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小也殿下

53、53.偶遇

　　桉荀穿着白色的夏季常服，轻幔似的长裙一角，用金线绣着吉祥团纹，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珍珠头插整齐的别在脑后一侧，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恬淡。
　　中元祭仪式时只照过一面，现在四目相对，寞途怔怔的看着她。
　　似乎比之前稍微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少了些清冷，竟多了些风韵。一阵风轻轻吹过，白裙微动，黑丝微扬，好似仙子下凡，涤清尘世间所有的喧闹；又如皓月当空，顷刻间黯淡天上群星。
　　“三少主？！”杉苗的一声惊呼将寞途惊醒，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杉苗，忙推开杉苗，揣测的看向桉荀。
　　桉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刚才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下。”寞途不由自主的解释到。
　　桉荀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侧身走过，仿佛从来就没有看到他。
　　寞途望着她远去的孤傲背影，依旧落寞得像一株水仙，永远都融不进周围的欢乐与喧闹。心又开始抑制不住的疼，这伤何时才能好？这情何时才能忘？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一声略带哭腔的话却不合时宜的飘进自己的耳朵：“怎么不去追她？”杉苗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眼里是委屈、愤恨，还有故作的镇定。自己竟然也能分辨出女人的神色了？
　　“我为什么要去追她，她跟我又没有关系。”
　　“没关系，那你跟她解释什么？”
　　“只是不想让她误会。”
　　“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们都已经订婚了，你抱我一下还需要跟她解释？”
　　“杉苗，这……”寞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知道。”杉苗打断了他的话，“我比不上她，她出身高贵，长得漂亮，气质好。我算什么啊？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你们这些贵公子随便玩玩就可以扔了的不起眼的女人！”
　　“杉苗！我没这样想过！我要娶你！”
　　“娶我？！你只不过是没办法！你又真心喜欢我一丁点吗？！”杉苗说完不等寞途回答，哭着转身跑走。
　　“杉苗！”寞途紧追上她。可是杉苗却跑进人群，左挤右闪的几下就混在人群里找不到了。
　　杉苗一边哭一边使劲往人群里挤，等到再也听不到寞途喊她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顺着人潮跑到河边。
　　放河灯要到晚一点儿才开始，此时河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对儿情侣，正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杉苗只扫了一眼就看到桉荀正站在河边看着水面。黑发白衣，独自一人，清清冷冷的气场，很难让人忽略她。杉苗远远的打量着这位三少主，身材高挑，气质高贵，长相秀美中带着英气，多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单看外表，确是女人中的极品，与寞途真是般配的很。可是，自己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人占了？高贵的出身，出众的外貌，令人羡慕的社会地位，最可恶的是还有那么多极品的男人围着她转。谁都看得出来，从不屑于女人的第一女婿对小妹妹的疼爱，还有那个九道王，那么自持身份的一个人看见她时，脸上的表情也全是宠溺和讨好。当然还有神子……
　　想到寞途，杉苗心里更加愤恨。哥哥对妹妹，丈夫对妻子，怎么好都不过分。可是你已经嫁人，为何还招惹着寞途对你魂牵梦绕的？
　　嫉恨是女人最烈的一把火，已经烧去了杉苗的理智和怯懦，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驱使着杉苗朝桉荀走去。
　　“三少主怎么一个人？”
　　桉荀看了一眼，是杉苗，没有理会她，继续看着河面。
　　“三少主，我想跟您谈谈。”
　　依然没有理会，桉荀只微蹙了下眉毛，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转身欲走。
　　“我想请您离寞途远点！”杉苗鼓足了勇气大喊道。
　　桉荀停下了，回过头用慑人的眼神看着杉苗。
　　杉苗第一次直面桉荀的死寂，才知道如此恐怖，可是心中的不甘还有骨子里的好胜竟支撑着她没有躲闪，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强装平静的说道：“三少主，我不管您之前跟寞途有过什么，但是现在您已经嫁人，寞途也跟我订婚，我希望您就不要再招惹他。他现在已经不是您认识的寞途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听到杉苗如此说，桉荀却恢复了常态，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杉苗。
　　杉苗没有扰乱桉荀，自己却被桉荀的无视激怒。狂躁的喊道：“别摆着那副臭脸！你有什么了不起？！出身？样貌？哪一样不是老天爷赏给你的！！你又凭什么可以拥有那么多男人的宠爱！！二世子、九道王，哪一个不是对你又爱又宠。还有寞途，你自己知道他对你的情有多深！可是你呢！你为了嫁给什么九道王，毫不犹豫的就把他抛弃了！你知道他有多难过？！现在好不容易能放下，你为什么还要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眼前，逼他想起那些痛苦的事？！”
　　“为了嫁给九道王，毫不犹豫的就把他抛弃了！”原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自己心里的那些苦、那些痛又有谁知道？桉荀再也无法抑制，抬手给了杉苗一巴掌，狠狠的说：“闭嘴！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杉苗捂着火辣辣的脸，自己从小受过的侮辱和歧视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吞没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失控的哈哈笑道：“是啊，你是身份尊贵的三少主，八荒族的祀女！我们这些人还不是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仁慈的心，你从来就没有过！长得一副仙女的样子，其实你就是个魔鬼！一个没长人心的妖怪！”
　　桉荀也失控了，想也未想，向着杉苗的脖子伸出了手，却刚刚碰到杉苗的皮肤就停住了。
　　寞途在最后一刻握住了桉荀的手，一脸冷峻的看着她，声音虽不大，却含着一丝恼怒的问：“你要干嘛？”
　　“我干嘛？你问问她都对我说了什么？”
　　“不管她说什么，也不至于你下如此狠手？”
　　“我哪里下狠手了？”
　　“你觉得她能受得住你的力道吗？你是什么身手你自己不清楚吗？”
　　语气是如此的冰冷，桉荀难以置信的看着寞途，心内的火却渐渐熄灭，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冷笑着问道：“你心疼她了？”
　　寞途没有回答。
　　“可是我已经打过她了，又能怎样？”
　　寞途看了一眼杉苗，杉苗脸上有三道明显的血印。寞途表情更冷，语气也更冷：“桉荀，她这样一个人能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你就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难道所有惹到你的人，你都要除掉吗？难道你的处事准则里，杀戮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吗？”
　　桉荀看着寞途，脸上的神态平静得吓人。忽然又大笑起来，指着寞途说：“果然啊！你果然是无法接受，你果然当我是异类。原来在你心里，最看重的不是我对你怎样，而是我是什么。好！你纯洁，你善良，你继续当你的圣人吧！”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桉荀离去的背影，寞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句句都戳在桉荀最深的伤口上，心里满是悔恨，可再没有力气去追桉荀。
　　桉荀一走，杉苗一下子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人渐渐恢复了理智，脑子也渐渐清晰。才明白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差点就没命了，后怕得不住发抖。
　　寞途看着杉苗，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抚着杉苗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了，她走了。”
　　杉苗反应过来，一下扑进寞途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惹她的，我只是气不过。都是女人，凭什么她能有的，我就不能有。我知道你娶我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只不过你想负责任。我当时那样做，也的确是因为我想攀高枝，额木尔城的女孩，又有几个没做过嫁入豪门的梦？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喜欢你，虽然知道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谁都比不了，但我还是不甘心，我嫉妒，我不想你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
　　听着杉苗抽抽噎噎的说完，寞途心里混杂着说不出的感觉，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又伤了一个人，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在意他心里想谁。
　　怀里杉苗软软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单薄。寞途伸出手轻抚着杉苗脸上的血印，低声说道：“不会了，我以后不会再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