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0、114. 传承 ...
-
古老的中元祭,历经千年的传承,任谁都不可能阻止她的到来,还有那无法抵挡的轮回。
26年前,从出生就带着传奇色彩的神谕祀女接过了寒晶剑,写下了一个关于她的传奇故事。今天,她将遵循与圣地定下的契约,将手中的剑和肩上的责任一起交给新的祀女。
新神子祀女的继任大典时隔26年后又一次在神庙举行,此时时间未到,各家族亲就已经将大殿挤得满满当当。
桉荀穿着纯白色的祀女礼服,站在侧殿里,望着正陆续走进大殿的各家族亲,在里面发现了远峰的身影。合体的白色镶金边礼服,金色的头箍、徽饰还有佩剑,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和他父亲一样,温和的外表下藏着掌控一切的能力。虽然是所有族长中年纪最轻的一个,却轻而易举的成为了中心。他站在那,和其他族长悠闲的聊着天,不管谁跟他搭话,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
“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寞途穿着黑色的神子礼服走了过来。
“没想什么。”桉荀收回看着远峰的视线,转向寞途。
寞途站在她身边,看着大殿里的人,忽然做了一个深呼吸。
“怎么了?”桉荀关切问。
“紧张。”寞途轻轻吐出两个字。
桉荀立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你还会紧张?!”
“是!”寞途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其实每一次我都会紧张。”
桉荀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刚准备挖苦突然心里一动,赶走戏谑的神色,看着他,郑重的说:“紧张什么?有我在呢。”
寞途惊讶的看着桉荀,旋即记起了一切,心里升起一大片的太阳,暖到每一个角落。会心的笑了笑,接上说:“一回身就能看到你……”
因了九州清洛法元的帮助,琮悦的法技力量大增,和靖诺配合默契,以近乎完美的姿态完成了开地门的仪式。晚上在中心广场,依照惯例是新任神子祀女的法技展示表演。高高的北阁楼上,年轻的九道王正中居坐,宣布一年一度的中元祭狂欢正式开始!
古老的八音琴和祀鼓此起彼伏的响起,靖诺和琮悦的身影在黑白两色的法技之光下若隐若现,高台下的人众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寞途和桉荀远远的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寒晶剑的玄妙变化,心中意外的平静似水。
“原来是这个样子。”寞途看着高台上的表演,“在台下看法技表演,视觉上果然比较震撼。”
桉荀听到没有答话,轻笑一下转身走开,寞途跟上她,俩人默不作声的行到河边。大部分的人正聚集在南十字街,等着看游行,河边反而人很少。
顺着熟悉的街道默默的走了很远,彼此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觉得尴尬。依旧静静流淌的河水像悄无声息跑掉的岁月,一眨眼,早已物是人非。26年其实不能算一辈子,可对于一个人的青春来说,就是全部。人生的结局就像路边的河灯,一个个的摆在那,总能剩下一个属于你。只不过,不一定是你想要的。
从12岁的初遇到如今,即使相隔再远,因了中元祭,一年中总有7天是可以见到的。同样的祭司身份,平白让我和你多了一些交集,可是现在,这个联系也没有了。
好想问一句今后的何去何从,又怕听到自己害怕的答案。时至今日,心中所希冀的不过是能看到,或者彼此道一声珍重。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有些话,彼时不说,现在都没有了滋味。甚至有些庆幸,没说是对的。不然万一回答让自己不满意,也没有机会换个问题了。
7天的中元祭刚刚开始,可是寞途却看到了结束。
最后的中元祭,结束了……
桉荀静静的站在夕湄堂门口,看着面前的呼晚池,池水碧波荡漾。远处是苍松劲柏,近处岸边是杨柳与桃树,柳树下,有两个年轻人。
靖诺仰面躺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指着头顶的柳树枝,催动着柳树枝瑟瑟发抖。琮悦看了看,忽然唤出寒晶剑,将柳树枝斩断,正掉在靖诺脸上。靖诺“噌”的一下坐起身,瞪着琮悦。琮悦满脸的讨好,冲着他呵呵傻笑。
靖诺怒视着她,但是没一会儿又被她疯颠颠的样子逗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又觉得有些没气势,忙扭转头,故作生气的不看她。
琮悦捡起斩断的柳树枝扒拉他的头发,靖诺不耐烦,挥手打开后站起身往栖木园走,琮悦大叫着“靖诺哥哥”去追他。马上要抓到的时候,靖诺利落的一个扭身躲开,琮悦扑了一空,险些摔倒,靖诺指着她哈哈大笑。琮悦生气了,狠狠的剜了靖诺转身往外跑,未成想一头撞到了正走进来的桉芃身上。
桉芃看着她满头汗的样子脸上有了怒意,琮悦见到自己的父亲吓得呆住了。靖诺跑过来,冲着桉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然后拉起琮悦一溜烟的跑走。桉芃看着他俩远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向夕湄堂走来。
“大哥。”桉荀向着走过来的桉芃微低头行礼。
桉芃看了一眼夕湄堂门口进进出出搬箱子的侍从,问桉荀:“一定要这样么?”
桉荀没有回答,桉芃又说:“琮悦有她自己的房间,留着夕湄堂,你回来住的时候也方便。”
桉荀却笑着摇了摇头,桉芃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摘星走过来,先向桉芃行礼,话对着桉荀说:“少主,都弄好了,可以走了。”
桉芃听到,伸出手抚了抚桉荀的头,刚要说话却停住,直看向桉荀的身后,旋即拍了拍桉荀的肩膀,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开。
桉荀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糊涂,纳闷的转回身,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湛蓝色眼睛。
寞途看了一眼正在关夕湄堂大门的摘星,问桉荀:“你要走了?”
“是,你呢?什么时候走?”
“明天,和大哥一起回去。”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陪大哥,陪尧尧。你呢?”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看潮起潮落,听涛声依旧。”
“嗯,挺好。”
“是。”
同样的沉默又出现了,只有风儿从俩个人身边吹过。
“桉荀。”好一会儿后,寞途静静的开口,“以后的中元祭你还会来么?”
“不会了。”桉荀轻声回答,“额木尔城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了。”
心毫无征兆的滴落一滴泪,寞途觉出了疼,等着风儿吹过,又问:“那,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当然!”桉荀毫不犹豫的说,可是说完却愣了一下,移开与寞途对视的目光,看着远处的白卡鲁山,不经意的又修正,“也许,应该会吧。”
寞途没有再说话,风儿断断续续的又吹起来,呼晚池的水面起了阵阵涟漪。
等到风过水面又回复平静时,寞途才又轻轻开口,只说了四个字:“路上小心。”
“嗯。”桉荀的回答也很轻,随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停顿。
这一次你的离开,一点儿不舍都没有。
寞途望着桉荀走远的身影,心中是再也无法填满的失落。
你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转过一个弯,桉荀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你想做的事都已做完,我再也没有帮你的借口。
风吹起了寞途的常服下摆。
中元祭也结束了,你我之间连最后一个联系也没有了。
夕湄堂门前回廊上挂着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可是,我会想你……
另一个声音出现在寞途心里。
我,真的会想你……
心里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们,还会再见么……
风,突然停了。
长长的车队驶离筑山别院大门口,顺着坤丰山的盘山路环绕向下,桉荀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没有看窗外的景色。
摘星坐在副驾驶,却一直看着窗外快速闪退的景象。转过一个弯,筑山别院彻底看不见了,摘星心里是深深的不舍,微不可见的叹了声气。
车队静静的前行,一个强劲的轰鸣声自远及近迅速靠近车队。摘星也听到了,立刻扭头去看,一辆宝石蓝的汽车呼啸着从后面赶来,摘星认得,那是神子的车。
“少主,少主。”摘星轻轻喊着桉荀。
桉荀睁开眼,问:“什么事?”
“后面……”摘星指了指。
桉荀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正在超车的宝石蓝汽车,轻叹一声气,吩咐司机:“停车吧。”
车队缓缓停下,远峰坐在后面的车子里,听到通话器里传来的指令有些纳闷的问前面的三义:“怎么停了?”
“不知道。”三义也是满腹狐疑。
远峰正准备再开口,忽然看到一抹蓝色从车窗外掠过,堵住了车队前进的路。
门开,寞途从车上下来,走向了车队中的一辆车,车旁,站着桉荀。
寞途走到桉荀面前,一句话没说,将桉荀抱进怀里。
远峰的心里先是惊诧,随后又被无法言状的失落和难过填满。
车队后陆续又驶来了送其他族长的车子,也被迫停下,却没有一辆车催促,也没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许久后,寞途放开桉荀,仍旧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车上,让开了路。
车队立刻起动,驶出了坤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