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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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白茫一片。
昨夜忽然来的降温，使得A市这个江南小城从秋日的阴雨连绵一夜之间变作冬日的银装素裹。路上往来行人身着包子似的衣服，脸和嘴都一并捂遮起来，保暖的雪靴在厚实的雪面上踩出一双双深深的脚印。
房间里因为雪的反光，显得很明亮。
“看样子下雪了。”庄羽文坐起来看着窗外说。
“是吗，”吴谦仲把头从蒙着头的被子里探出来。眯着眼睛望了一下庄羽文的方向。
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是挺亮堂的。”然后又用被子蒙住头睡过去了。
“记不记得我们大三，就是下大雪的那天，”庄羽文套上了一件旧棉毛衫，一边说道，
“我起的比你早好多，我去买完早饭带回来你都还没有起来。”
“然后你就带了一个大雪球直接塞进我被窝里，你还真毒。”吴谦仲在被子里喃喃道。
“否则你哪会起来哈。”庄羽文起来穿好了衣服，“唉！一晃眼，都两年过去了。”
转过身，微笑。
“所以呢，识相的，赶紧起来。不然这次，我可不知道会用什么问候你的哈。”说罢，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吴谦仲。
吴谦仲全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待庄羽文走出了房间，他才懒洋洋地起床，还不时地打着哈欠。
穿好了几件衣服，他发现床头柜上放置的一张合照有些歪了，伸手过去扶正。
合照是一个简易的框架，上面是两个英俊的少年。一个带着眼镜，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较为瘦小。另一位下巴上留着一些茸茸的胡子，体格健壮，短短的头发显得十分干练。两个人相貌各异，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看着照片，吴谦仲嘴角微微上扬，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却好像想到什么了。
“又该剃胡子喽！”他暗暗地说了一句，就转身洗漱去了。
早饭。
“就这些了。红薯稀饭。”庄羽文把碗推到吴谦仲跟前，呆呆地看着他，
“好吧，就这些，有的吃就不错了。”吴谦仲朝着庄羽文笑了笑。
“其实，我是说，”庄羽文眼神忽然暗了下来，“家里就剩这些了。我身上，也没钱了。”
“那今天去银行你取去一些吧。我记得卡里还有。”
“不行，动用那个的话，房租又成问题了。而且，上个月的房租还欠着呢。”庄羽文的眼睛里流露出越来越多的绝望。索性低下头去，看着桌子。
“会好起来的。你先取一些买点足够供给家用的，我再想想办法。”谦仲拉过羽文的手，轻轻地拍着，“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嗯。”庄羽文点了点头。
“雪天路滑，小心哪！”庄羽文从窗外向楼下喊去。吴谦仲正穿着厚厚的雪装骑上一辆自行车。
“嗯！知道了！”谦仲向羽文招了招手，就骑车离去了。
关上窗子，羽文心里很不是滋味。
谦仲，你为了我改变了很多很多，去做了你不会去做过的很多事。
很多时候，我在想，你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为了我，你付出的好多。
谢谢你。
收拾好了碗筷，羽文便走进房间开启了电脑。
自从大三那年出了事情，学习一直就被搁下，
导致上个月去招聘会的时候，一个像样的文凭也没有。
不过幸好羽文在高中时作文的水平还算不错。现在，只有在网上写点东西还能勉强挣点。毕竟靠着谦仲一个人在餐馆打工的收入，维持着这个家的吃穿用度太艰难了。再加上吴伯父对周遭亲朋好友的全方面控制，现在两人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借钱，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才敲击了键盘几下。手机忽然响了。
羽文皱了皱眉，号码显示是吴伯父打来的。
本来就该拉黑的号码，因为不忍心也就放着没动。
挂掉吗，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不知道他还会用什么其他手段给自己施压。
接了吧，又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犹豫中，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手机一直响了很久很久。
未读短信，3条。
“你这不知廉耻的变态，下贱的下三滥，勾搭坏我家儿子，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记住，无论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出来的！我那个废物儿子也没什么大本事，你们不会过下去的！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我是谦仲的妈妈。求求你放过我家儿子吧！你们都是年轻人，不懂事我们能理解啊！只要你能把他带回来，我们给你钱，保证你下半辈子至少不会太苦！行吗？求求你了！你毁掉的是你们两个人的一生啊。我也和你妈妈谈过了，她也希望你们回来。”
“儿啊，你心里还有妈吗？你这是把妈的心放在火里烧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否则，妈就不再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忍住了没有掉下泪来。
按理说应该是已经习惯了，麻木地对待这样的短信，
可是今天，心情却不能像以往那么平静。
谦仲，也许，我们真的不该在一起，是我害了你。
也许，没有我，你不会在餐馆里打工，你应该是那个坐着宝马车，享受着你的富贵人生的富二代，而不是跟我这个平凡的卑微的人在一起。
忍不住了，羽文卸下眼镜，一阵酸楚拥上鼻头。趴在键盘前，肆意地啜泣着。
晚上。吃饭。
“羽文，你可不知道，今天我们那个新来的厨子忒搞笑了。”谦仲捧着碗，一边吃着一边兴奋地笑着，“他竟然把盐放了三遍，外面人都再说怎么菜这么咸，哈哈。”
“嗯，谦仲，”羽文似乎没有在听，眼神游离着，“今天你爸给我来电话了。”
谦仲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说什么了。”
“电话我没有接，短信倒是收到了三条。”羽文声音变得微微地有些颤抖。“要不….我们..我们….”
“别说。”谦仲放下碗筷，伸手拖住羽文垂下的脸。“看着我，相信我。一切会好的，我会努力….”
“不！”羽文打断了谦仲的话。含着泪，用手拿开谦仲的手，哽咽着，摇着头，“我们…我们不要再骗自己了！这条路………我们走不下去的…伯父说的对，你…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过……过你该有幸福生活……”
“幸福？！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只有金钱的家里，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啊？”谦仲站起来，大声吼道，“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准放弃！不然……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庄羽文呆呆地看着桌子，眼泪静静地滑落着。
谦仲从背后抱住羽文，对着他轻轻地说：“听着，我这一辈子爱的人就是你，我不会放弃的。为了我们能在一起，我愿意去吃苦受累。不要担心我。”
“可是，我爱你！我不想你再为我奔波，我也是个男人！但我现在太窝囊了……”羽文又痛哭了起来，“我不值得……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我现在觉得，我就是他吗个废物！”
“我们，我们一起私奔的那一天，彼此的承诺你忘记了吗？”谦仲紧紧地抱着羽文，忍住眼泪，“至爱不渝，誓死不离。这是看完《断背山》，你对我说的话。不要因为世俗而分离。而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缠绕纠葛我们的地方。我，不要做Ennis,你也不要做Jack。我们不会再分开。”一向坚强的谦仲也终于流下泪来。
不会再分开，吗？
羽文沉默着，
他感受得到谦仲内心的那份坚定。
此时的他，该哭还是该笑呢。
面对此生挚爱，却只能无能地眼看着他为自己奔波受苦，
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究竟是可喜还是可悲。
是失去一个爱人痛苦，还是眼睁睁看着爱人受苦更痛苦呢。
羽文心如刀绞，但是谦仲的话还是给了他很大很大的，面对未来的勇气。
就是不知道，这些勇气在时间的面前是否能站的住，能不能走得下去？
谦仲，我不知道，我怕我看到了结局，你就不在我的身边了。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今夜将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