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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The Hanged Nude - Part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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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本来还可以看看太阳来确定时间的流逝,然而魔法交相辉映的光泽和时不时被扬起的沙尘与巨大的海啸,早就已经将明亮的日光遮挡,把所有人笼罩在暗影里。
蓝发女子发丝凌乱,披风也已经被撕裂,而修身的铠甲多处都有破损的痕迹。雪白的肌理在神色的铠甲下若隐若现,混合着汗水与血迹流淌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持着军刀的左手手腕狠狠抹了一把唇间的血迹。
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剧烈的震颤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虚空中闪烁着一道又一道若有若无的暗紫色光线。它们成群结队,在此处出现,又在别处消失。然而每一次出现都如同死神的刀刃,在漆黑的岩石上开凿出深深的裂痕。
“杰拉尔!”一面将长枪舞成一片密不透风,弗莱尔一面紧张地向她看了过去。就在不久前,宙尔梅斯挥出的绸带贯穿了她肩膀的位置。而那些绸带也不知道是被宙尔梅斯加持了什么恶毒的法术,墨勒斯接连试了好几个治愈魔法都成效甚微。
“不用担心我。”她右肩的铠甲已经被那些绸缎劈碎,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此时此刻,仿若冰雕玉琢的肌肤上却洞开了一个巨大的血口。虽然现在血已经慢慢止住,但是她整个右臂都被染红,圣剑流水的剑上都粘连着干涸的血痂。
“……我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刚将圣剑换到左手,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被一道紫色的光影截断了。然后下一个瞬间,视线陡然倒转,她只觉得身体被重击后高高地抛弃,然后重重地落到了黑色的岩石上,溅起了无数碎石。
还没有等刺骨的剧痛传递到大脑,她便看到一个纤细的黑色身影正以让人惊骇的速度向自己冲来。宙尔梅斯的手中握着“她”用魔法凝炼出的长剑,携雷霆之势狠狠劈向了珊的眉心。
“糟糕……!”弗莱尔大惊,立刻托起手中的长枪,开始咏唱火焰的咒文。顷刻间,原本被海水打湿的黑色石台上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弗莱尔打了个响指,宙尔梅斯却只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尖锐却也悠长的啸叫声。
“她”猛然回头,却看到那万顷火势忽然增大了无数倍。然后又是一声尖锐的啸叫,仔细听起来倒像是禽类的鸣叫。如此高频的声波,即使宙尔梅斯也有些吃不消。“她”的眼前只是花了一瞬,却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火辣辣的感觉从痛处一下延伸到了身体内部,仿佛有红色的火在体内燃烧。
“咳——”
巨大的痛苦让“她”的动作慢了下来,而站在较远处一直施展法术的墨勒斯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看着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珊,他动了动手指,几道光的丝带便将她的身体卷动起来,像是蚕茧一样将她裹在了里面,迅速拉她离开了宙尔梅斯的攻击范围。
光的缎带将她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身前。影月祭司立刻完成了几个加持的法咒——虽然若宙尔梅斯全力出击,这几个法术对于“她”也就像是柔弱的蛛丝,但是对于现在受了重伤的珊,却是非常必要的。
然后,他向弗莱尔使了个眼色,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便暂时放下攻击,开始仔细查看她的伤口。
每一个使用元素魔法攻击或者治愈的人都对外界元素的波动十分敏感。如果感到外界元素波动的巨大冲击,他所司掌的元素则会在他体内涌动起来回应。这项本能本来是一种保护,让自己在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时候身体里还能构筑起一道因人而异的防线。然而对于重伤的人来说,这种波动,会将本来就翻涌的气血激起。
珊是知道这些的。体内汹涌的水元素让她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沾满了血迹的手颤抖地捂住了右肩又开始裂开的伤口,她侧过脸去吐出了一大口血,却还是沾了一些在墨勒斯白色的长袍上。
“宙尔梅斯用了黑暗的法咒削弱了你身体的活性。”墨勒斯道,“这会让失血速度下降,但是治愈的速度也不会好。因此,你如果一直被动地接受我的治疗,那么收效一定和之前一样微乎其微。试着用光明的力量配合我吧。”
珊慢慢点了点头,目光却又飘向了宙尔梅斯的方向,喃喃问道:“真的现在……就要出杀招了?”
“……也许吧。”墨勒斯叹了一口气,“你的伤势转好后,只要抓住机会……就快些使用新星雨吧。弗莱尔一个人是应付不了太久,只能勉强争取治愈你的时间。”
“好的,我知道了。”
…………
而这边的宙尔梅斯却也没有那么好过。“她”站在乱石堆上,踉跄地移动了几步,然后便跌坐在了地上。纤细的腰肢上,长度接近两米的长枪洞穿了小腹,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然而,却不是弗莱尔手中拿着的那柄。这柄长枪通体都流淌着火焰一样鲜红的色泽,在微弱的天光的辉映下,仿佛闪耀着的赤色琉璃。枪头和枪身上雕刻着无数火焰的符号,凹陷的纹路里流过鲜血,仿佛刺客匕首的放血槽。
一片火光中,黑色铠甲的男子红发飘扬,衣带飞舞。然而他的脸上,却并不见暂时超出对手的喜色。相反的,俊美无俦的脸上接连闪过惊诧和不可置信,然后是些许的恐惧,然后又立刻被他掩盖了下去。
他怎么都不能想象,这个本来要用来放在最后压轴的魔法,竟然现在就要使用了?!
“这……咳咳……还真是……”
长枪插在“她”的腹部,宙尔梅斯没有力气站起来,或许也没有力气将它拔出去。因此,“她”只是靠在黑色的碎石对上,身体因为剧痛而本能地微微痉挛。滴滴答答的血迹在她身下汇成一片湿漉漉的血泊,然而宙尔梅斯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她”一面用衣袖擦着唇角的鲜血,一面向弗莱尔投出了一个讽刺的笑意:“也亏你能想得出红莲舞这个法术。你难道不知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哦,不对。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吧?”
“说真的,弗莱尔。”“她”说,“红莲舞是上代光之守护者尚恩为了保护蒂莱萨才创造的火系魔法,只有极为精纯的光明力量才能使得出来。你身为黑暗眷族,还能用这个魔法伤到我……我是该说你厉害呢,还是该说你还真能忍——你现在难道不痛吗?”
弗莱尔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说话。并不是他不想张口,而是他一张口,恐怕喉咙里的鲜血就要一并涌出来了。宙尔梅斯说的没有错,但是他并没有其他的法子。对于身为魔主的宙尔梅斯来说,任何黑暗的妖火都无法将之灼烧,只能用光明的力量抵抗。
然而光之守护者……
“不过你真的以为我这么容易受伤么?!”宙尔梅斯忽然冷笑了一声。“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插在自己腹部的长枪,狠狠地向外一拔。血浆和内脏碎块顿时因为这个动作而喷溅了出来,然后如同沙子石头般落到了她身下的血泊中。宙尔梅斯将那火焰的长枪狠狠往身后一掷,修长的枪身便沉入大海。在汹涌的海浪中,竟然没有人听得到沉入海水的声音。
“她”扶着黑岩,慢慢地站了起来,五指在黑岩上划出一道道湿润的血迹。然而,那张美艳极了的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就在几人面前,“她”撕开了自己半身的衣服,将五指慢慢覆盖上了腹部洞开的可怖伤口,不断地揉捏着,就像是一个母亲在抚摸子宫中的胎儿。银色的长发垂下了一片阴影,另一只手覆盖其上。
仅仅过了几秒,“她”便放开了手。之前那个可怖的,连内脏都暴露在外的窟窿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白皙光滑的肌肤,凝脂一般吹弹可破,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
“不愧是连蒂丝都能压制的人。”
珊晃了晃右边的肩膀。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是比起之前的惨状,已经好了不少。她的脸颊上有多出轻微的血痕,想来是被那些在空气中飞舞的光带和战斗激起的碎石所伤。
“既然这样,不拿出最后的通牒对付你,大概就没有后话了吧。”
“你说呢?”宙尔梅斯轻蔑地笑道,“当你们走上反抗我的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没有结局。”
墨勒斯说:“我们没有结局,也不一定是死;而你拥有结局,却也不一定还活着。”
“我知道你们有筹码。”对方“呵呵”地笑了两声,“本来发誓不会干预人界的圣月之神,这次头脑发热了想要帮助你们。还有那个蒂莱萨——她现在恢复了记忆,虽然还是败给了我,我却也已经不能控制她。”
“我还以为你会用蒂莱萨还要挟杰拉尔,就像从前的每一次轮回,你做的一样。”
“哎呀,你可真是很了解我。本来我这么做,是想让光之守护者有所顾忌,力量无法发挥到极致。然而这一世,光之守护者转生成为女人后,似乎再也不是从前那些个一头热的痴情少年了。”宙尔梅斯眨了眨眼睛,“你在莱布拉的试炼里,已经能亲手把她杀死了。我再拿她要挟你,又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知道莱布拉试炼的内容?”
宙尔梅斯邪恶地勾起了唇角,“因为我将它打碎的时候,我看到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并好玩的东西。不过……现在我们要开故事会么?”
珊还没来得及开口,宙尔梅斯脚下的黑暗法阵却忽然散发出了极为浓烈的攻击气息。她刚要出剑,那些黑暗气息却陡然冲出地面,化作一根又一根尖锐的黑刺,仿佛锋利的匕首一样的倒刺,却刺向法阵中央的主人。
天空中,很远的地方,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嗓音。她的声音并不大,却通过传音魔法,直接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那人的声音轻灵动听,却带着十足的肃杀气息。
“连莱布拉都不是真的全知全在,何况你这个贼子!”
而珊则恍若遭当头棒喝。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目光紧紧聚焦在盘旋在天上,慢慢往下降的黑点。那是一只黑色的大鸟,羽毛纯黑,而眸子却是红的,分明便是那日莱布拉的试炼中,蒂丝身下骑乘的巨□□。
黑鹰的翅膀鼓动其巨大的气流,盘旋了几圈。而它背上那个纤细矫健的影子却恍若一只休憩的黑狐一样灵巧地落到了地上。目光中淡漠疏离不再,却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
“你竟然活着回来了,蒂莱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