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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番外之雍王府的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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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雍王府里阵阵干嚎。
晚饭过后,是四阿哥的训话专场。白惨惨的月光下,人黑压压的站了一院子,中间站着一清冷消瘦的男子,掐腰指天,顿足骂地。
“十三爷过来,这饭是要留的,姑且不说我与他兄弟情深,单论这府里的规矩,咱也不能跌了这份儿!可这留饭,要上什么菜,怎么个顺序上这菜,还要我一一教你们不成?”但见四阿哥青筋暴突,缓了口气才痛心疾首的说道:“饭前先来一碗米汤,米汤,米汤你们知道不……”
过了俩时辰,四阿哥惊觉时间有限,只有勉强结束了今日的第一个论题,心中只想,这话啊,贵精不贵多。当下站在当地,只等掌声响起来。雍王府众人忽觉耳边一阵轻松,面对这透着层层杀气的寂静,条件反射的鼓起掌来。
四阿哥甩甩头摸摸辫子理理衣领,满意地看了看四周,正要开始第二个论题,忽然听见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亲额娘咧,老头讲完啦?下课啦,可以散场啦?”
这谁家的小破孩口没遮拦的瞎说八道?四阿哥只觉自己的小心肝哗啦啦的碎了一地,眼眶都红了。自从自己第一次在御花园后门拐角那个长了几棵狗尾巴草的花坛上开始了演讲生涯后,还没这么被鄙视过呢。谁呀谁呀,不服气来砸场子的来怎么着?四阿哥用杀人的目光四处搜寻,终于落在角落里一个睡眼朦胧的女人身上。
此人正是杜衡。话说杜衡好容易在四阿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进入梦乡就被掌声给吵起来,迷迷糊糊也忘了自己在哪,张嘴就说出了雍王府史上最劲爆的言论。她旁边的众丫鬟仆人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心想这回衡格格完鸟。想当年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因为打断了四阿哥的演讲,被四阿哥追着说了四天四夜,就义无反顾的找先帝爷保护她去鸟。
杜衡茫然四顾,目光于四阿哥相接,不禁生生打了个寒颤,啥都想起来了。想自己刚才站着没累死,听着没烦死,又侥幸没被蚊子咬死,如今终于要生生被拉去单挑被磨讥死了,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间不知道站起来和他对骂好还是找个舒服的姿势多挺会好。
正值杜衡思前想后之际,四阿哥也是心潮澎湃。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非但不生气,还有一丝丝甜蜜的感觉呢?四阿哥捏着自己的鞭梢,很忸怩。我这是怎么了?我咋就喜欢看她和我闹别扭的样子呢?我咋就喜欢她和我对骂撒泼的样子呢?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样,她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女子啊。
(众人:KAO,你说你咋了,你这就是如假包换的受虐狂。)
杜衡被四阿哥扭曲的眼光盯得发毛,心一横,往前一步,却见四阿哥脸上飞过两朵红云,看得杜衡心里猛地一哆嗦,又退回到了原地。
“你,晚上哪也别去,就呆在屋里等我过去。”四阿哥潇洒地一指杜衡,转身继续他的第二个论题去了。整院的人都在他气壮山河的一指下倒抽了一口冷气。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当四阿哥终于说爽了的时候,沧海竟然还未变成苍田。四阿哥一转身,说时迟那时快,杜衡猛地窜入人群中去。
找雅柔去?不成,估计她老公还得把我送回来。就此浪迹天涯去?额娘啊,那老头一分钱没留给我,连头上戴的簪子都是晚饭后上交早晨再发回来。这不是生生要逼死人么这?杜衡独自在府里蹿了几圈,突然一计涌上心头。她三步两步走到四福晋门前,冲着大门咣地一脚踹下去,心想关小院也总比在老头身边受罪强。
“去看看,又是谁想不开来踹门?”四福晋温柔端庄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小杜啊,有话跟福晋好好说,我既然拿着宫里的月奉,就有义务替这府里的女眷排忧解难么。”杜衡发愣的时候,四福晋已经带着慈祥的笑容走了出来,恍然间杜衡仿佛看见了自己家楼下街道办事处里干了一辈子的王大妈。
“来来来,咱们屋里坐。”四福晋热情地挽着杜衡的手把她拉进门去。
“小杜啊,我知道你心里有难处,有难处就要和福晋说出来嘛,怎么能当众让爷下不来台呢?四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当然,这事情也不是没法解决的,爷心中还是有你的,要不就直接拉出去打板了嘛,你还是要对自己有信心嘛,消沉可不是办法呀……”
四福晋转瞬之间已经由今晚的突发事件转到了府上的安定团结。杜衡迷迷糊糊之间,但见四福晋一抬手,分析了大清开国以来嫡福晋的地位的提高,又见四福晋二抬手,总结了当今熙朝各府的生育率排行,再见四福晋三抬手,预见了后宫内宠妃榜的走势,惊见四福晋又抬手,杜衡已经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满屋子找豆腐要撞了。
“总的来说,小杜啊,今晚的侍寝很关键嘛!你是咱们府新来的人,虽说有过点错误,但我和娘娘还是对你寄以厚望的嘛!你们这些年轻女儿家,就是抹不开面子!怕苦怕累怎么行?今晚是你的大好机会,福晋在这里等着你一鸣惊人!”
杜衡晕晕乎乎的被四福晋又架了出去,抓着自己的脖领平稳了好久才找到北。娶妻娶贤,杜衡看看四福晋再想想雅柔,终于明白为啥人家四阿哥能当皇上而十三这个倒霉催的只能跑跑腿。
夜色茫茫,杜衡满心怒火无处发泄,突然想起平时总用眼神鄙视自己的年忽忽,一咬牙冲到她院子前面,刚要踹门,却听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了出来。
“四爷没来的第一天,想他。四爷没来的第二天,想他,想他。四爷没来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四爷没来的第十天,想他额娘的跑哪个小妖精屋里鬼混了……”杜衡听这声音深情款款、缠绵万千,不由得想,原来这年忽忽并不硬朗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啊。
“哎呦,衡格格,您来这是干什么?”一个黄衣丫鬟跑了出来,掰着手指头数,“我们主子说了,要想进来找骂受委屈跑回去找四爷去哭然后趁机对他动手动脚,没门!要想进来找打让四爷跑过来救你趁他心疼之际对他动手动脚,也没门!要想进来吃醋黯然伤神和四爷矫情从而对他动手动脚,您就省省吧您!”
杜衡退后一步,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是怎样一个精神的女子,有着一颗怎样神经的心!
月色如霜,杜衡经过一番折腾早就辨不清东南西北,她东走西走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花园里去,刚要转身,忽然听得一个女声幽幽的传了过来。杜衡抬头一看,但见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身着白衣,摇着脑袋在那哼哼唧唧地唱:
“小女子我年方二八,长得就像一朵花,爷看不上我我也不怨他,要怨就怨这府里的那帮小妖精总是用手将他扒……”
杜衡被那歌声震的一退,再仔细看去,这不就是那个耿格格?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吓不死人还要唱死人啊!
“爷,你知道吗?第一次你见我,宛若天神般抓住我的手说,你洗手就洗手,水怎么能用这么多?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实实在在的系在你的身上了。啊,那是怎样一种胸襟,一个出身最最尊贵的皇阿哥,心中竟然装着小小的一盆水!爷,你真让我感动,小女子何幸,今生得遇你这样男子!薄命怜我甘做妾,爷,爷,爷,爷……”耿氏一声唤得更比一声急,到后来便如声声泣血。
见耿氏如此,杜衡不由得悲从中来,在心中感叹道:爷爷呀,一入后门深似海呀,痴情女子负心汉呀。
一圈窜下来,杜衡早无心思再挣扎,心想这鬼地方还指不定冒出来什么东西呢,还不如去让那个老头说去好了,说高兴了也就是一晚上的事,他还能不去上早朝不能?
想到此,杜衡回到自己屋里,但见四阿哥等自己不来,正自己写字玩呢。她走过去,见那纸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几行大字:
第一最好不相见,从自便可不花钱,
第二最好不相恋,从自不用总犯贱。
原来四阿哥久等杜衡不来,不由得胡思乱想。十三弟总说我太严肃,所以开始缠着我的小宫女啥的才都移情别恋,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四阿哥思前想后,终于抄了情诗一首,盼小丫头看了迷糊,就此投怀送抱,自己也好上去毛手毛脚。
杜衡在一旁出声读了出来,四阿哥少见她沉静的样子,心中那个美呀。一搂她肩膀,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叫你等,你怎么不等?唉,你这个淘气的小东西,叫我拿你怎么办好……”
轰隆一声雷,杜衡再粗大的神经也被崩断了。她看向四阿哥,但见他脸上泛着油光,嘴边带着傻笑,眼里透着饥渴,想到这些日子来被他逼着抄经书也就算了,让他摁在凳子上听他瞎咧咧也就忍了,如今却还要对着这么一张抽象的脸,老天还不让人活?
PIA地一声后,雍王府里传出一个凄厉的声音,谁也听不清那声音说的是啥,只知道那声音夹杂着掐架的喊声,缠缠绵绵到天明。