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rysky]火阳》萤师

14、第四章

　　（累。）
　　（好累。）
　　（累到快吐了。）

　　门口时而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能感觉到青花站在门前忐忑的心情，但是这只能起到伤口上撒盐的效果。
　　梦破碎了还不足以让人畏惧，但如果撕裂它的人，就是自己……
　　实在是太可怕了。

　　“火花，阳日老师来找你了，你出来见见他吧。”
　　铃原青花柔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她畏缩着身体不敢出声，她现在唯一不敢面对的人就是母亲，她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努力撑起身体，总算让软骨头恢复了些力气，铃原火花缓缓穿上拖鞋走到门前。

　　外面的声音听起来近了一些。
　　“不好意思啊阳日老师，这孩子真是让你操心了。”
　　“不碍事，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您先去忙吧。”

　　听到外面的谈话声消失，火花转过身靠在了门上，眼神望向窗外的虚空。
　　这种心情一定不是谁都能感受到的。
　　费了千辛万苦最后却得到的是最坏的结局。

　　——啊啊，好想飞上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

　　“我知道你在那里。”
　　阳日直狮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充满着阳光成分，但此刻却听起来含着一些阴霾。
　　“你听我说就好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使劲压低心里的痛苦部分。“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你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对不起，身为男朋友我真的很失格，请原谅我。但是我明白一点，就是我自己的心情。我不会轻易就这样离开你的，就这样，我先走了。”

　　“别走！”
　　铃原火花在恍然中回过神来，转过身扑在门上呼唤。她扯住自己的头发，无助地蹲了下来。
　　“别走……我好难受……真的……”

　　铃原火花这辈子情不得已说了不少的假话，但是只有这句话，是最真实的。拨开那些虚假的外壳，那些佯作的开心，里面内含的核心是能刺激人流泪的东西。

　　“终于肯说实话了么？”门外的阳日直狮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门那边的你现在露出的表情，一定会是至今为止我见过最真实的。”

　　“你知道些什么……不要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你什么都不明白……”
　　铃原火花疲倦地将额头靠在门板上，放松般地眯起眼睛。
　　“我直说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他的语气就像听一场笑话一样轻松。

　　“你认识的火花……不是……我……”

　　“那又怎样。”阳日直狮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那么，只要从新去认识你就好了。”

　　少女的身上裹着壳。
　　其实只要是人，身上都会有壳，可是她身上的不只一层，是无数层壳。
　　她所害怕的，无非是所有壳都剥掉后所露出的形态。

　　“不——！不可以！不能！不要！只有你不可以！！”
　　她毫无预兆猛地激动起来，那是拼死保护某个东西的悲伤心情，哭腔中饱含着绝望，空气中似乎混进了某个巨大的阴寒怪兽，它正肆意泼洒着黑暗。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啊！！！”

　　听到这异乎常举的惨叫，铃原青花手里拿着饭勺就跑了上来，她慌张地询问阳日直狮发生了什么情况。
　　阳日直狮也才刚刚缓过神来，无助地摇了摇头。

　　“十分抱歉，她现在变成了这样……你到楼下来吧。”
　　铃原青花的脸因为那时常带着忧愁的表情，看起来多了不少的皱纹。

　　阳日直狮下楼前回头看了眼火花房间的门，她的惨叫再次回响在脑海里，让他下定了决心。

　　客厅干净整洁，只是有点让阳日直狮觉得奇怪。
　　家具都保留着最基本的形态，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感觉缺少了家的气氛，但是又不像是新搬来的。

　　铃原青花端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她垂着头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吧。”

　　“不会的。但是身为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阳日直狮认真地说，“请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我非常想要帮忙。”

　　铃原青花的表情从僵硬逐渐转到柔和：“是这样的，我和她爸爸离婚了。啊，这并不是最近的事，离婚协议签了已经一年了，只是，最近火花才知道。我和她爸爸一直有意要瞒她，等她长大成人有了新的生活后再告诉她，但是没想到那个孩子这么快就发现了。现在单亲家庭很多，我没想到那个孩子居然会受这么大打击，我最近经常后悔，难以入睡……”

　　“您不该欺骗她的。”
　　阳日直狮的眼神里含着忧伤，他的语气很轻，因为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位母亲的辛苦与苦衷，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师啊，你知道么，那个孩子真的特别懂事，从小就是，我曾经多次哭着感慨她简直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可是她这一次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着实也让我感到迷惑。那孩子老是喜欢逗我笑，可是她现在连自己都不笑了。”
　　越说下去铃原青花的表情越难过，细细的、没有打理的眉毛低垂下来，她的眼神落在地面上，却看不到焦点。

　　阳日直狮非常了解铃原青花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火花究竟有多么懂事，甚至能想象到她即使知道真相也会微笑面对的镜头，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谢谢您把这些告诉我，我会努力帮助她走出阴霾的。请您一定不要放弃希望。”

　　“谢谢。”

　　阳日直狮在路上一直回想着铃原火花曾经的表情、神态、动作，以及在门后吐露的真言。
　　一切就要等到再开学的时候了。

　　新的学期总是充满了希望，从大门陆续进入的学生脸上都气色饱满，见到多日未见的同学有说有笑。在这人群之中，有一个孤单一人面无表情的特例。
　　那就是铃原火花。

　　叶月理奈和橘在门口聚头，满是和谐的氛围。叶月理奈很快看到了走在前面的火花，二话不说就跑了上去。
　　“嘿，火花！”

　　铃原火花反应迟钝地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如水池的镜面，没有丝毫起伏：“哦，是你。”

　　“哈？什么‘哦，是你’啊，你这是啥反应啊我的火花班长？嚯嚯，看招看招，我可是知道火花弱点的人！”
　　叶月理奈嬉笑着开始用手指戳了戳铃原火花的小腹，平时这个时候，火花一定会很配合的捂着肚子大笑，可是此刻的她，却仍然冷冷地看着理奈，不理会她的这些小动作。
　　“咦，你的弱点为什么不管用了……”
　　叶月理奈愣住了。

　　这时候的铃原火花却理所当然地笑了，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真相：“因为那是骗你的呀。”

　　叶月理奈瞪大了眼睛，看着火花带着陌生的表情从自己眼前走过，她顿时像是失了魂般不知所措，幸亏橘及时跟了上去，她才逐渐反应过来。

　　“小理奈，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月理奈一直盯着火花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所谓理所当然的日常，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哇今天班长居然没有快迟到才到么？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是啊是啊，班长每次都勉强跑进教室门呢。”
　　“咦，班长？”

　　铃原火花就像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一样冷静地走近自己座位，没有去跟他们调侃一句坐回了位置。
　　大家纷纷感到奇怪，如果是平常的铃原火花一定会跟他们大开玩笑，互相调侃。
　　这一回她静静坐在位置上，时而托腮看看窗外，时而低头看看书，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跟她没有关系，浑身都散发着不要靠近的气场。

　　夜久月子走了过来，笑着向她打招呼：“火花，今天好早呢。”

　　铃原火花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开，你打扰到我看书了。”

　　“欸？”
　　“请你走开好么？”

　　夜久月子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火花：“火花……抱歉打扰你了。”
　　她有些失落地回到了位置。

　　七海立马有些不满：“她怎么那个态度啊？你还乖乖道歉干嘛啊，你只是去跟她打招呼而已！”

　　东月妈妈苦笑着安抚七海：“好了不要这么说，快要上课了。”

　　铃原火花的变化巨大到让班级里每个同学都察觉到了，她在上课时的态度也判若两人，以前总是非常认真的听讲抢着回答问题，现在则总是开小差，被老师叫上去也随便写答案。老师也很诧异，好几个科目的老师都轮流把火花叫去办公室。
　　铃原火花的一天就在这么不断往办公室跑中度过了，她的表情却没有为此有一丝动容。

　　一到放学时间，夜久月子就忍不住凑了过来，她担心地皱起细眉：“火花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烦。）
　　铃原火花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地收拾书包：“跟你没关系。”

　　“班长~今天值日的同学请假了，你安排一下值日生吧。”

　　铃原火花淡淡瞥了他一眼：“随便谁。”

　　这三个字把对方噎的不轻，如果是以前，铃原火花一定会大挽袖子干劲十足的帮忙做值日。
　　连夜久月子也看的渐渐眉头紧皱，她一直不肯离开火花的身边，因为虽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但她知道眼前的火花不正常。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不离开这里。”

　　（好烦。真的好烦。）
　　（够了，都够了。）
　　（不要逼我了。）

　　铃原火花闭上了眼睛，重复着深呼吸动作，开口道：“滚。”

　　“……啊？”
　　夜久月子没想到她会骂人，硬是愣了一下。
　　“火花，我只是……”

　　“啊……啊啊啊啊！烦死我了！”
　　铃原火花抓狂的叫声打断了夜久月子的声音，她忍受不了似的抱住头左右晃动。
　　周围的人越是担心她，她就越是痛苦。整整一天都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所有人都在不断的戳弄她，试探她的反应，这个环境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仅仅不去演一个优等生的形象你们就这么死缠烂打啊！！原来的火花就他妈那么好吗！！！我本性暴露就让你们这么痛苦吗！！你们去死好了，都去死好了！！！”
　　铃原火花歇斯底里的绝望哭叫充斥在教室里的每个角落。

　　夜久月子被对方悲愤的喊声吓到，一方面难以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另一方面她被最后一句话伤到，感到心痛。

　　七海哉太不会容忍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欺负，他站到了月子的面前。
　　“班长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啊，大家都会帮你，为什么要说这么残忍的话？对不起，我不认识这样的班长！”

　　“……！”
　　铃原火花被七海的音量震慑到，准确说是被最后一句话震到，表情顿时消散而去，只剩下了让人看不清的迷茫，她的瞳色再也没有了那么迷人的光芒，而是灰暗一片的黑。
　　“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
　　她像个失去理智的孩子抓住了七海的手臂，“你看着我啊，我是火花啊，我是铃原火花啊，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这才是我啊……”

　　唰——教室的大门被拉开，门口奔进来两个身影。

　　“火花！”

　　铃原火花看到跟着阳日直狮进来的夏目玖，她松开了抓住七海的手，失魂落魄地向夏目走去。着急着确认什么一般，声音都在颤抖。
　　“呐，小玖，他们都不认识我了……小玖，你一定认识我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是谁……”

　　夏目玖发现此刻铃原火花的力气出奇地大，她吃力地回握住火花的手：“嗯，我告诉你，你是火花，铃原火花，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火花。”

　　“可他们说……那个人见人爱善解人意的火花才是铃原火花。”

　　铃原火花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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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说今天就完结你们信么？
愚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