡，配一块点心。
有人喜欢在店里吃，有人喜欢打包带走，还有人，喜欢边走边吃。
早上出售的点心，都是提前做好的，这时候的李陌阳，总喜欢坐在靠窗的那个座位上，看着来来去去的行人。
大街上到处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和朝五晚九的学生党。
李陌阳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来自异世界，有着和外界完全不同的悠闲和清爽。
可以置身事外的看着所发生的任何事情。
唔，没错，就是置身事外。
当初说分手的时候，那个人也这么说过，小阳，你怎么一点眷恋都没有？
李陌阳可以猜到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冷冰冰的，不留情的。
当时说了什么？他说，我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而已，没有别的理由了。
可是不爱了，怎么会跨越大半个中国，从北方跑到南方。
可是不爱了，怎么会一个人揣着过去，在这里妄想疗伤。
可是不爱了，怎么会每晚被噩梦吓醒，然后捂着胸口哭。
不是不爱了，是不能爱，不敢爱。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那个人，不，如果在他们都各自成家或者有了各自的生活之后，如果还可以见到那个人，他一定会告诉他，用老朋友的口吻说，嘿，其实当初，我也挺难受的。
然后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风轻，云淡。
“先生，我可以坐这边吗？”一声询问打断了李陌阳的回忆。
“啊……可以……”李陌阳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的皱了下眉，“其实，如果您中意这个位置，我可以换地方。”
对面的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原来，你是这种有成人之美气度的人啊？”
李陌阳冷眼看着他：“我是这里的员工，把座位让给客人，本来就是应该的。”
对面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所以，之前，原来你是想要成全我咯，想还我一个正常的人生？你一直是这种大气的人，是我有眼无珠没看出来？”
“不好意思，我在工作中。”李陌阳调整了一下呼吸，起身往厨房走，“您请自便。”
“李陌阳，你够狠啊，我找了你两年，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男人的话语里隐隐透着自嘲的味道。
“你不该找我的。”李陌阳淡漠的回头，“如果你自己没有这种没意义的执念，两年够你忘了我，不，两年也许不够，可是两年是一个开始，你会慢慢忘了我。乐颜，你该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受上天重视，前一秒还在猜测以后见到他的场景，他就出现了。
只可惜李陌阳这将近三十年来，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伪装。
大概是撑不下去了，乐颜率先丢弃了冷冰冰的面具，伸手拉住李陌阳：“李陌阳，你在这儿，我就不会走。”
李陌阳冷笑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在这儿了，你就会走了？”
这回乐颜倒是笑了：“你还准备躲到哪里去，然后让我继续找你？小阳，别闹了，跟我回家……好吗？”
李陌阳甩掉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你高估我了，我没有心情花整整两年的时间跟你闹，我是认真的，从我说分手开始，就认真的不得了。”
乐颜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头：“我找到这里，是从你爸妈那儿问出来的。”
李陌阳窒了一下：“你……”
乐颜苦笑道：“傻瓜，我从跟你表白开始，就做好了和全世界为敌的准备，可是你呢，不管怎么样，你相信了全世界，却就是不相信我。”
李陌阳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不是不相信，怎么会是不相信呢？如果不相信，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
就是因为太相信，太相信这个人会为了和自己背叛家人、朋友，会为了自己什么都不顾的伤害身边的人，就像个带刺的刺猬，而自己，就是那只刺猬拼了命也要护在怀里的苹果。
有些感情，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或者说是不应该。
乐颜盯着李陌阳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在这边上班，先走了，晚上过来接你，再见。”
然后没有留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出了咖啡厅。
李陌阳从玻璃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两年来跟自己做的斗争，给自己捡起来的护城墙，几乎就要瞬间倒塌了。
他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
一转身就看到了好奇的看着自己这边的白元：“师父？”
李陌阳像是从过去走到了现在似得，忽然松了口气：“看你憋的，问吧，想问什么都问出来。”
白元也不客气：“刚才那人谁啊？旧爱？新欢？”
李陌阳拿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白元：“小子思想够开放啊，怎么的，你属狗仔的？”
白元挥了挥手，凑近问道：“说嘛说嘛，师父……”
每次他这么撒娇李陌阳就妥协，当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起鸡皮疙瘩：“是是是，以前男朋友。”
这下白元乐了：“没看出来啊，我一直觉得师父您是真正的禁欲系，没想到也有这么一段风流史啊，看那人样子，还喜欢您呢吧？”
李陌阳伸手敲他脑袋：“去你的，他喜不喜欢我跟我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
白元捂着嘴偷笑：“那当然了，师父的男人我不敢窥探！话说师父，您是同性恋？”
“我操，”李陌阳没忍住，终于骂了句脏话，“和着你跟我在这儿打探了半天，是才反应过来我是男的还是怎么着儿？大半会儿了，忽然想起来俩男人谈恋爱叫同性恋是吧？”
“怪不得叫你联谊你都不肯去……”白元恍然大悟道，“师父，我觉着你们挺合适的啊，干啥分手啊？”
“不稀罕了呗。”李陌阳回答的牵强。
“得了吧，谁不稀罕谁啊，我看那男的看您的眼神恨不得把您给融化了，您自个儿说的话倒是绝，那小眼神儿，一副痛苦的立马能自杀的德性。”白元不相信的摆手，“您要真不乐意说，我也不问，不过，别后悔啊您。”
李陌阳白了眼他，推了推眼睛：“今儿晚上的联谊，我跟你一起去吧。”
白元差点从高脚凳上跌下来：“啥？！您这是看着旧爱心里不痛快，找小闺女撒气啊？”
李陌阳没好气的踹他：“滚你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我除了他也没喜欢过哪个同性，骨子里还是异性恋，懂吗？”
白元一脸的不懂：“……So what？”
李陌阳一个爆炒栗子敲到他脑袋上：“恋情养伤，不成吗？”
“成成成，哪儿能不成啊，”白元应的快，但是还是有些犹豫，“要不，我给您介绍男的？”
“不用，我想，我是时候结婚了。”李陌阳这次却没有蹦起来打人。
太累了。
被人当病，被人当犯罪，被人当异类。
不记得是哪里看到的一篇文章，是个中国的同性恋，他说，我想结婚。
没有别的要求，我不求什么车啊房的，我也不求真的一辈子能在一起不分离不吵架，我就想结婚。
不办酒席也好，不请亲人也好，我就想要个红本儿。
李陌阳揉了揉眉头，不被祝福什么的，要坚持下去还是很难啊。
起码他，就不是会坚持下去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