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小也殿下

85、85.过去

　　一道闪电划开天空，紧接着就是隆隆的雷声。鋆俟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最近这雨怎么下得这么勤？”又闭上了眼。
　　在他身旁的桉荀却紧抓着薄毯，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上次在打允寨，桉荀连用多个高深法技，元气大耗，此时遇到雷雨天气，竟有些压制不住。桉荀不安的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鋆俟，扶着床边下了床，尽量轻手轻脚的往屋外走。
　　又一声巨响自天际传来，鋆俟动了一下，不情愿的睁开眼看看窗外，皱了一下眉毛又闭上了眼，习惯性的往旁边伸出手，却什么都没碰到。
　　鋆俟疑惑的睁开眼看看旁边空着的床，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喊道：“桉荀？”
　　没有人回答。
　　鋆俟疑惑更深，翻身下了床走出卧室，一道闪电划过，透过宽大的落地窗霎时将室内照亮，一个人影蹲在墙角。
　　鋆俟忙在墙壁上摸索着将灯打开，桉荀正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紧闭着双眼，浑身微微发抖。鋆俟见状冲到桉荀身前，伸手托起桉荀的脸焦急的问到：“你怎么了？”
　　触手碰到桉荀的脸，立马觉得冰凉刺骨，下意识的就要缩回手，却被桉荀突然一把抓住。未及诧异就感到冰凉顺着自己的手流进自己的体内，同时自己体内的热流自手流出。就像那日在打允寨，桉荀握着自己手时的感觉。鋆俟吃了一惊，看着桉荀苍白的脸，不敢移动一下。
　　过了好久，桉荀才放开鋆俟，靠着墙壁微微喘着气，愣愣的看着鋆俟，脸上竟是忐忑。
　　“你这是怎么回事？”鋆俟诧异的问道。
　　桉荀没有回答，却突然一下子扑进鋆俟怀里，紧搂着鋆俟的脖子。鋆俟更加诧异，桉荀从未有过这样的主动。轻抚着桉荀散在背后的长发柔声又问了一遍：“到底是怎么了？”
　　桉荀依旧没有回答，却将鋆俟搂得更紧，低声说道：“抱紧我。”
　　鋆俟听到后心里的诧异到了极点，却没有再说什么，将桉荀紧紧的拥在怀里。
　　“鋆俟……”过了好久，桉荀终于开口，不知为什么，声音竟有些颤抖，“我怕……”
　　“怕什么？”
　　“雷雨天……”
　　鋆俟听到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个连杀人都不眨眼睛的祀女竟然会像小女孩一样害怕雷电，暮然想起那年的中元祭，桉芮背着桉荀回来后，桉荀的脸色也如这样苍白，桉芮就说桉荀是被雷吓的。当时自己根本就不相信，可是今日看到桉荀的样子，竟然是真的。不禁有些心疼，仍旧抱着桉荀，略带责备的说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告诉我？不然每次下雨有我陪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因为，因为……”桉荀抬起头看着鋆俟，“因为我怕……我怕我说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鋆俟再也忍不住，看着桉荀紧张得话都说不连贯的样子终于笑出了声，“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害怕雷雨天就不理你。”
　　“不是，是因为……”看着鋆俟温柔的笑，桉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母亲厌恶的眼神，大哥戒备的神情，还有寞途那停住的手，已在自己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是鋆俟用无限的柔情将这伤慢慢治愈。如果这一次，鋆俟也如寞途般无法接受，那么谁又能像他一样帮自己疗伤？自己太留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了，不敢想象如果失去这个怀抱，自己会怎样？
　　桉荀没想到，自己心底竟然还有如此在乎的东西，在乎得不敢有丝毫的试探。如此果敢的自己竟然也会犹豫不定到这种程度。一时间更加无助，只能又一次搂紧鋆俟。只有躲在他的怀抱里，似乎心才会安稳。
　　鋆俟不知道桉荀的心思转了又转，看到桉荀又扑进自己怀里，心下虽有千多疑虑终究没有问，只是回应着桉荀将她抱紧，在她耳边呢喃道：“别怕，我在。”
　　雨到黎明时分就停了，到了早上太阳依旧挂上天空，天蓝得像水洗过一样，椰子树叶葱翠得发亮，上面挂着颗颗水珠。
　　桉荀蜷缩在鋆俟怀里依旧沉沉睡着，时不时的微皱下眉毛。鋆俟看着外面的天光，轻轻抽出被桉荀压着的手臂，站起身走出房间。
　　鋆俟赤着脚在沙滩上散着步，轻轻的踩着一朵朵的浪花。打允寨一役，鋆俟差点被璐心用降头术逼出了本元，体力元气都损伤了不少，法技医生建议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用法技，也不要太过劳累。所以鋆俟就停了每日习惯的晨跑，但依然会在原来的时间到海边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理一理思路。
　　鋆俟面朝大海，闭着眼睛感受海风吹过面庞，身后传来细微的沙响。鋆俟未动只轻声问：“什么事？”
　　“卫甲回来了。”阿振说到，“在书房等您。”
　　卫甲正盯着书桌上的全家福，没想到九道王也有搞怪的时候，不禁想起鋆俟小时候。
　　自己的父亲原来是老族长身边的一名随侍，后来生病去世了。自己是老大，那时候才9岁，小弟弟只有1岁。老族长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正巧鋆俟又刚出生，就让母亲做了鋆俟的保姆，自己和弟弟就跟着母亲一起住进了三月天。鋆俟母亲出身不高，在三月天总被其他夫人欺负，所以连带着鋆俟也总是被其他世子冷落。鋆俟一直都很瘦，文文静静的像个女生，也不太合群，总是一个人躲在树后面看着哥哥姐姐们玩得欢。倒是自己那个只长鋆俟1岁的小弟弟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世子少主们叫板，结果却是每每都得连累鋆俟受欺负。
　　每次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回来，都要被母亲好一顿骂，骂完又心疼的一边哭一边给他俩涂药。鋆俟7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欧洲留学，连生母也不许跟着，除了严厉的老师外只有自己的母亲照顾着鋆俟的生活起居。那时候自己已经完成了家族学校的学业，因为自小法技出众就被选留在三月天做了神职守卫，小弟弟则跟着母亲一起随鋆俟去了欧洲。
　　后来就很少见到他，只在过年或者鋆俟回来过暑假的时候见过一两次。每次见都觉得鋆俟变化很大，长高了许多，人也活泼了许多，说起话来神采飞扬，渐渐有了贵族公子的味道。可是自己的小弟弟却依然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再后来就是接到母亲的电话，让他马上到欧洲来保护鋆俟。那时候正是世子之争最惨烈的时候，连远在欧洲的鋆俟都没能幸免。母亲不敢相信别人，只好叫来自己。记得自己带人到了鋆俟在欧洲的住地时，鋆俟正蜷缩在床脚，冷冷的目光看着他，眼里全是戒备。紧接着就是暗无天日的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过了两三年，每天都如履薄冰，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还有没有命存活于世上。出乎自己意料的是，鋆俟竟然从未有过一丝的退缩。有一天忽然告诉自己，他不能再任人宰割，他要反击。看着眼里充满了慑人杀气的鋆俟，自己知道，当年那个站在椰子树下聆听海风的少年已一去不返，面前的这个刚刚成年的男人，一定会成为八荒族未来的九道王。
　　果然，不出两年就连续听到二世子、三世子意外身亡的消息，老族长也因此一病不起。所有悬念都没有了，那个位子注定是鋆俟的。好像就是那时候，鋆俟突然像出笼的鸟一样，过起了毫无节制的奢靡生活，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很快就和一个酒吧的女招待同居了，母亲劝过很多次却没有任何作用。然后是什么时候又变回原来的鋆俟呢？哦，是那个女招待怀了鋆俟的孩子，鋆俟不知所措，躲了她好几天，可最后还是让女人逮到。那个女人那么老道，鋆俟没怎么反抗就无奈的接受了那个孩子。不过也是从那开始，鋆俟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了，明白了自己的责任，开始审视自己将来要面对的一切。先是偷偷跑到额木尔城去参加中元祭，然后又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一位曲直家的族亲近支。转过年又把那个女人也正式娶进门。
　　再后来，好像每年中元祭都要去额木尔城，却从来也不表露身份。然后就是意料之中的接任了族长之位。继位没几天，就让山蛮人的大部落长请走，回来时身边就多了一个山蛮女孩。
　　九州家的人也来了，好像也是提亲，鋆俟却没有立马答应。真是一个靠姻亲联系的家族，都惦记把女儿嫁给九道王。不过幸好八荒族的族亲显贵们可以娶很多老婆，不然光是这一个人选问题，各家也要打破头了。
　　没想到竟然把祀女都娶回来了！还附带媵妻一位，这可是当时八荒族震惊全族的大新闻。只不过这个祀女真如传闻般冷若寒冰，永远都是无喜无悲的神态，可是鋆俟却对她最上心，各种能尽的事都使了出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两个人慢慢的也开始形影不离。自己也是听小弟弟说才知道，俩人原来有那么多年的渊源，两个人的成长经历、性格也是那么相近。怪不得他们看彼此的眼神里没有炽烈的爱，更多的却是相依相恋。怪不得自从娶了祀女后，鋆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原来女人易得，知心难求。
　　祀女也算值得鋆俟这么多年的付出，几次刀光剑影都是她陪着鋆俟风里来雨里去，这一次的打允寨之行，要是没有她，鋆俟也回不来三月天了，没想到那个璐心竟然还会如此高深的摄魂术。
　　想到璐心，卫甲又看向全家福，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灿烂的笑脸下竟藏着那么锋利的一把刀。
　　门响，卫甲转过头，是鋆俟正走进来，后面跟着自己的小弟弟——阿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