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39、琐碎的事（下）

　　郑洁羽是周三走的。周六早上郑燮然离开的时候郑舟扬才从楼上下来，难得看到少年睡眼惺忪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昨晚没睡好？”
　　“不是……是阿姨，我们视频了，多聊了会。”郑舟扬回答着，边拍了拍自己的脸。郑洁羽先是拿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的母亲庄温月与一个褐发碧眼的中年妇人以及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的合影。庄温月的父母庄泽端、伍月去世多年，与她同辈的是胞弟庄温举，但英年早逝。庄温举的妻子是美国人，也就是照片中的中年外国妇人，二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一个叫庄莎一个是庄茉，恰好与郑洁羽同年。也就是说LA那方的血脉男丁单薄，这也是郑燮然前几年必须回到LA整合庄氏遗业的原因。郑舟扬全程认真地听着，只在最后说了句:“小阿姨，不论今后是叫你小阿姨还是姑姑，对我来说那都是一样的。”电脑屏幕里的短发俊秀女子喝了口咖啡，笑应:“你只管相信我就好。”
　　郑燮然今天要出席一个老友的结婚典礼，作为伴郎，他理应早到。但时间尚早，他就站着跟郑舟扬说起了话。
　　“怎么不再睡会？”
　　“有个朋友生日，我得去。”
　　“是吗？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中午都不在家。”

　　“也？叔叔要去哪里？”
　　“一个婚礼，去给一个老友作伴郎。”
　　“老友？”
　　“怎么，我像是那种找不来朋友的坏人吗？”
　　“呃……不是……”少年抬头，以为对方误会了自己的话，却看到了男人眼里的逗弄眼神——这神情很是常见，就安静地沉默了。他发现，不论是白素、还是白少峰，或者是郑洁羽，乃至于眼前的郑燮然都喜欢有时候故意曲解自己的话，仿佛看自己费力解释很有趣一样，但他也有自己的拆招，那就是沉默。
　　果然，30岁的郑燮然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轻咳了下，说:“有时间带你去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一个必须实现的约定。最后发现这样也不是不好。所以他看了下表说:“我要走了，你快去吃饭。”
　　“晚上呢，回来吗？”
　　“回。”
　　“噢。那再见。”
　　“还有……”
　　“？”
　　“明天是周日，记得明天我们还有安排，记得早点回。”
　　郑燮然驱车上路时候，想起来刚才的对话，笑着摇摇头。说实话，即使他跟郑洁羽也没有这样相处过。一方面是那时候自己年纪太小，哪里会以兄长自居主动关心体贴妹妹。一方面是，郑洁羽也不似普通女孩那样柔弱需要他这个做哥哥的保护。就在刚才，担心郑舟扬会喝酒，担心他晚上闹得太晚，差一点就要说“不要喝酒，早点回家”，换了说法是因为他觉得如果是18岁的自己的话，他不会希望被大人管东管西。
　　好在，郑舟扬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郑燮然不禁还产生了一种“我家孩子很好”的欣慰感。
　　结果男人一路上就这样想着郑舟扬的事开着车到了目的地。
　　今天白素穿上了一件宝石蓝的长裙，郑舟扬注意到她还戴上了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块蓝色水晶吊坠。可能因为打量的时间有点长，白素不打自招:“我妈给我画的啦，干嘛，不好看？你那什么表情？”
　　郑舟扬这才发现白素还花了淡妆——当然是好看的……
　　“挺好的，像个女的。”不知道为什么，郑舟扬感到心里一阵堵，说出来的话就带了些刺——说出来就后悔了。
　　“喂！”女孩拍了下他的手臂，但大大咧咧惯了，根本没有在意，挽上郑舟扬的手臂接着说:“打的快点，走吧。”
　　悦鑫酒店
　　其实郑舟扬知道他所在的班级，每个同学家世都很不错，加上白少峰提前说过会请不少人来，看到地点是豪华的大酒店，也就不太吃惊了。
　　如果还是三年前的自己来到这种场合必然很局促——不，应该说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才对。
　　“3楼，”白素挽着郑舟扬的手臂，对他说，“今天大厅跟二楼全租出去了，据说本来是要清场的，但少峰的哥跟这个酒店的管理人认识，就给我们在三楼单独留了个房间。”
　　郑舟扬一边想怪不得看到门口电子板上写着祝福某某的新婚这样的话。但更多是对那句“少峰”的在意：连姓都去掉了。
　　“白素……”
　　“什么？”女孩挽着郑舟扬进去电梯，顺手按下了数字3。
　　“没。”郑舟扬最终想，既然是不告诉自己的，必然有她的理由。何必问出来叫她为难？
　　白素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整理自己的裙子，也就没留意他再说的话。
　　——是喜欢那种情绪吗？
　　——是说，很早就知道白少峰在意白素，现在是说，白素也喜欢他……吗？
　　——不懂……这个需要我的在意吗？这毕竟是他们的事……

　　新郎官是郑燮然的老友。借着这个时机，郑燮然还见了同为朋友的另外两人。这四人是大学时期的室友。分别至今八年，少有齐聚的机会。
　　新郎官快被像打仗一样的婚礼流程弄得脱力了，趁喝口水的时间，跟难得齐聚的三个老友说上些话。
　　“要命，我还记得，快毕业的最后一星期，你们三个的卫生纸用完了也不去买，天天去蹭我的那一卷纸，直到我的也寿终正寝，好嘛，你们终于去买了纸回来。可恨的是，你们一人只买一卷，扔给我一包纸，我一看，熊孩子们是在哪个饭店吃饭偷人家的餐巾纸拿回来给我啊？！”新郎官哭诉当年的血泪史，“节操呢？！”
　　结果其余三人都笑了。
　　笑了笑，想起来那果然是那么久之前的关于青春的事，都有些沉默。结果，司仪在那边催新郎过去对流程，打断了几个人的叙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