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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生螺 ...

  •   “你们听……它好像在发出声音……很轻……”

      1.
      “我有名幼弟,至今未出过家门,人间万象,他有许多未曾见识。这蜚螺,我想带给他玩赏。”
      也许在这世间许多兄长的眼中,家中幼弟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而身为夜叉王的龙凕并不是例外。
      所以龙溟说出这句话时,并无异样之感。直到夏侯好奇地问他幼弟的年龄之时,他才恍然意识到,他的弟弟龙幽——先前曾击退罗刹大军的幽煞将军龙幽,早就已过了把玩这种东西的年纪。
      和夏侯告别之后,龙溟低头看着手中那两个被人类称作兄弟螺的小玩意,心下不由哑然失笑。平心而论,阿幽这些年来,法术、武艺的修为都还是进展颇快的,自己对他的严苛要求或许确是过于吹毛求疵了些。下次再见到弟弟时,不妨……
      龙溟那一向冷峻坚硬的心中刚刚生出些柔软的念头,就被眼前的景象生生打断。
      他看到他魔界王宫中的老龟——名字叫小雅的那只(用尾巴尖都能猜出,这名字是阿幽的杰作),正冲他缓缓慢慢而又风风火火地爬来。

      2.
      极其短暂的愣怔之后,龙溟皱了皱眉,向码头四周看了看,而后把老龟拾起,带到偏僻无人处,方才问道:“你怎会来此?”
      老龟气喘吁吁:“是殿下……他……他……”
      “出什么事了?”龙溟追问。
      小雅(怎能给老龟起这种名字,简直胡闹!)一向是阿幽所亲近的几个臣属之一。虽然自己曾数次教育弟弟不要再拿老臣当宠物,但目测阿幽短期之内并无改过之意。而眼下,老龟竟何故离开魔界来到这里?
      “殿下他……把老臣打……不,送到这里……”老龟依旧喘着粗气,“请陛下……看殿下,修习越行的进展。”
      原来夜叉龙氏家传的越行之术,分几个境界。首先是传送物件,而后是元神,接下来才是自行往来于人魔两界,最难的则是携人同行。想是那阿幽终于练成了传物之术,就忙不迭乐呵呵地把老龟打发了过来,在他这兄长兄长面前得瑟邀功。龙溟的脸色不由罩上了一层青霜:“怎可如此随性胡来。”
      “殿下说……万一术法有什么疏漏,老臣外壳硬,咳咳,也摔不……”老龟本要继续说下去,瞥见陛下表情,急忙收了口。
      “罢。”龙溟摆了摆手,“我这就送你回魔界。告诉二殿下,勤学文武术法治国之道,不可再胡来。”
      “是,是。”老龟摆摆尾巴,松了口气。
      龙溟凝神静气,幻化出一个法阵来。他稍作停顿,又拿出一只蜚螺,在其上捻了一个法咒,而后交给老龟:“把这个给阿幽带回去吧。告诉他,好好修习越行,等他修为再有进境,就可以与孤用这螺传音对谈了。”
      老龟用两只前鳍捧住蜚螺,点头领命。
      “回去吧。”龙溟于是简短地说。身为夜叉王的他,言行举止向来雷厉果断。只是在发动了法阵将老龟送回之后,才隐隐觉得本可以让它多带回一些话。比如这螺名叫兄弟螺。再比如将来我们的魔界也将有溪流大海,也将有这样的海螺,阿幽你只要和族人一起等我回来。
      但既然已探知几件神器的所在,功成之日回到魔界,想来也为期不远。到那时再看那小混球进步如何吧。想到当日阿幽握着拳头咬牙说将来一定要打败自己,龙溟嘴角终究还是浮出个笑意。

      3.
      “你就这么被老哥打发回来了?”龙幽把手中那本记录着人类文字的书册丢在一边,拧着眉看向门口的老龟。
      老龟点头的同时悄悄往门框处挪了挪,显然并不想再进行一个“高迩弗”之类的运动。
      “他说什么了?”龙幽笔杆敲着桌子。
      “陛下说,咳咳,”老龟把脖子往壳里缩了缩,“说请殿下安分些。”
      “……”
      龙幽气结,他尽量克制着脸上的表情:“别的呢?你没忘打听吧,他究竟去人界做什么?可危险?”
      “老臣还没问,陛下就让老臣回来了。“老龟小声回答。
      “就猜会这样。“龙幽站起来,在屋子里郁闷地走来走去。魔界水脉破坏以来老哥一直心事忡忡,前些天只说了句找到些修复水脉的线索,就去了人界许久未归。有时忍不住去向魔翳问起,可那家伙又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叫人好不心烦。什么时候才能不被当个孩子保护起来呢?可以一起议事、并肩战斗,还有为他分忧。
      “算了,早该知道你去也是白跑一趟。”龙幽心下烦闷,又把书册捡起来,准备继续啃这些文字——将来会有人查他修习的进度的。
      “唔,殿下……”
      “还什么事?”龙幽有些不耐。这老龟为什么说话总是慢吞吞的呢?——好吧答案已经有了,因为它是一只乌龟。
      “陛下让老臣把这个转交给殿下。”老龟爬过去,把蜚螺递上。“陛下说,殿下越行之术有所进展之时,就能和他用这个对话了。”
      “嗯?”龙幽伸手接过。只见这小小的物件,在他手心里安静地躺着,发出晶莹温润的光。记得在一本书里看过,这就是人间海滩上的,那种叫“螺”的东西吧……
      “——真的?”龙幽自语。用这小东西传音,想来也是有趣得很。——但愿老哥不是拿它敷衍我就好。龙幽殿下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把蜚螺又攥紧了些。

      4.

      龙幽把法诀翻过来,倒过去,背了很多遍。
      然后他郑重地把蜚螺摆在桌子的正中央。沉住气,闭上眼,默念法诀。一个法阵在地上缓缓显形。然而龙幽稍有喜色,法阵就一点点地消弱,透明,而后终于又融于虚空。
      “又是就差一点……”龙幽恼丧地坐了回去。夜叉族的法术中,越行之术的修炼最为艰苦,也最为费神。龙幽以前最发憷修习的也正是越行。只是自从兄长去了人界,他反而一改常态,对这门法术最是上心起来。
      如今已经好几天卡在这一处了。本可以请魔翳长老指点一二,只是龙幽实在不想多看那张阴沉诡谲的脸。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稍作休息之后便决定再行练习。
      龙幽集中心力再次催动法阵。这次法阵发光的时间又长了些。只是他刚要开口尝试传音,法阵便失去了灵力。
      不,靠自己一定可以的,又一次失败的龙幽给自己打气。再加把劲。
      何况只要越行之术再有进展,就可以拿这海螺跟老哥说话了。定要他说出到底在忙什么不可,还有什么时候回来……龙幽瞪着桌上的蜚螺……但愿这小东西真的能传声音。混蛋老哥你最好别再像小时候那样诳我,不然定要你好看。
      思及此处,他翘了翘嘴角,继续琢磨起法术来。

      5.
      这一天,龙幽心情很不好。
      原因是魔翳那家伙居然把他召唤去大殿。目光比以往更加深沉,神色也比以往更加捉摸不透。不得不说,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跟这个舅舅单独相处,每次跟他站在一起,都会觉得连空气也变得沉重和压抑起来。
      魔翳详细地问了他修习越行之术的进展。之后居然是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龙幽不耐地瞅向自家舅舅的脸,却发觉魔翳的表情给人一种哀伤和痛楚的幻觉。一定是幻觉。——直到龙幽的目光落在魔翳那黑色的、深掩的宽大袍袖之下。
      “你的手,受伤了?”龙幽惊讶地问。
      “无妨,不过是练功不慎受伤。“魔翳轻描淡写地带过。“殿下修习越行受阻,我当助你一臂之力。且随我来。”
      接下来魔翳对龙幽指点了他修习越行术遇阻之处的关窍。只是讲解途中,龙幽忽然停在原地,定定地望向魔翳那灰色眼眸的深处:“我哥呢?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殿下,你分心了。”魔翳语调平静,不带丝毫波澜,“这不该啊。”
      “我,哥,呢。”龙幽重复问道,一字一顿地。
      “陛下在人界有事耽搁。”魔翳背过身去,“族内事务,暂由在下代理。殿下,还应勤加修习才是。”
      ……
      “哼。”
      龙幽心里憋着火,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只是一瞥,便在最醒目的地方看到那个蜚螺。微弱的荧光环绕着它,浑若缱绻流连一般。
      龙幽吸了口气,召唤出法阵来。

      6.
      “老哥。”
      修习越行终于又突破一层的龙幽迫不及待地拾起蜚螺,对着它叫道。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把它捧到耳边……
      一片寂静。
      龙幽屏住呼吸,继续等。
      却依然只有更漏的滴答声。
      为何会没有动静……难道是这次施法和说话太过仓促,以致没能传音过去?龙溟于是收回法术,平静了心绪,重来一次。
      这次他把每个环节都做得一丝不苟,甚至把更漏都传送到了屋外,以免扰乱声音和心神。然而把蜚螺拿到耳边之时,仍旧四下无声。
      “哥!”龙幽又喊了一声。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畔,不肯放过任何细小的声响,却一无所获。
      “老哥你敢回我一声吗!”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龙幽重复着发动法阵又重复着呼唤,直到心神疲惫,无力催动法术,连声音也已略带沙哑。蜚螺从未给过他任何回答。
      一边平息着真气,一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蜚螺周身那些不变的、细小晶莹的微光。他觉得这些光芒简直就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笑他居然像疯了一样的对一只海螺自言自语许久。还搞得筋疲力尽。简直是傻极了。而且糟糕透顶。
      什么传音之术,什么兄弟对谈,根本就是个笑话。他龙二殿下居然被狡猾的老哥拿一只海螺就唬得团团转,当真丢人之至!他那日理万机的皇兄,对他向来严苛,又总是训诫,还总是拿他当孩子,又怎会真肯和他拿着海螺聊天。无非是用这法子哄他勤学那越行之术罢了——
      实在可恶!
      龙幽顺手把蜚螺丢在一旁。半晌之后,却又拾起,好端端地摆了回来。
      留着这只螺。他咬牙切齿地想。且待你回来,再把它拿到你眼前,看你如何交代。

      7.
      “这是……龙公子的那枚蜚螺……”
      “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嘻嘻,不注意还看不到呢。”
      “一种螺蚌,自来双生,通过两枚螺蚌可以对话。”
      “不过这枚蜚螺外壳已经破损,又遭火焚,就快完全破裂了。”
      “既然已是无用的废物,就不要为它再浪费时间。”
      “你们听……它好像在发出声音……很轻……唉呀……太轻了……听不清楚……”
      “瑕姑娘,还是不要再听了吧。”
      “也是,人家留下的话,不该随便听的。”
      “避毒珠时间有限,我们赶紧离开。”
      “嗯。”
      ……
      “龙公子,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8.
      一整天的修炼之后,龙幽仰面躺在床上休息。
      这几天,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修文习武和学练法术都是格外卖力,直到躺下才觉得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一般。
      夜色已笼罩了整个宫殿。魔界干旱已久,即使夜间也让人生出憋闷之感。龙幽转了个身,却忽然发现被他摆在床头的那只海螺,竟笼罩上了一层不易觉察的淡紫色光雾。
      龙幽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把海螺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这光雾……分明是……没有错的,是人界传来的魔气。
      “哥?”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答,只是那紫色的光雾又稍显明亮了些,缠绕上他的指尖,带着些许的暖意。
      “哥!”龙幽放大了声音,“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光雾,绵绵地闪耀流动着。
      龙幽缓缓把海螺放下,微微蹙起眉头。
      这人界的魔气……必然是老哥的。这么说,他还是把这片海螺带在身边的。这个念头让龙幽短暂地开心了片刻。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完全在哄自己。可是为什么听不到那边回来的声音呢?
      “听见你就回个话啊老哥……喂!”
      折腾了一会儿,最终龙幽还是失望地把蜚螺放下了。明明带着另一只螺在身边,却不肯回个声,你就有那么忙吗?——每次都说自己很忙,简直没劲透了。龙幽枕臂而卧,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好吧,也许是有什么要事缠身,或者身边有什么人不方便说话,毕竟他已经用魔气回应了。
      也罢。总算有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了。龙幽把蜚螺稳当地放回原处。何况老哥很忙所以无暇理会自己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不是么?

      9.

      夏侯瑾轩一行将神农鼎送回蜀山之后的一日,姜承心下烦闷,向蛊婆借了避毒珠,竟独自一人来到了神降秘境。
      当日在场的人中,他要算对龙溟之死最为唏嘘的一个。也许是因为楼兰的那场谈心,让他对龙溟多了几分敬意和感念。只是龙溟辛苦设局,盗取神农鼎,又千里迢迢赶赴苗疆,最终丧命于此,其中因缘却已随他的殒身而湮灭于泥土。
      “即使立场不同,身份各异,这份情谊总不会变的”……如今生死相隔,却依然不知,龙兄如此苦心搏命,又是为何立场?
      姜承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空地上,不经意间,却见脚下不远处,闪烁着一小片极其微弱的荧光——微弱得若非在此无月的深夜,断然不可发觉。
      是龙溟那只蜚螺……他不由走近,将它拾起。
      听夏侯兄说,这螺自来双生,龙兄当日在明州求得,想来是一直带在身边。那么,拿着另一只螺的,可是龙兄心中牵挂之人?这蜚螺直至今日还有微光萦绕,可是因为,龙兄仍有心愿,绾系其中?
      姜承稍作沉吟,向蜚螺注入灵力,试图修复它被烧损的灵气。
      “哥?”
      他忽然听到蜚螺的另一侧,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
      “这位……兄台,可是在寻找龙兄?“他尝试着回应。可对方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姜承于是又一次催动灵力。
      “哥!”对面的声音放大了些,也多夹杂了几分惊喜,“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龙兄他已经——”
      “听见你就回个话啊老哥……喂!”
      看来他是无法与对面对话了,姜承略感失落地想。蜚螺对面的那人,虽素未谋面,但从声音中已可以想象,他正急切地找寻着龙溟的音讯。看来除凌波道长之外,龙溟还被这世间另一个人沉甸甸地放在心上。只是……
      “又这样,忙得不肯理我。”
      对面一声嘟囔。之后良久,再没了任何人声。只有秘境中不时传来几声时而低咽时而清亮的虫鸣。
      姜承叹了口气。把蜚螺攥在手中,而后向青木居走回。不可否认地,他已日益感到了自己身上的魔力正在一天天地苏醒。也许有一天,他的魔力将可以把这个蜚螺修复……姜承思忖着。至少,将可以了却一份焦急的、灼人的、却又无谓的牵挂。不知九泉之下,龙兄可安息否……

      10.
      之后的五年里,龙幽经常在各种修习的间隙里,对着蜚螺招呼对面的老哥。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夜叉族中,于龙溟失踪的流言,却也已经越传越多,各种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尘嚣日上。魔翳表情依然神秘而平静。只说陛下仍在为修复水脉之事奔走,不过是暂时遇到些许麻烦。
      蜚螺的周身会在有些时候散发出一些带着魔气的光雾。龙幽为兄长对自己的无视而时不时地光火,又为这光雾的存在而稍感心安。
      再后来的十多年,连那些魔雾也不再出现。龙幽依然偶尔对着蜚螺呼唤两声,暗自期待着对面突然传来久违的、熟悉的,属于他兄长的声音。却没有一次得偿所愿。
      准是不小心掉落到了什么地方。龙幽恨恨地想。反正在老哥眼里这只是个小玩意,远不及军国大事的万分之一。
      他想到这里,也就不愿再深想下去。
      而魔界的夜叉王已经消失将近二十年。时间太久,臣民都已习惯了魔翳的代政。习惯是一件简单而可怕的事。正如他已渐渐地习惯了蜚螺对面的沉寂——习惯到了不再觉得失望的程度。
      ——既然再也呼唤不来他,就亲自去人界找一遭吧。龙幽微微眯了眼睛,在地上幻化出一个法阵来。
      这个法阵,已比二十年前复杂华丽得多。

      11.
      又是若干个日月之后。龙幽随着他在人界结交的好友御剑到了猿啼峰。
      姜云凡是要拜祭母亲,并且寻找自己身世的线索。而龙幽,作用似乎只是在一旁陪同以及吐槽。
      走过狂风寨的瀑布来到后山之后,一向健谈的小姜就变得沉默。他看着一块玉牌陷入回忆,龙幽则帮他拾掇起其他的东西来。
      “小姜你这个弹弓挺精巧的嘛……这木剑是你背着你娘偷偷玩的吧……咦这是……这……!”龙幽忽然愣在了原地。
      他手里是一只烧焦了的蜚螺。与他在魔界的、如今已好久没有再动了的那只,别无二致。
      “哦?”姜云凡听着不对劲,回过头来,“我娘说,这是我爹一个故友的遗物。”
      “……故友?”
      “娘说他在我出生五年前就死了。爹想过修复它,只是一直没能成功。”姜云凡忽然顿了顿,“不过那时,我连爹是谁都不知。”
      龙幽不自觉地握紧了从神将秘境带回的十字妖槊,他凝视着这只烧焦的、色泽黯淡的螺,如同呆了一般。
      “喂,你怎么了?”姜云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比我还感伤的样子?”
      “你一直留着这海螺?”
      “是啊。而且这螺挺特别的。别看它不起眼,有时候把它拿到耳边,还能听见声音。”
      “声音?”
      “好像是‘老哥’什么的……也就是偶尔啦。龙兄弟你——”
      “魔界缺水,看着挺新奇的。”龙幽笑了笑,“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这二十年来的希望与失望,早在发生之前就已该结束。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却是一腔热忱尽付死灰……那些焦急、埋怨以及欢喜,本都是一场虚妄。
      龙幽低头看着那枚蜚螺,想象着当日兄长是怎样在海边发现它,然后决定把它送给自己。一切本已漫散湮灭于云水烟沙,如今幻想起来,竟是格外的清晰与鲜明。就连这烧焦的螺上,都仿佛残留着当日老哥手心的温度……
      后知后觉,自尔无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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