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35、 相处（中）

　　两排路灯发着光，高大的杨树以规律的距离在地面上投射出影子。风都温和起来。
　　路两侧是一幢幢大门紧闭的住宅，不知道是没有人居住，还是因为住在里面的人不喜出门。郑舟扬想起来，即使在白天的这里，常见的也多是一辆辆直接驶进驶出的汽车。但有听管家说，现在还住在这里的，多是喜欢安静的老人。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把少年夹在中间，三人步履缓慢地往前走着。
　　郑舟扬安静而认真地听着左右俩兄妹的交谈，直到郑洁羽换了话题说：“嘿，我们来曝情史吧，三个人一起！”
　　郑舟扬侧过去看向发话的人，但后者不给别的人回应的机会，继续说道：“我先来，在LA那里呢有谈过两场……嘿！舟扬宝贝儿你这样看我是想问说对方是男是女吗？”
　　“啊？我没……”
　　“男的。大概那时候是女人的样子吧。来这里后，唔，是有不少人追求啦，但我还不想跟同性谈恋爱。所以，最近有些寂寞，还有点难耐。”
　　听完这些话，郑舟扬下意识用手抚了抚自己额头上的刘海，有点无力开口评论的感觉。
　　“我想，我得找个机会看看你在公司时的行为举止。”适时，郑燮然开口接过话题。
　　“嗯？”郑洁羽表示期待后文。
　　“但愿你在那里会收敛口舌，不然少不得结怨。”虽然这样说着，郑燮然竟然伸出了手，手臂越过郑舟扬的头顶，到达了郑洁羽的头顶，揉了一下，收了回去。
　　“喂喂……”郑洁羽伸手整理自己的头发，“那是自然。家跟公司，角色我还是可以分清的。哥你自己就是这样，应该最懂才对。说起来，忽然不想让你回答这个问题了啊。毕竟舟扬在这里，也许你的回答会少儿不宜。”
　　“小阿姨，我想我马上就要18岁了，不是少儿了。”郑舟扬回应。
　　郑燮然莞尔一笑，道：“至少结果是，我在计划结婚。”男人聪明地撇去以往的风流艳史。
　　“啧，你就计划吧。单看我周围那些男人，即便结婚也少有安于家室，何况没有人会催促快点安定下来的你？”
　　郑舟然本来听到结婚二字时，还一愣，没有时间深入思考时，又听到郑洁羽的话，隐隐放了心。对于他来说，他还没有在好不容易习惯郑燮然的存在后，马上又要接受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郑燮然还是笑，没有分辩。这一笑落入了少年的眼里，他不能读懂里面的信息。
　　“舟扬呢？”郑洁羽问。
　　“啊？”郑舟扬回神应着话题人的话，“艳史是真得没有。”
　　“那恋爱呢？”郑洁羽追问。
　　“艳史难道跟恋爱的定义不一样？”郑燮然插话，来了兴致。
　　“自然，一个是代表着大批量的数量词加动词，一个是粉红小天真的文艺范儿名词。”
　　郑舟扬真不想承认他听懂了郑洁羽的解释。
　　郑燮然也在等着听答案。
　　“没有。不论是哪一种意义上的。”
　　这句话说完，各有思虑的三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郑燮然忽然想起十四岁时跟一群狐朋狗友去到了一间PUB，然后就从此摆脱少年身的事。人一旦知道男女情事，就很难不食髓知味，何况在金钱或是外貌上，他都有优势得到别人在身体上的付出。被郑洁羽嘲笑节操，不是没有理由。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这有什么可容别人置喙的余地。只是，他忽然觉得，这个即将十八岁的男孩果然是以一种别样的方式长大的。一种与自己不一样的方式。更为辛苦，却更为单纯。
　　郑舟扬意识到了变化的气氛，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而一向是气氛调控者的郑洁羽开口说：“在LA，就说我上的大学好了，UCLA，我才入学，那是个夏天，新生入学，周围有许多女同学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是比基尼。晚上有班级欢迎舞会，我亲眼见了几对男女相拥着开房去了。”
　　郑舟扬不懂她为什么说起这个，但还是认真地听着。
　　“开始时好一番惊吓。之后就习惯了。你知道，男女大约性成熟的时间在十三四岁，阻碍欲望化成实际行动的，除了找不到实践对象之外，还有外界的风气啦。就像，华厦把这事儿呢上升到了道德的高度。在LA，上高校了还没有经历过这事的可是会被鄙视的。这跟欲望本身无关。就像你饿了要吃一样，本身很自然。但我这几年发现，大多数我们大华夏人都是成熟的性待业者。”
　　郑舟扬又一次听懂了，可是他忽然意识到郑燮然也在听，他是习惯了郑洁羽有时会说出这种直白的话，但是这次一想到还有第三个人听，脸一下子“轰”地红了。
　　话题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啊？！少年无语问苍天。
　　然后，他听到郑燮然笑出了声。
　　郑燮然自然而然把手放到他的头上揉了三下：“这是脸红了？”
　　郑舟然算是明白了，这样的直白的思维是他们郑家的家风……
　　“我只能说，我现在想好好高考……”最后弱弱地开口，他不想再对自己没有经验的话题发表意见。
　　说完这个话题之后，三个人才意识到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又不约而同，走了起来。
　　郑燮然想了想，作为大家长，还是有必要说些什么的：“舟扬，作为长辈，我对你的希望是，你能与喜欢的人谈恋爱，然后结婚。”
　　在郑洁羽在想她哥怎么转性说这么道貌岸然的话时，果然听到了后半句是：“当然，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情不自禁的时候记得要戴安全X。”
　　少年身体整个都石化了。
　　要不要这么交心啊……整个都不好了，听到这种话……
　　所以，郑舟扬两大步往前一跨，转身对着两个没有节操的长辈加大音量说：“回去吧，回去吧啊？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
　　风很温和，路灯的光很柔软，连树的影子都看起来赏心悦目。天上就算只有一个月亮，也还是很明亮。
　　少年发窘的声调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