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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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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桉芮坐在夕湄堂门口的回廊上,一身黑色的祭祀礼服凸显了他的英姿,阳光照在额前的银色世子头箍上反射出点点星光,手里把玩着一把古朴的檀木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九州族图腾。桐卓揉着肩膀走到他身边。九道王迎娶祀女,按规定除了祀女与九道王穿白衣外,所有人都穿黑衣,因此桐卓也是一身的黑色礼服。他一边整理着腰间的佩剑一边对桉芮说:“好久没穿过礼服了,还真不习惯,刚才穿了三遍才穿齐。”桉芮笑笑没有答话,桐卓看到他手里的剑,问:“剑不错,又是个古董吧?不过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不是我的,是一会儿寞途要用的。”
“哦,寞途呢?时间快到了,怎么还不见他。”
桉芮没有回答,一个守卫急促促的跑来,对桉芮说:“还是没有找到。”“知道了,你去吧。”
“找不到什么?”桐卓问道。
“找不到寞途。”桉芮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慌乱,手指不停的来回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
“能去哪了呢?”桐卓思索着,抬头却看见寞途正从远处走来。
一身黑色神子礼服的寞途正往夕湄堂走,黑水晶雕刻而成的神子头箍戴在额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为他英俊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通身除了腰间沉香木的天啸家徽饰外不再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整个人异常的肃穆。
寞途走过来,伸手要拿桉芮手里的檀木剑,桉芮手一抬把剑拿开,看着寞途说:“现在也还来得及。”
寞途没有答话,只是拿过剑挂在了腰间。
桉芮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拉开夕湄堂的门,桉荀正站在门里。
纯白色的祀女礼服将桉荀衬托得宛若天人,长发盘在脑后,在白衣映衬下更显乌黑,只带着白水晶做的祀女头箍,腰间垂着白玉徽饰,除此外再无其他装饰,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寞途看着站在门内的桉荀,一脸平静的走上前,向桉荀伸出右手。像电影定格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桉荀与寞途。
只见桉荀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慢慢伸出左手,搭上了寞途的手。
随着一阵铜铃声,仪仗开始行进,前面是两个11、2岁的开路童子,一个边走边撒着净水,一个则边走边撒五谷。后面是两个手持铜铃和司鼓的祭司,边走边摇着铜铃敲着鼓。接着是两个侍女,提着八角灯。再后面就是桉荀跟寞途。寞途左手紧握佩剑的剑柄,右手扶着桉荀的左手;桉荀左手搭在寞途的右手上,一把短剑插在腰间,后面是摘星捧着一个精致的金瓮,再后面就是大队仪仗。一行人随着铜铃和司鼓的节奏慢慢前进,鸦雀无声,只有铜铃和鼓声偶尔响起。桉荀感受着寞途手上传来的热度,各种思绪填满胸膛。两年前桉芸也是从这条路走过,心爱的男子在前面等着她,美好的生活、幸福的未来也在等着她。桉芸的心里一定是充满期待、憧憬。现在自己也走在同一条路上,可是心里又有些什么?怨恨?无奈?愤懑?还是悲伤?此时的桉荀无法觉察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彻底变成了一只木偶,早已没了灵魂的支配。
寞途握紧腰间的佩剑,尽量克制右手的感觉,如果用心去体会桉荀搭在他手背上触感,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抓起这只手冲开众人飞奔而逃。回廊蜿蜒前伸,好似没有尽头。寞途多么希望这回廊能无休无止,可以让他就这样陪着桉荀走到天荒地老。可是渐渐的,回廊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群,最前面站着个一身白衣的人。
苍穹鋆俟同样穿着纯白色的礼服,垂在腰间的苍穹家徽饰由纯金制成,佩剑也是纯金锻造,剑鞘上雕刻着象征身份的九道王图腾。额前带着金色的九道王头箍,面色和善,看不出丝毫的霸气与权势,成熟男人的气质不经意间流露,似乎与他26岁的年纪不太相符。无论是九州家还是天啸家,都有着北方游猎民族的特征,不说寞途具备欧洲血统,身材高大粗犷,即使俊美的桉芮也同样拥有健硕的体型。而面前这个来自南方的九道王五官精致,细长的眼睛里是漆黑的眼眸,高挑的身型略显单薄,却有着玉树临风的味道。他微微笑着,笑容里透着温文尔雅。
仪仗停止了前行,寞途扶着桉荀走到了鋆俟的面前。按照礼法,此时作为献祭主礼的神子应向九道王行礼,并奉上宝剑,寓意自己已完成使命,平安的将待献童女送到王的面前。九道王用神子献上的宝剑行三刀礼——即在童女头顶、左右肩各斩一下,寓意斩断一切不洁的邪灵牵绊。
可是寞途却没有动,他直直的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湛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人群里出现了骚动。桉芮跟桐卓悄悄从仪仗后面走了过来,像是不经意的靠近寞途。寞途看着眼前依然挂着得体微笑的脸,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自己周围悄无声息的聚拢。“也许这就是九州清泫需要的东西,这就是我给不了桉荀的东西。”寞途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着,一只腿慢慢跪了下去,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剑,以近乎虔诚的神态双手呈上。鋆俟拿起剑看向桉荀,桉荀顺从的蹲下。行过三刀礼,鋆俟扶起桉荀走进了礼堂。
寞途一言不发的走到观礼席坐下,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寞途没有理会,风轻云淡的冲着坐在身旁的桐卓笑了笑,桐卓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旁的桉芮却红了眼眶。
仪式开始了,祭司冗长的祭文他没听见,只看到桉荀把手里的短剑双手捧上,鋆俟接过后在手指上一刺,将血滴在摘星捧着的金瓮里,说着:“将我的血溶入你酿的酒里,我将毕生爱护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桉荀端起金瓮,慢慢的喝光金瓮里的酒,然后说:“喝下溶有你鲜血的酒,我将毕生追随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放下酒杯,桉荀解下自己腰间系着的徽饰交给祭司,祭司将它放入一个雕花的木盒中,盖好放在了祭台神像的下面,然后鋆俟为桉荀系上苍穹家徽饰。那块金光灿灿的牌子时刻提醒着寞途——眼前的这个女人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了。
晚宴舞会开始了,人们的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笑,九州清泫坐在苍穹鋆俟的旁边,虽是一脸憔悴仍强撑着与他推杯换盏。炎上烨凡走上前敬酒,煜晖还是煜晓的跟在身后。不知九州清泫说了什么,炎上烨凡一脸的讪讪,却不得不堆起满脸的笑。得意的神情出现在九州清泫的脸上,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了他的病态。酒菜上了一巡又一巡,歌舞演了一场又一场。桉芮不知又跑去哪里寻欢,桐卓和泰兴正喝得起劲。寞途坐在角落里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查庆想劝又不敢,只能看着干着急。
“大喜的日子,一个人喝闷酒?”
寞途看看来人,又看看远处,桉芸正依偎在煜晓身边,那么眼前这人应该是煜晖。
“你不用陪你父亲去敬酒吗?”
“陪老头子们闲扯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你来喝酒。”煜晖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想当年有段时间,我也着实为她日思夜想过。”
煜晖对桉荀有意思他们几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只不过那时候桉荀天天跟寞途形影不离,无暇顾及煜晖的心思,后来煜晖每天勤于学业,根本没时间再想这个,甚至大家都很难见到他。此时他却提起这个又有何用意?寞途不想聊这个话题,他不想再去回忆与桉荀朝夕相处的日子,点点滴滴此时忆起,都如鞭笞,鞭鞭见血。
寞途没有答话,继续喝着自己的酒,他希望自己的冷漠可以让煜晖觉得无趣,赶紧离开。可是煜晖却坐在他的旁边,又倒满一杯酒。
“今天的桉荀真漂亮是吧?就像天上的仙女般,圣洁美丽。当年的桉荀也漂亮,可是却不似今日这般让人欲仙欲醉。”
寞途依然没有答话。
“咱们几个第一次见是12岁,对吧?你也就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与她朝夕相处了,我们都看得到,你像捧星星捧月亮般护着她,一护就是11年啊。”煜晖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可是我不明白,你图什么啊?难道说如此精心呵护的11年只为了今日可以把她如此完美的献给九道王?”
寞途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酒洒了大半。此时舞会开始,桉荀上来跳第一支舞。一身银色舞服的她合着悠扬的长调跳起了舞。双臂优雅的挥动,裙子轻轻的摇摆。灯光下,银色的舞裙像水中明月般随着涟漪轻轻荡漾。
“跳得真好!是不是?我记得上次看到她跳舞还是你们第一个中元祭的时候,也是穿着银色的舞服。那场舞跳得特别精彩,尤其是你和她最后的那个合舞,真是配合默契。可如今,你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她却给另一个男人跳舞。”
寞途紧紧攥着杯子,这个炎上煜晖要干什么?!!
“你说完了吗?”寞途冰冷的说道。
“咦?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你看,跳得多好。曹植的那首《洛神赋》里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惊若翩鸿矫若游龙’,是不是?”
寞途知道了煜晖的目的,他强挤出淡然的笑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手中的杯子却越握越紧。
“只可惜,这个惊若天人的女子今晚就要成别人的妻了。”
寞途觉得血液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升高。
“你说你奉为雪山神女的这个女人,你耗尽心血守护了11年的这个女人,今晚就要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了。你有何感想啊?”
血沸腾了。
“这个你舍不得碰一下的女人,这个你觉得圣洁如莲花般的女子,今晚就要被另一个男人抚摸,每一寸肌肤,光滑而细腻。”
“别说了!”是查庆的声音。
“啪!”一个巴掌甩在查庆脸上,煜晖吼道;“有你插嘴的份吗?你算什么东西!滚!”
寞途再也忍不住了!寒晶剑霎时拿在手里,剑尖直指煜晖。一道红光,煜晖挡开来剑,跳到一边,仰天大笑:“哈哈!受不了了?想杀了我?哼!你应该杀的人在那边。夺走你女人的是他,亵渎你那圣洁女神的也是他! 你去啊?!不敢了?!”
煜晖还在不停的笑不停的说,寞途感觉全身的血像奔腾的洪水,在身体里左突右撞,想找到出口,一口腥咸的东西涌上喉咙,脑子里各种的声音都在放大。突然洪水找到了出口,嘴里满是腥咸的粘稠,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煜晖脸上阴险的笑,听到的是查庆惊恐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