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妖兽有主》野生松菌

14、第十四章 寺公

　　这回歧浒不赶时间，就着魔地的好地利，索性一边修炼一边教徒弟。
　　这可可怜了大虎阿白，他又不修魔，呆在魔地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谨防魔气入体，只得往云岭山脉别处去，不修炼时以为害山林为乐，真真是放虎归山。
　　但其实小棕才是最忙的那个。
　　云门寺一定要回，害得景邦罚禁闭，于是一日三餐就落到小棕头上，亏得山里物产丰饶，要素有素，要荤有荤，小棕倒是不愁，只是小棕不会做熟肉，生肉带回去屡遭嫌弃，后来就只带够汁水又管饱的蔬果。
　　除此之外，小棕大多时候要呆在魔地，一边跟歧浒认字，一边听故事一样认知修真界、世俗界的种种常识。
　　歧浒期望不高，不求教出来的徒弟深知人心险恶，但求小棕不会两眼一抹黑，碰着谁都倒霉被骗，充当启蒙先生教书认字的时候穿插许多真人真事，把所知的修真界、世俗界的杀人越货、恩怨情仇统统一股脑倒出来，层层深入，多角度多层次加以分析。
　　话间，一会儿从正派立场出发，一会儿又从反派立场出发，连第三者旁观的立场都抽丝剥茧分析讲述，即便是当世大儒听君一席，亦要叹为观止无以反驳。
　　殊不知，这等“期望不高”却几乎媲美拔苗助长的强度，好巧不巧地开发了小棕开动脑筋的大脑功能。小棕养成了遇事先思考推敲一番的习惯，并且在歧浒的影响下，看待事物也学着多角度出发。
　　天知道一个魔修哪来的那么多道道说条，明明满身冷邪的人，说教起来长谈阔论引经据典，叫人乍舌。
　　大虎阿白偶然听了一回教，直道从来不知好兄弟歧浒收藏了这般多奇人异事、江湖八卦。

　　五日禁闭早就过了，景邦圆圆润润地从禁闭院走出来时，看守的小道僧有些吃惊。
　　连着五日不吃不喝，如何一点都没瘦？
　　却又不承认有将人看丢过，小道僧想，反正没人看见，索性当没这事，若是往上面院教那儿说了，他才真要担上失职之罪！
　　景邦出来，明目术自行运转，透过重重云雾望见青天，浑身舒爽。
　　觉得关禁闭几日就像难得有一段时间定定心心打坐修习一样，三餐无忧还无人打扰，宁静入定中对心法有了新领悟，心境上大进一步。
　　如此，回到自己那间小屋时已然看开了小棕偷储物袋的事情，没有证据能够说明偷储物袋跟下黑手属同一嫌疑犯，禁闭五日作为结案，那位大师兄挨揍算白挨了。
　　大道自然，妖兽有灵自山间，不受约束，生存手段只遵循强者为尊，何苦将人间重重约束作枷锁圈住灵兽？那样与大道自然相违，想必会困住灵兽的修行步伐。妖兽修炼本就不易，当了灵兽之后又受重重约束，岂能得好？
　　别的灵兽如何，景邦自知管不了，如今身边多了个小棕，虽然不是灵兽，但也跟伙伴一样相处，犯了错知道认，害了人懂弥补，心乃善也。也不无由地鸡鸣狗盗、残害性命，便放他随心所欲又如何？
　　景邦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未经多少世事和磨砺，这般年纪对大道有此番理解实属不易，若说凭资质入得云门寺，那么凭此子心性、悟性，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想通了，景邦便与小棕好一番交心畅谈，亲近之态说得小棕近月来身处异世的惶恐紧张都消退了几分。
　　又见了前来探望的陆琴小姑娘，随着景邦一如往日地闹了个脸红，作息很快就调整回规律的时候，早早出门练拳、采摘草药，对待小棕真正像朋友伙伴那样，放松管束的同时交付信任。
　　这样一来，别人不知道小棕日日往魔地跑，只发觉云门寺里时常叫人找不见影，厨娘甚是想念，其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这天歧浒正说到世俗界武林的正邪大战，八大门派掌门率各路英豪围攻邪教主坛，两阵对垒各施拳脚，场面之惊险娓娓道来。
　　小棕眼前仿佛能见到漫天的刀光剑影，为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的万丈豪情而激动。
　　眼看魔教教主力挽狂澜杀出一条血路，忽然没声了。
　　歧浒盘坐在魔浆上，一改方才说话的闲适，抿着唇，眼观青天，神情冷凝。
　　眼见着骑老虎神色巨变，小棕压下满腹疑问，直道有情况。
　　嗨，小棕这家伙就刚开始喊过几次师父，之后即便歧浒黑脸，他也丝毫无惧地喊人“骑老虎”，别说歧浒郁闷了，大虎阿白都闹不清小棕的无惧出于何源。

　　满是魔气魔浆的大阵之内，看天都是灰蒙蒙的，魔浆翻涌如常，一人一浣熊已然静立其上。
　　“簌——”一道破空声。
　　小棕大气都不敢出。
　　歧浒一身黑衫，两手背后，稳稳站在翻滚的魔浆上，冷凝的眼，沉寂的脸，望着天，看不出一丝焦急。
　　方才的破空声分明是某物从天上急速飞过导致，小棕目力不错，隐隐看见那是一个人类男子。
　　歧浒对小棕说：“那是云门寺寺公，出门归来了。”
　　小棕轻点脑袋，通过近日灌输的种种常识，对云门寺的人文关系亦有些许了解，寺公之于云门寺，就跟掌门之于门派一样。
　　说起来，小棕也是才知道，景邦跟他同一院子住的两个师兄，都是寺公的亲传弟子。

　　难得出门一个月之久，寺公归来对于云门寺上下是件大事。
　　寺公首先召集院教五首密谈，完了接着处理寺内余留的公文，随后过了两日，寺公才得空召见自己的亲传弟子们。
　　考校功课是每位当师父的招牌手段，八岁入得云门寺的景邦师兄弟三人感触颇深，就连小棕都在近日有所体会。
　　寺公一身青衫，头顶玉簪束发，唇上两撇黑泽长须，细眼微眯似笑非笑，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徒弟们站得挺直在面前。
　　一声令下，景邦、罗樊、叶缪师兄弟三人开始在寺公院子里互相过招，两两为组，打三场。
　　这头见招拆招暗防阴招，那头却老大不小调戏小兽。
　　一刻钟前，小棕被景邦以灵兽的名义介绍到寺公面前。
　　小棕和寺公大眼瞪小眼足足一刻钟，用“瞪”形容并不贴切，其实只有小棕自个在防备在瞪视，寺公只是笑呵呵地打量而已。
　　第一句话，寺公说：“不错，不错。”
　　寺公左手捋着嘴上美须，第二句道：“师承何处？”
　　由此，小棕大惊，师兄弟三人顿时忘了动作。
　　“继续！”寺公喝道，眼尾都没看那边三个小道僧一眼。
　　那头继续见招拆招暗防阴招，这头寺公依然笑呵呵看着小兽。
　　小棕两眼乱瞄，看天看地看小道僧，就是不看笑眯眯狐狸一样的寺公。
　　后来师兄弟三个过完招了，静静站在院子平地上，寺公仍坐石阶，道：“立夏将至，余下不足半月，你们三个可准备好了？”
　　“弟子准备好了！”师兄弟三个齐声应答。
　　寺公笑了，“喊得这么响，快滚回去修炼！立夏那天谁要是丢了我的脸……”
　　话犹未尽，石阶下的师兄弟三个已然领会后意，互相对视。
　　“小棕留下，陪为师玩两日，你们快滚吧！”寺公捋捋美须，怡然自得。
　　小棕愕然，景邦在寺公的眼皮子底下灰溜溜地走了，把他丢在狐狸这里？！
　　寺公捋着美须起身，长袖一挥，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小棕身子一轻就飘起来，随着寺公进屋。
　　“咕噜噜——”小棕表示他真的不喜欢“飞”啊！

　　寺公眼光独到而犀利，仅一眼，就看出小棕身上奇怪的魔灵二气，不仅不冲突，反而相融相辅，加之发现小棕根基无比扎实，两眼极有灵气。
　　这般资质，如果小棕没有师承，寺公不介意收一个妖兽徒弟，反正他看得出，所谓灵兽不过是诓诓别人而已，一只练气期妖兽，金丹期如何看不穿？
　　不过……这妖兽方才说，他有师父？
　　不仅是有师父没师父的问题，小棕还暴露了会传音的事情。
　　灵界未化形生物交流用的波段在修真界叫做传音，在修真界，传音要懂得传音术，还要修炼到筑基期才用得了，小棕的修为水平只是练气期，在修真界就是最低最低的等级。
　　一个练气期的妖兽，何以能够传音？
　　寺公坐于厅堂主位，一手捋着美须，一手摸着茶碗，细眼微眯地看着进屋后就没挪地的小兽，笑意收敛了，只深思。
　　小棕亦是斟酌后决定暴露的，依浣熊族天生的直觉，小棕感知寺公也是一个强者，在这个世界就叫做高手、高人、大师……总之，小棕隐隐觉得寺公的修为跟骑老虎有一拼。
　　小棕记得骑老虎讲故事时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对寺公似笑非笑好似看穿看透的眼神，小棕还能怎么装傻？这个是景邦的师父！
　　说到师承，小棕大大方方报上骑老虎大名。
　　“歧浒？”寺公咬着字，反倒沉默了。
　　沉默中小棕也反思，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比如魔地，比如魔修？骑老虎说修佛、修道的人都不待见修魔的。
　　半晌，寺公神色淡淡地点头，转而扬起笑意道：“这两日留下陪我作画，好久没动墨宝了，就画你这机灵鬼！”
　　没有小棕反驳的余地，一个定身诀，寺公心情大好地转身准备墨宝、画具。

　　寺公独院里有一颗粗壮高大的玉兰树，茂密的树冠郁郁葱葱，间夹巴掌大白玉般的花蕾、花盘，或含苞，或盛放，在热烈的午后时分，遮去半个院子的光热，透过重重云雾，阳光温柔洒落在另外半片院子。
　　紧贴白玉兰树根茎处，一株满枝白点的藤蔓，攀着高高的篱笆，摇身一变就是一棚参杂白点的绿墙，小棕被搬到藤蔓做的绿墙下，可以嗅到周围与白玉兰花相融的奇异花香，原来藤蔓上那白点亦是开了花的。
　　红棕棕的小兽攀着藤蔓缠绕的篱笆，前肢漆黑油亮，浑身皮毛亦是光亮顺滑，漂亮的大尾巴轻轻置于足边，身躯纹丝不动，淡淡云雾树荫下飘荡。
　　回首刹那，一对黑亮大眼滴溜溜转着，雾蒙蒙中蓄起委屈，灵动非常。
　　美景有了，寺公满意落座，树荫下已张罗了桌椅，铺开了宣纸墨宝。
　　可怜的小棕动都动不得，被摆好了造型，好似案上鱼肉，任人打量任人画，整整三个时辰！

作者有话说

　　剧情要展开了，该慢热该交代的差不多完了，该不会你们一个个不说话就是为了等小高潮吧？！坟淡啊，也不知道安慰一下人家幼小的心灵！没评论＝不开心＝码字难，老子没存稿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