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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樱花散华(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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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帘那家伙,竟然真的让我全额付款!唉~我的月刊CD杂志全部都要泡汤了……”
天蓬回来的时候,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飘出来,那副醉醺醺的凄惨模样像收集了十年的手办被人全部砸烂一样,当真是闻者见泪。
一米八一的大个子好不委屈的趴在我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蹭来蹭去,脸颊也发烧似的滚烫。
“一身酒味,给我洗干净再出来。”
整整七个小时,我被患有全年多动症的小猴子折腾的筋疲力尽,天蓬那么大只压在身上,我差点喘不上气,心头积压的郁闷都冲到嗓子眼了,最后却像吹胀的气球,不小心松了手,莫名其妙就消散了。
想到小猴子好像永远也耗不尽的精力,我的嘴巴里貌似也有什么透明状的东西要飘出来了。
“那个……世界,能麻烦帮我拿条毛巾吗?”
浴室里某人懒洋洋的呼唤。
我突然很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按进马桶里然后拼命抽水。
“天蓬。”
“嗯?”
“你就在浴缸里过夜吧!”
“……”
我到底是个有节操和廉耻的人,没真让他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缸里过夜,天蓬在被我晾了半个钟头后打着喷嚏出来,默默地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茧,虚弱地说:“还以为会冻死……”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恹恹地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可怜极了。我走过去的时候,还把身子转过去背对我——幼稚的家伙!
孤零零的站了一会儿,讪讪地摸摸嘴角,好吧是我不该迁怒你。
“喂……睡着了吗?”
我厚着脸皮凑过去,一只膝盖跪上床,探头过去看他的脸,天蓬马上拉起被子盖住脑袋,蜷成一颗硕大的球体。我抽了抽嘴角,忍住一巴掌拍上去的冲动,柔声道:“你这样会闷坏的,头发也还没吹,说不定会生病。”
“嗯唔……不要……”
我不是那么好耐心的人,见他哼哼唧唧的赖在床上,总有一股想打人的冲动,“我数三声,你不起来,后果自负。”
“……”天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深吸一口气,淫/邪地笑了笑,手脚大开,隔着被子熊扑上去,“嗷呜~好暖和丫~”
天蓬不吱声,我估计他在憋气,过了一会儿果然支撑不住,在被子里钻来钻去,我早料到会这样,可惜出口已被我全面封杀,他不过是困兽之斗。
“嗯唔……世界……快起来……我不行了……”天蓬奄奄一息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让我好不得意。
“知道厉害了吧,快说‘女王大人饶命’! 我就——哇——”
天蓬出手快如闪电,我竟没料到他突然掀开被子,一把将我盖了进去,“嘘——”
眼前一片漆黑,天蓬沙哑的嗓音像羽毛在耳边轻轻掠过,温度湿热,他没用什么力气就将我锁在一片黑暗中,手指从身旁抚过,仿佛一声温柔的叹息,落在我的脸颊。
“别闹……好困……”
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浑身软的没力气,算了,今天就放过你。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虽然是有些艰难的一夜,恰巧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天蓬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子上写报告,回头用此生无恋的眼神望着我,“我想吐……”
“你不是说天界生活很清闲的嘛,难得有事做,合该好好享受才是。”
“这种享受我宁可不要啊,”天蓬忧郁地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界的妖怪突然骚动起来,而天界唯一允许杀戮的异端神,斗神太子之位后继无人,所以才一直……”
“斗神太子?没有了就再选呗!”
“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有能者不愿居之,天界人对杀生是很忌讳的,你知道因果轮回吗,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命格,神也有自己的神格,杀生就是对自己神格的摧毁,没有人愿意做这种会遭报应的事。”
我听得呆住,半响坐起来道:“是吗……”
“对了,昨天好像听你说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朋友,是怎么回事?”天蓬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微笑。
“你不知道啊,”我回神,兴致勃勃地坐起来倒苦水,“那小猴子究竟多么可怕,精神力旺盛到就跟吃了疯牛草似的这里也要跑那里也要跑BLABLABLA——”
“‘齐天大圣’么?”天蓬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笔,低声道:“我倒是有听过这个名字,据说它是在花果山山顶,集桃源乡之精华的石头中诞生,既不是妖也不是人的异端,它不仅有着喻义灾难的金色眼瞳,还拥有与天地比肩的力量,其真身是传说中混沌的象征。”
“也就是说,那家伙其实很危险吗?”我回忆了一下小猴子那脱线条的各种言行举止,轻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不反对。”
笔尖在报告书上晕开一圈黑色的颜迹,天蓬微微蹙眉,目光落在窗外某一点虚空上。
我有时会看不懂天蓬,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当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又会露出那种温柔懒散的笑容。
“啊咧?去哪里了?明明这里有雪团的味道呢……”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变成狐狸,缩成一团在被窝里,祈祷不要被那自来疯的小猴子发现,这家伙是狗鼻子吗?
“那个,大叔,请问你有见过一只小狐狸,白色的,这么小一只,像草莓大福的那种感觉……”
“草莓大福?”天蓬语带笑意,装模作样地说道:“叫我小天就好了,小狐狸的话,我倒是养了一只,昨天不见它,我还担心的不得了呢!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迷路了!”
“诶?雪团是大叔你养的吗?”
“嗯……可以这么说呢!”天蓬转过身来冲我眯眯一笑,“快出来吧,雪团,你的朋友来找你了呢!”
我看错你了!天蓬!背叛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跟着叫雪团啊!
“啊~哈哈~雪团!”小猴子一边欢呼一边举起手臂朝我扑来,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
我灵巧地甩了下尾巴躲过他‘爱的拥抱’,轻轻叫了两声,一跃到天蓬的脑瓜顶,安逸的坐了下来。
叫你乱说话!我挠挠挠!
“小、小天?你还好吧?你的头发……”小猴子颤微微的指着天蓬,目光略带惊恐的望着我。
“喵呜~”
我可爱的冲它招了招爪子,天蓬的头发已经被我扒拉成一堆乱草,看不见脸,眼镜也不知道掉去哪里。
“你喵呜什么呀……”天蓬哭笑不得,无奈道:“以为自己是猫咪吗?”
我冷冰冰地瞄了一眼过去,矜持地从天蓬脑袋上跃到小猴子怀里,拍拍它的手臂。
小猴子立刻会意,它在这种方面灵敏的不可思议(奴性吗?),“那个,小天,我能带雪团出去玩吗?”
“好的,你们去玩吧!”天蓬呆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僵硬,“别饿着她啊!不然的话……”
小猴子肩膀一抖,马上答应,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我权当搭了顺风车,牢牢用爪子勾住它的衣服,昨天我们两个差不多跑遍了天帝城的南边,没有发现任何杀生石的气息,今天正好换个方向看看。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小猴子全身上下立刻陷入警戒状态,“嗖”地躲到墙后去。
“什么了不起的形容啊!麻烦事都推给我!那个臭老太婆!混蛋猴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金蝉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该死的猴子把我的重要文件都折成纸飞机了!还敢在上面鬼画!你们也去找!”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昨天那个飘逸出尘的金发美人,小猴子你究竟做了什么,一下子把人气到更年期。
“今天绝不手下留情了,我要宰了他!”
“嘻嘻嘻~好可怕~”小猴子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偷偷笑,迅速鸟悄儿的逃跑,“雪团雪团,以后你看到那个头发闪闪发光,像太阳一样人,一定要马上逃跑啊!”
我不解地动了动耳朵。
“那人漂亮是漂亮,实际上却是一座活火山呢,老是打我!”
绝对是因为你欠扁吧!
我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正是补眠的好时机。
“啊!”
才刚闭上眼睛,小猴子就又闯祸,把走廊里一个天界人撞得坐倒在地,气得对方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走路不看路!”
“啊,对不起!”
小猴子条件反射地道歉,迅速要溜,却被那人一把揪住了头发,“给我站住!你不会是什么可疑人士吧,我可不记得天界有这么一号人,必须要问个清楚——”
正巧卷帘路过,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热闹就顺便插了一脚,“阿拉,宋溪大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家伙是我的私生子呢!”
“哈?私生子?”
“嗯,是的。”卷帘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孩子他妈死得早,我看他无依无靠的,只好把他带到天界来,唉,可怜啊!”
宋溪大人目露鄙视,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别让他在这里乱跑就是了。万一冲撞了哪位大人物,谁也救不了他。”
“好的,我一定会严加管教,多谢宋溪大人。”
卷帘这是要来哪一出啊,我狐疑地瞅他一眼,攀在小猴子身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个,谢谢你,不过私生子是什么啊?”小猴子懵懵地道了谢,认真问道。
“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也行。”卷帘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低着头仔细打量着小猴子,“说起来我还真没有见过你,你的监护人是谁?”
“监护人?是说金蝉吗?”
卷帘听到金蝉两个字,眼神立刻变了,看来他也知道小猴子的真实身份,“是你……”
他皱着眉蹲下来,忽然伸手托住小猴子的腋下,试图把他举起来,结果当然失败。
“竟然是千斤锁……你小子到底……”
很奇怪吧,我舔了舔爪子,妖气在瞳眸里微微蔓延,其实天界这样做的理由并不难猜,因为小猴子的真身感到害怕了吧?该说是防患于未然么?所以只听自己想听的,只看自己想看的。
所谓天界,不过只是披着华美的外衣,实际内里腐朽不堪罢了。这地方,并不比人间高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